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观察了半天,皇上也没有从苏秀儿脸上看出端倪。
苏秀儿长得并不像他这个舅舅,也不像皇长姐。
如果长得像他们苏家人,他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时,没有认出自己这个外甥女!
皇上突然开始暴躁。
当初追求皇长姐的那些男人们就像是一只只绿头苍蝇,嗡嗡地围着皇长姐,真想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地都砍了。
不过皇长姐看上的,只有那一人!
想到那张让最令他厌恶的脸,皇上又开始疯狂转动手里的碧玺佛珠。
皇上暴躁了,看向苏秀儿的眼神中就带了那么一点迁怒。
“苏秀儿,你倒是挺能惹事!”
苏秀儿微微低头,偷偷撇了撇嘴。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果然没有错,刚刚明明看着很好说话的皇上,怎么突然就变了语气。
这般想着,苏秀儿再抬头时还是装傻地笑了。
“皇上,不是民妇惹事,是民妇可能长了一副倒霉相,所以大家都喜欢来欺负我,就觉得我好欺负呗。”
垂着眼睫,瘪着嘴巴,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真像是谁都能踩两脚的豆芽菜。
可明明之前将魏顺单手拎起来的时候气势很足,恐吓魏顺被狼吃的时候也很凶狠。
皇上冷哼了声,无情拆穿:“如果你好欺负,那被你卖掉的魏明泽是什么?傻子吗?”
苏秀儿甩着手干笑。
她不明白皇上突然到来,究竟真是微服出行,还是有其他事情。
所以这种时候不敢随意接话,毕竟多说多错,不说就不会错。
夏荷一直低着头,退藏在后面,这会听说皇上话里的责怪心中一沉,咬了咬后槽牙。
皇上果然是要趁机对小主人发难了。
春桃姐姐曾经推理过,长公主当年消失是被皇上暗害的可能性最大。
他们长公主府旧部,就算是拼死,也要护住小主人。
夏荷内心一阵激荡,她手里的菜刀一直没有放下,这会儿更是鼓足勇气,一个错身就挡在苏秀儿面前,抬头抱着必死的决心看向皇上。
“皇上,您是打算来酒楼喝酒的吗?酒楼还在装修,暂时无法营业!”
这是在拒绝皇上啊,不明就里的人,震惊地看向夏荷。
视线被阻,皇上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夏荷身上。
他的目光只在夏荷脸上微微停留,然后就是浑身一震,大步流星走到夏荷面前,激动出声。
“夏荷姐姐,你是皇长姐身边四大丫鬟之一,你也是为了苏秀儿而来!”
当年长公主失踪,长公主府闭门谢客,就算是皇上来了,一样不见。
加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多年,夏荷没有再见过皇上。
想当初皇上刚坐稳皇位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现在眼前的皇上已经是个身材颀长,沉稳矜贵的帝王。
一袭深紫色的锦袍,没有一点中年男人的油腻,只有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可就是一个这样深不可测的帝王,一出口还是如少时未登基前一样,称呼她为——姐姐。
夏荷身体怔了怔。
她不过是一个位分低下的婢女。
究竟是皇上太会演戏,演着演着把这些小细节都融入了生活,还是这些年他们真冤枉了皇上。
苏秀儿站在夏荷身后,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夏荷。
她没有听漏皇上的话,同时也能感觉到夏荷身体的紧绷。
这让她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苏秀儿一双清透的眼睛眨了眨,轻轻扯了扯夏荷的袖子,试探地说:“夏荷姑姑,难道皇上也是因为要向我娘报恩而来?”
皇上盯着苏秀儿露出来的半个脑袋,疑惑地挑眉:“报恩?”
“对啊,报恩!”
苏秀儿非常有身为小人物的自觉。
她对付魏明泽跟段珍珠尚且还能拼着一身蛮力,跟大不了一死的精神。可对上皇上,就全无招架之力。
那就只能小心捧着哄着伺候着,这不叫丢脸,这才叫做真正的清醒。
苏秀儿快人快语,跟着解释:“春桃姑姑说,我娘对长公主府有恩,夏荷姑姑跟冬松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恩情。”
皇上眯了眯眼,长公主府皆是皇长姐的,没有皇长姐长公主府将不复存在,夏荷跟春桃说皇长姐是他们的恩人,这话确实没有毛病。
只是为何,夏荷跟春桃不跟苏秀儿相认,难道里面还藏着什么隐情?
皇上急于跟夏荷弄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也没有拆穿夏荷。
他只是盯着苏秀儿:“苏秀儿,不请朕到你酒楼坐坐?”
苏秀儿还没有答应,就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春桃骑马而来,飞奔下马,对着皇上叩拜下去:“春桃拜见皇上!”
皇上一到,被安排守护在酒楼附近的长公主府暗卫,就立即将消息传回了长公主府。
春桃便放下手中事务,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跑来了。
“春桃姐姐,你终于肯见朕了。”皇上对春桃子印象远深于夏荷,只是一见就将春桃认出,他如多年老友未见,激动几步走过去,弯腰亲自将春桃扶起来。
很难想象,威严、难辩情绪、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在夏荷跟春桃面前会变得这般好说话。
就真的像是一个还没有长大,需要依附姐姐的弟弟。
春桃虚侧了侧身,隐晦地避开了皇上伸过来的手,站定后就退离了几步,把苏秀儿完全护在身后,一双眼睛戒备地盯着皇上,冷淡地道。
“皇上说笑了,奴婢岂敢不见皇上。奴婢只是人微言身,身份低贱,怕污了皇上的眼。”
“皇上乃天下之主,贵不可言,像这种市井脏污的地方,您实在不需要来,若是有不知死活的冲撞了您,伤了磕了碰了,总归不好!”
春桃这是在暗示皇上,不能动苏秀儿。
否则他们这些长公主府旧部就是那不知死活的人,匹夫一勇,会不计代价,让皇上受伤流血。
皇上伸出的手落空,他失落地收回,盯着春桃那张冷漠的脸,脸上神色也变得莫测起来。
片刻后,他冷笑了一声,双袖一甩负在身后,提步进了酒楼。
“春桃、夏荷跟上,朕有话和你们单独说。”
苏秀儿等人都感觉到了皇上跟春桃之间的气氛不对,但大家还是都跟着进了酒楼。
进入酒楼,临上楼前,春桃侧身,目光柔和的看向苏秀儿:“苏姑娘,不用怕。”
皇上跟夏荷春桃以及福德禄上了二楼,有几名侍卫目光不斜视守在楼梯口。
皇上到来,今日的装修跟开业准备是暂时进行不下去了,大家继续待在酒楼,只会跟着提心吊胆,苏秀儿就让大家先离开了,如果没有意外,装修跟开业准备明日再继续进行。
众人离去,被福德禄安排守在酒楼门口的侍卫也没有阻拦。
苏秀儿就待在酒楼一楼柜台,盯着二楼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