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幽深的眼眸轻抬,就见春桃就站在苏秀儿床前,还是那副端庄模样,可看起来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软和。
像是片刻之间就已经找到了重新使力的方向,浑身充满用不完的力气。
可不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以前整个长公主府就长公主一位主子,长公主失踪,整个公主府的人都闲了下来,一闲就是将近二十年。
现在他们有了小主子,还有了长公主的下落,可不得忙起来。
例如为迎回长公主做准备,替小主子在京城贵族圈首次露面做准备。
如果不是怕毁了长公主的布局,她现在就想将小主人带回公主府。
就算不回公主府,长公主在京城也有许多私宅。
春桃心中已经做了决定,只要沈回不同意冬松留下,就算冒着小主人被暴露的风险,她今晚也要将小主人带走。
沈回已经收回目光,敛着眉眼,声音淡淡:“我不介意,你也可以不搬走。”
苏秀儿晚膳的时候就已经跟沈回说过,她要留在京城。
苏秀儿见沈回答应,扬唇笑道:“沈冰决你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搬还是要搬的,我们就在你这里暂时再借宿几日。”
“嗯!”沈回应道。
春桃见沈回答应得这般爽快,心中还有点失落,同时也不动声色将沈回跟苏秀儿的相处看在眼里。
春桃独自一人离开。
等所有人重新入睡,有人又爬了起来,在马圈里放飞了一只雪白的信鸽。
“周叔。”
黑暗中传来一道清洌的声音,哑奴周叔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回头,朝沈回比画了个手势——还没有睡?
沈回没有回答哑奴的话,而是盯着哑奴打开天窗说亮话。
“周叔,你是在传信给我父王吧。您也认出春桃姑娘的身份了。我在桃林村养伤的时候,长公主对外自称是寡妇,也没有跟任何男人有密切来往。苏姑娘的父亲——会是父王吗?”
哑奴闻言拼命划画手势,那意思是说他也不知道,要问过东靖王,让沈回不要多想,可到底没有否认。
沈回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寂寞如雪:“周叔你别紧张,如果苏姑娘真是父王的女儿,是一件好事。
苏秀儿没有真的受伤,可经过昨日敲登闻鼓,这京中已经有不少人认识她。
为了不被人怀疑,并没有承受那六十大板,总需要低调装伤几日,所以找铺面的事,就暂时交给了冬松。
不过才找了两天的铺子,夜九就带着隔壁酒楼的掌柜上了门。
“苏姑娘,听说你要找铺子,也准备做酒楼生意,你看我那酒楼如何?两个铺子,上下两层,带两个后院。一个院子可以用来自己住,一个院子用来杀猪。我都听夜九说了,你的想法挺好。客人看得到食材新鲜,觉得肉好,还能买两斤回家。”
“其实我家生意挺好的,就是因为父母年纪大了,想我们回老家去发展,您这要接手过来,简单布置下,就能开业。”
夜九是将人直接领到房间的,苏秀儿就假装趴在床上,听掌柜一说,就已经心动。
隔壁酒楼的生意在沈记布庄住了两日,还是有所目睹的,就是这么好的生意掌柜突然说要转让,她是担心里有坑。
苏秀儿问:“掌柜,那你需要多少转让费。”
“七百两。”
这有些贵了,苏秀儿皱了皱眉,但好歹这个价格让她打消了里面有坑的疑惑。她今日让冬松这两日出门,主要是对比每间铺子的租金跟铺子的转让费用。
“有没有下降的空间?”苏秀儿问。
掌柜犹豫了下,看了夜九一眼:“你如果诚心要,我可以适当少点,但最少不能低于五百两。”
这完全在苏秀儿的接受范围内。
苏秀儿原本想着过两日再去看酒楼,掌柜实在急着要离京,说是可以让夜九跟冬松抬着她去隔壁看铺子。
苏秀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我暂时还没有银子,您也知道我刚告完御状,那要赔给我的银子还没有到我手里。”
话进行到这里,酒楼掌柜实在不好意思将话往下说了。
冬松立即就开了口:“苏姑娘,五百两银子小意思,我回去跟春桃姑娘说。”
沈回这个时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开口道:“五百两我也可以先借给你。”
这好像不去看隔壁的酒楼都不行了。苏秀儿不好意思的看向夜九跟冬松:“那就麻烦你们了!”
她其实也不想要麻烦夜九跟冬松,就是装伤好累。
“苏姑娘客气,一点也不麻烦。”夜九说道。
夜九没有猜出苏秀儿的身份,可是在昨晚看到长公主府总管大婢女亲自找上门,还对苏秀儿礼貌有加之后,夜九对苏秀儿从看不上到佩服,现在又多了敬重。
人都会敬重强重和有身份背景的人,这确实是现实。
酒楼两间铺子打通,装修风格,大小都很合苏秀儿的意。
苏秀儿越看越喜欢,简直跟她想拥有的酒楼布局一模一样。
在没看酒楼之前,苏秀儿对接手这酒楼还没有太大强烈要求,这会却是生怕酒楼掌柜不将酒楼转让给她。
她看掌柜的目光殷切了些:“掌柜这酒楼很满意,但是这银子你能不能等我一日,等明日若是赔偿银子还没有到,我再想办法给你。”
所谓的想办法,也是找沈回借。
春桃虽说一再表明,为了还恩可以给她银子,但她还是觉得像这种贵人的人情用一次少一次,还是需要留着关键时候用。
沈回不同,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经将沈回视为生死之交。她只是借来周转一下,很快就能还回去,问题不大。
“这……”掌柜犹豫,目光再次在夜九脸上扫过,他正准备说话,外面响起一道趾高气扬的声音。
“呵,乡下来的贱妇就是贱妇,连银子都拿得不出来,还想盘店学人做生意,真当以为这里你们那穷酸的村子。”
话落,段珍珠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一位监刑官。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秀儿一看到段珍珠皱起了眉头,主是她趴在担架上装伤的姿势太别扭,摔人都不好摔。
沈回站在苏秀儿身侧,默默扫了眼那监刑官,声音淡淡地提醒:“她是来登门道歉的。”
苏秀儿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不过还是有些不满,她希望先上门的是赔偿银子。
不过段珍珠都登门了,那赔偿的银子怕应该也不晚了。
这下对于向沈回借银子,苏秀儿心中更加有底。
她看向段珍珠直戳要害:“死猪,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