温渺渺他还是了解的,看起来娇娇软软,实则擅长算计。
她要做什么从不自己出面,而是怂恿算计,在背后默默收割利益。
惹上温渺渺的人,基本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让温渺渺知道苏秀儿耍着她玩,苏秀儿可能真的会倒大霉。
温家世家底蕴深厚,而温渺渺的父亲更是首辅,几乎能和皇上分庭抗礼。
苏秀儿即便现在顶着未来皇子妃的身份,也与温渺渺身份相差巨大。
白先生为苏秀儿的处境担忧,但面上并没有戳破,而是看向温渺渺。
“温渺渺,这件事你想如何处理?”
随着白先生的问话,那些参与布置猪血的人全都呼吸一紧,整颗心被吊了起来。
温渺渺眸色不停变化,被泼得满身是血,她固然生气,可也明白,这件事要怪只能怪苏秀儿,与旁人无关。
大家都是听从她的吩咐,若是责怪难免寒了大家的心。
“要不这事……”
“这肯定严惩啊,害渺渺丢这么大一个脸,如果不严惩,渺渺首辅千金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温渺渺刚要说算了,算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苏秀儿抢先打断。
古灵精怪的少女不知从哪里扯来一块帕子,抬手体贴替她擦脸上残留的猪血。
可这猪血是越擦越脏,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古怪的臭味。
温渺渺脑袋往后躲,被苏秀儿抬手固定,又用帕子用力擦了两下:“渺渺别动,我再替你擦擦,你脸上的猪血真是太多了。”
帕子擦到了嘴里,温渺渺这次实在没有忍住“呕”的一声,早膳真的被吐了出来。
可她刚吐出来,苏秀儿一抬手,将她脑袋往后一按,呕吐物瞬间又回流进去许多。
温渺渺有洁癖,想到自己的呕吐物回流进了嘴里,恶心得快哭了。
呕呕呕,一叠声连呕数次,苏秀儿这时终于松开了她。
少女无辜地举着手里满是猪血和少许呕吐物的帕子,笑嘻嘻地道。
“对不起渺渺,我好像错拿擦桌子的帕子给你擦脸了,刚刚有只鸟停在那帕子上面,好像拉了鸟屎。不过,不干不净,用了没病,我们乡下不讲究,我再帮你擦擦。”
说着,真的朝温渺渺再次靠近。
温渺渺扶着墙,吐得连胃都快要出来了,一见苏秀儿那铁憨憨靠近的模样,顿时七魂去了三魂,呕的一声再次吐出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温渺渺眸色阴阴,捂住胸口扭头冲出了门。
“唉呀,渺渺这是嫌弃我了吗。明明说好我们是朋友的,如果嫌弃沾了鸟屎的帕子,咱们可以换一块啊!”
苏秀儿抻着脖子一派天真地往门外看,随手扔掉手里沾了鸟屎的帕子,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
她回过头,盯着满室的人,一摊手,对白先生说。
“白先生,你看渺渺都被这些人气跑了,你一定要为渺渺做主啊!”
白先生:确定不是被你气走的?
白先生轻轻清了清嗓子,还没有发话,就见一位瓜子脸,长相秀美却满脸愤怒的少女站了起来,指着苏秀儿怒骂。
“你这乡下杀猪女,少血口喷人,明明就是你往温小姐嘴巴里塞屎,把她熏走的。何况明明是温小姐让我们泼你猪血的,她怎么可能怪罪我们!”
苏秀儿灵动的双眼一亮,震惊的差点咬手指头,指着那名说话的少女。
“你完了,你竟然说渺渺往嘴巴里塞屎,以后别人一想起渺渺就会是渺渺往嘴巴里塞屎的画面。何况渺渺说了,我和她是朋友,又怎么可能泼我猪血,你挑拨离间,我要告诉渺渺!”
那少女气傻了,她没有要说温渺渺往嘴里塞屎,就是想说苏秀儿拿沾了鸟屎的帕子往温渺渺嘴里塞。
就是一时表达没有完整,才会让苏秀儿抓到错处。
真是贱人!贱人!
钟敏秀气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尖,被苏秀儿倒打一耙,好像给整得不会说话了。
满室闹哄哄的,唯独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一个人,那人仿佛自成一派,与这里面的人格格不入。
他手里握着一本诗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唯独苏秀儿刚刚一系列惊人的表现似入了他的眼,又似与他完全无关。
可他还是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向白先生行了一礼。
话少,却又一箭穿心,简单直接地解决问题。
“钟敏秀、段诗琪联手在门顶上放置猪血,弘文馆是学习的地方,不是拉帮结派,胡作非为的地方,白先生,还请严惩。”
苏影珩素白的脸没有过多表情,可却让乱哄哄的屋子回归平静。
布置猪血的时候,苏影珩明明也在,可他却像是看不见一般,什么也不管,而苏影珩在弘文馆向来除去读书,也从不管其他事。
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欺负苏秀儿苏影珩也会袖手旁观。
可苏影珩破天荒的站出来了,这不由得让大家开始揣测苏影珩对苏秀儿的态度。
毕竟大家对付苏秀儿,还是因为苏秀儿配不上两位皇子,想要为两位皇子出头,可若是二皇子对苏秀儿有意,那就要仔细掂量,是不是要考虑改变对苏秀儿的态度。
“白先生,本皇子还等着上课!”苏影珩见白先生还不说话,一拧眉,淡淡催促。
白先生正为难,这件事要如何办才不得罪温渺渺,见苏影珩再次出声,瞬间难题迎刃而解。
只要温渺渺问责,就可以把一切推到二皇子身上。
白先生当即发话,严肃着一张脸对钟敏秀和段诗琪道:“钟敏秀、段诗琪,扰乱弘文馆课堂秩序,现在去外面院子站着面壁思过,再罚抄十遍经义。”
钟敏秀和段诗琪都是温渺渺的跟班,以前跟随温渺渺无论犯多大的错,都没有受过惩罚,这是第一次被公开惩罚,她们面子上挂不住,脸火辣辣的。
可现在温渺渺不在,她们也不敢违逆白先生,更加不敢得罪苏影珩。
二人对视一眼,从位置上走了出去,往院子外面走,路过苏秀儿的时候狠狠瞪了苏秀儿一眼,恨不得将苏秀儿撕碎了。
苏秀儿则还是一派天真无辜的模样。
温渺渺、钟敏秀、段诗琪这三带头人不在,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全都端坐好。
德明班,有男有女,中间用帘子隔开。
白先生指了指最后面几个空位对苏秀儿道:“苏秀儿,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苏秀儿朝白先生点了点头,拎着书箱走到最后面一排,与苏影珩并排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她刚放下书箱,就隔着帘子朝苏影珩打招呼:“二皇子,谢谢刚刚帮忙说话啊。”
苏影珩那边没有回应。
苏秀儿以为苏影珩没有听到,将身体往他那边挪了挪。
“二皇子,怎么最近几日都没有去鲜豚居了?你给我的那本方志我都看完了,那上的内容对我特别有用。你什么时候再去鲜豚居?我让夏荷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苏秀儿快人快语,说了一大堆,帘子那边苏影珩都没有回应。
她趁着白先生垂眸翻书时,飞快地掀起帘子,往苏影珩那边看去。
发现在之前还端坐研读诗书的人,这会双手枕在书案上,双眼微微闭合,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
少年鼻梁高挺,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雪白,离得近还能看到上面白色的汗毛。
张口闭口子曰的书呆子上课也开小差?
苏秀儿觉得稀奇地摇了摇头,轻手轻脚放下帘子退了回去,翻开了书案上的书本,跟随白先生的思路,一起学习。
也就是帘子往下的瞬间,那双眼闭合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双眼清明不见睡意。
他脸靠在手臂上,缓缓翻开书本,第一次白先生讲的课,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脑中全是淑贵妃,愤怒而强势的面孔。
“苏影珩,你是大盛皇子,苏秀儿不过是一个和离的村妇,她给你提鞋都不配。本宫再和你说一次,你和她没有可能,本宫绝不会让你娶她!”
他据理力争,抬着头:“可苏姑娘是父皇的恩人,父恩子还,子曰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
“子曰子曰,子曰重要,还是你的母妃重要!”母妃生气,手指用力戳他的额头,大概是想把他的脑袋戳破,看看他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吧!
母妃重重喘了口气,精明地说:“你父皇不止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子曰长幼有序,大皇子是兄长,这恩理应由他去报。反正母妃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去鲜豚居见那苏秀儿!”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鲜豚居,他不想惹母妃不高兴。
可是前天晚上,母妃又气冲冲跑进他的宫殿,一把从他手里将他最爱的那本诗集撕碎狠狠扔在地上。
满眼疯狂,像是被惹怒的狮子。
“你能不能别天天捧着本破书,你是皇子,不是需要参加科考的穷秀才,本宫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