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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叔无傀

作者:敬逢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昭的错愕不过刹那,她瞧见薛临眼中由试探转为一种得意,便知道上当了,沈昭脸上起了愠色。


    被你试出来又何妨,知道便知道,能奈她何。


    薛临打开折扇给沈昭扇风,“沈公子,消消火,不要动不动就想杀人,戾气太重,伤身。”


    沈昭承认,有时候懒得与一些恶人周旋的时候,她确实会下意识起杀心,她确实戾气有些重,师傅也这么说,但是,关他什么事。


    沈昭拽住他的折刹扇,他也不松手,两个人笑着在手上较劲。


    门口忽然进来一个老叟,头发花白,面容黝黑清瘦,粗布衣裳,佝偻着背。


    沈昭举起闲着的那只手朝他挥了挥,“这呢,鬼叔。”


    那老叟迈着迟缓的步子步入屋内,浑浊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众人,却在掠过薛临侍卫腰间时,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向谢天俯身道。


    “鬼奴已安排好住所,先生与小先生可动身。”


    鬼奴是一直跟着谢天在鬼山上的人,负责管理着鬼山众人,每月同小黄一起下山采买物品,这次他也提前下山,安排好了山下的住所。


    沈昭看着鬼叔的小动作,便更加确定了那侍卫果然使的是腰带剑,方才见他进门时,不经意地护住腰间,身上不带刀剑,便猜到了他应该使的是腰带剑。


    腰带剑剑身柔软如绢,弯曲后呈腰带状隐藏于腰间,抽出后即可恢复原状,力道极难掌握,不出则以,出便是割颈杀人。


    大胤朝曾经的第一剑客,便用的腰带剑,一招龙蛇撰,扬名天下,因此江湖中许多人模仿,直到第一剑客退隐江湖,练成的人也不过了了几个。


    她为什么会这么熟悉腰带剑呢,因为鬼叔便是曾经的大胤第一剑客——无傀,师傅的......挚友?护卫?奴仆?不知道,反正没见过鬼叔出剑。


    “走吧。”


    师傅发话了,话音刚落,郭正也刚熬好药回来。


    那薛临身边的侍卫,似乎想拦,动了动,又收回去了,他拦不住,他知道。


    沈昭挑衅地弹了弹薛临的扇子,笑得狡黠:“谁要受制于人呢?薛小姐。”


    “小先生,来日方长。”薛临不怒反笑,她确实是有后手,后手还不少,眼前老叟的实力,远在他们二人之上。


    待他们渐行渐远,薛临亦离开医馆回到薛府房内,没了旁人,侍卫成了主子。


    “晋大人,那人什么实力。”


    晋鑫摩梭着腰间佩剑,脸上洋溢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与向往。


    “是他。”


    “真的是?”薛临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有些错愕。


    “只有他了,腰剑,只有一个人水平在我之上。我跟踪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能近身,今日的距离,我看得很仔细。”晋鑫越说越激动了。


    “她果然没骗我!不枉我苦守多年,就算......就算前辈不愿教我,我便与他打上一架,有生之年,能看到龙蛇撰的风采,也是死而无憾了!”


    薛临对于晋鑫对武学的追求是不能共情的,虽然他出身武将世家,但他对武学是没什么感觉的,不过立命之本罢了。若是他也和晋鑫一样,在天下都没什么对手了,才不会听命于人,就为了换取第一剑客的行踪,图啥呢。


    但他又图啥呢。


    放着好好的朝都贵公子不当,来到这边远小县,陪着这个武痴,守在山下,听命于人。可若不是这样,他连读书习武的机会都没有,薛家不过想把他养成一个废物罢了,因为待到他及冠,薛家家主之位,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只不过,那些人坐得久了,便忘了是抢的谁的了。


    “可是,晋大人,主上让我们带他们去见她,这个......”薛临面露难色。


    晋鑫摆摆手,“没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前辈守在那人身边,若非那人自愿,谁能带走?我们如实上报便好。”


    “是。”薛临应下。


    可是,若他们不回朝都,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晋鑫离开,薛临收起浑身的笑意。


    “让影卫盯着他们四人,随时来报。”


    黑暗中,传来一声“是。”


    薛临望着窗外的阳光,眼神涣散,他在靖安蛰伏多年,他也有了自己的亲兵,只是,什么时候,他和他的人,才能见光呢。


    沈昭,你必须回去,让林家,血债血偿,我们,是天生的盟友。


    秋日的暖阳本不可多得,沈昭站新的小院里,享受着日光的沐浴,晒太阳,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屋内,谢天刚喝完药,听着沈昭拉着郭正、无傀、小黄,叽叽喳喳对小院进行着规划。


    谢天难得的,也觉得阳光温暖。


    他也沉下心感受着这个院子,虽然不算什么风水宝地,对他的调养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幽静,甚至带着一丝没有人气的冷清,这个无傀,租个凶宅,就为了煞小妮子身上过于浓烈的人气,倒是适合小妮子修行,去去她身上的戾气。


    罢了,他以茶水为笔,在桌上写写画画,作一道符。就像他这么多年,在鬼山上超度亡魂一样的,轻轻告诉他们。


    “无需执念,往生去吧。”


    又想了想,还是再画了五道符,东西南北中,各镇一处,这个院子,管他是神鬼还是权贵,不请勿入。


    做阵伤身,刚的药算是白喝了,谢天又咳嗽起来。


    沈昭闻声匆忙跑进屋内,看着桌上水迹。


    “师傅!鬼叔在这,你何须如此!就算,你实在放心不下,我也会呀,你叫我来,你现在这个身子,还敢做阵!”


    敢这样和谢天说话的,恐怕只有她了。


    谢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笑笑。


    “昭儿,你上次心血来潮给小黄的狗窝做护阵,在床上昏迷了三天,你还记得吗?”


    “哎呀,师傅,哎呀,我那是,太累了,睡了三天,我起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沈昭贴着谢天撒娇。


    任何事,都是一样,熟能生巧罢了,沈昭虽是天才,经验太少。


    “师傅,我准备出去支摊算命,您的药,龙血蝎、九叶草这两味,是有价无市的,今日若非薛临,我们定是拿不到,但是仰仗来意不明的人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今日给的药,不过一月的量。而最重要的一味——术麻,民间是没有的,还是得跟官府打交道。我攒下些名声,说不定,药便自动上门了,实在不行,便作交易罢了,我相信,天下不缺想利用术学之人。”


    沈昭顿了顿,想到今日的事,又补上一句。


    “师傅,虽然我们下山不过半天,我便惹了不少事,但我时时谨遵您的教诲,所求之事,只以术学为助力,而不以术学为剑。”


    她从不对师傅撒谎,只是她的内心,有时候或是矛盾的。


    “若你有文钦廉的八字,无法奈何他的时候,你杀他不杀?”谢天问。


    “若我竭尽全力,仍不能叫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受律法的审判,杀。”沈昭答。


    “代价呢?”谢天再问。


    沈昭不答。


    “若天下人皆有罪,你要审判天下人吗?若不如你愿,你要杀了天下人吗?”谢天追问。


    沈昭仍然不答。


    “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大胤朝的皇帝也是你心中的罪人,你要杀了龙脉护体的帝王吗?代价是你的命吗?还是天下大乱,战火纷飞,让百姓为你偿还。”


    屋内寂静,只有小黄的喘气声。


    无法想象,这个边陲小县卖不出去的凶宅里,有人在随口谈论着杀皇帝的事。


    郭正已经无法思考了。


    无傀倒是习以为常,术法可杀人,剑法亦然,难道练成天下第一,就可以想杀谁就杀谁了吗,他以前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剑太纯粹了,剑输给了术,他输给了谢天,心服口服。


    沈昭沉思半晌,得出一个结论。


    “师傅,您这副身子,不会是杀帝王未果的代价吧。”说罢她笑了起来,逗笑了屋内众人。


    只是真正在笑的或许只有郭正。


    谢天轻轻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你要做的事去做就好了,少年心气,不可多得之物。只是,你的卦摊,切记,不要逞强,不要胡诌。也不要,多管闲事。”


    逞强,胡诌,多管闲事,沈昭的三大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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