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的一声,警车在路面上留下一米多的刹车痕,急停在天生桥路边。
一个身材细高的男子粗暴地推开车门,他留着小平头,脸型偏长,下巴略尖,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那清瘦的轮廓和眉宇间的沉静,都透着一股弱不禁风的书卷气。
这就是刑警大队中队长祝金令。
祝金令十万火急地下车,整理刑警制服的同时,转头走下天生桥,沿着一条安静的河流河道跑了起来。
看到警车后,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调整呼吸,随后进入工作状态。
“这……完了?不是,我那边还有命案等着处理呢。”
祝金令见这起命案已经勘查完毕,刑警大队准备收队,只能呆呆地看着运送尸体的车离开,愣在原地说道。
他满心不解,自己负责的出租车抢劫凶杀案还没破,这个时候居然还要接手其他案子?
“知道你忙,一起办吧。反正也不差这一个案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祝金令本能地立正站好,瞬间提起精气神,大声向大队长王富康报:“刑警大队城区中队长祝金令,向您报到!”他看着王富康摘下手套,走到河边,对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您要我接手案子,起码等我到了,让我看看现场吧。”
祝金令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队长身后,一脸委屈,用难为情的语气说道。
“死者是一名重度烧毁的女性,暂时无法辨别身份。现场都有标记,你自己看吧。我觉得这起案子和你正在跟进的出租车命案有相似之处,所以才让你过来。”
祝金令耐心听完大队长的话,从王富康轻松的语气中,察觉到了浓浓的疑问。
只见王富康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蹲下身子,用手掌试探水流速度,接着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站起身朝河流中央扔去。
“扑通”一声,能听出来,这一片水域到河流中央起码有两米深。
“不会吧,凶手这么嚣张?”
祝金令听完脱口而出,满脸的不可置信。
“凶手之所以这么嚣张,敢再次作案,只能说明你办案不够用心。好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这个案子交给你全权负责。”
王富康说完,放心地转身命令大部队撤离现场,随后上车离去。
祝金令无奈地看着大部队走远,野外的现场标记很容易被破坏,他只能独自小心翼翼地勘查现场。
这里是三岔河的一个积沙口,尸体标记的位置在河岸边上,距离河水仅有1.3米,死者双脚朝向河水,且这个方向没有脚印(估计是被水流冲刷平整了)。
从腰部位置开始,周围有多处明显的高跟鞋脚印,步伐凌乱,像是受害者逃跑时找不到方向留下的。
五十米范围内,再无其他脚印,更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物件。
祝金令想起刚才大队长的提示,连忙调整思路:凶手或许是通过河流将死者带到这里的,所以岸上没有留下凶手的脚印。
他直接走下河,沿着河道向右行进,岸边的河水较浅,但想要一个人扛着死者沿河水行走,似乎有些难度。
出租车案的凶手至少有三人,如果是三个人一起作案,那他们大概率会往水深的地方走。
为了更贴近凶手的作案轨迹,祝金令找了一块七斤左右的大石头扛在肩上,往深水区走了几步,河水没过膝盖,他心想:应该就是这样了。
保持这个水深和负重,祝金令走了大约一百米,仔细观察旁边岸上是否有下河的脚印,也有可能凶手是直接从河对面淌水过来的。
他放下大石头,慢慢试探是否有可以淌水过河的河段,可惜的是,一直走到天生桥下,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祝金令一屁股坐在河滩上,休息了一会儿,又从天生桥绕到另一侧河道,随便找了一块石头扛起来,沿着河道朝命案现场走去。
大约走了两百米后,祝金令发现了有从岸上下水的脚印。他没有急着去查看脚印,而是找了个地方淌水返回案发现场。
他把大石头丢在标记尸体的位置,然后弯下腰,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模仿拿出打火机点火的动作,朝“尸体”的方向丢去。
突然,“呼”的一声,祝金令仿佛穿越回了案发瞬间,眼前骤然燃起熊熊大火。紧接着,耳边传来女人凄厉的惨叫声,只见一个火人在痛苦地挣扎,她站起身,四处寻找水源,留下了凌乱的步伐。
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水流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径直扑向站在水中的祝金令。就在这时,祝金令本能地做出一脚正蹬的动作——他模拟着凶手的行为,狠狠一脚将这个可怜的女人踢了回去。
女人在岸上痛苦地翻滚,不到四分钟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扑通”一声,祝金令的脚重重落在水中,他瞬间清醒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标记尸体的位置,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是被活活烧死的。”
祝金令后背发凉,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声音冰冷地说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尸体,但那种绝望的窒息感,以及凶手的残忍程度,让他心有余悸。
出租车案的死者是被殴打致死后才被焚尸的,凶手用的也不是汽油,而是稻草。现在,就差脚印这条线索还没对上了。
祝金令赶紧回到发现脚印的地方,烈日当空,他却感觉身边的气温骤然下降,仿佛有冤魂缠身一般。他第一时间爬上河岸,测量脚印尺寸。
现场一共发现两个脚印,经手掌粗略测量,尺码大概在39码到42码之间。
祝金令连忙拿出手机拍照留存,然后顺着脚印走进草丛,一路爬到公路上,全程大约一公里。
他站在公路上,俯瞰三岔河积沙口的位置,这里居高临下,左边是天生桥方向,右边是三国田矿厂。
祝金令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白天,公路上来往的车辆能看到积沙口的情况,或许距离太远看不清杀人过程,但如果是晚上,从公路上望去,那里简直就是一场明显的火灾。
而且出租车案是简单的谋财害命,死者是出租车司机,要是这两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那么死者的车辆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祝金令咬了咬牙,再次走下路边,在三岔河路口周围搜寻死者的车辆,结果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凶手学聪明了?
不,这不是同一桩案子,应该是两起独立的命案,凶手另有其人。
祝金令看了看时间,满脸苦涩。这样单打独斗不是办法,还是先回去,叫上中队的人一起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