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咚!擂鼓声响起,比斗正式……
意满楼内。
整间酒楼上下都坐满了西院的学生,宴席觥筹交错,曲水流觞,大家吃吃喝喝兴致高昂,楼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二楼处最大的一间雅间内,徐朗和傅成山还有十四名参加团战的学生都在此处。
席间大家一同喝酒聊天,气氛热热闹闹,毫无拘束。
待到宴席后半段,徐朗和傅成山都有些喝高了,一个拉着秦柯不停唠嗑,另一个则在和蒋婕抬杠,同样蒋婕亦是喝多了的状态。
宋良宵在家乡的时候就不爱喝酒,来到这里也一样,她只要了一壶像是梅子汁的饮品,坐在人群中听着大家热闹的声音,内心平静而安逸。
苏钊月坐在她旁,问她道:“会不会觉得他们吵?”
宋良宵摇摇头,含笑举起梅汁和苏钊月的酒盏轻轻碰了碰,道:“不会,大家都很开心,虽然我不怎么爱说,但却很喜欢此种氛围。”
有那么的一瞬间,她甚至生出若是能一直这样生活在书院中其实也很不错的想法。
成为祭品的那段生涯曾让自己对前路充满悲观怀疑,是书院里的健康生活逐渐将她从过往的阴影中一点一点拉出来,盛京院真的是处极好的地方,至少那些阴暗并未过多污染这处育人圣地,自己也对未来的生活重拾了一些信心。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待到来年此时,恐怕亦是大家各奔东西之际,这样的热闹与安宁,且过且珍惜。
苏钊月没有说话,却是笑着再次回碰了她的杯盏,无声胜有声。
“对了,”宋良宵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函递给苏钊月道:“这封密函应该没有用了吧?”
之前出战场时,有直学曾问她要看此密函,确定密函在其身上后却并未有回收。后来她打开密函,发现除了信封比较特别里边就只是放了一张白纸。
苏钊月还没说话呢,密函便被探头过来的杜稼玉一把夺过,并声音兴奋道:“之前我还和汪悦清还打赌来着,他说密函在秦柯那,我说肯定不是,应该在宋良宵身上,哈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汪兄快过来看看,我赢了!这下你没法赖了吧?!”
汪悦清也喝了不少酒,平素他沉默寡言和秦柯一样不太爱说话,但这会他是满脸的通红,似有许多话想讲,只不过倾吐的对象并非杜稼玉,而是一旁的宋良宵:“那个……宋良宵,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大家都以为他是要借着酒劲来表露心意,所有人立即噤声,全都竖起了小耳朵。
然后他们看到汪悦清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委屈道:“下次,下次你揍晕人时,能不能轻一点?真的很难受,醒来后我还以为吃坏肚子了,干呕了好久,还不如直接砍我一刀……”
“哈哈哈!!!”
大笑声轰然爆发,所有人都笑个不停,就连宋良宵也都笑得挤出了两滴泪。
有人嘘道:“汪悦清你这小子也太怂了吧?!哈哈哈,一个大男人还怕疼!”
喝了酒的汪悦清可比平时大胆多了,他朝着嘘自己哄笑的众人呵斥道:“你们笑个屁!有本事你们让她给抡一拳肚子!我保证你们把昨日的隔夜饭都给吐出来,全都和我一个想法!”
“哈哈哈哈!!!”
这次大家的笑声更大了,欢乐愉悦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月上树梢,这场庆功宴方才结束。
回西院前,宋良宵又问酒楼买了壶酒,踩着月光愉悦的来到冯值守的小屋前,拍响了破木门。
冯值守打开门,看到她眼睛笑得就像月牙一样,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酒味,不禁皱眉道:“喝酒了?我记得好像和你说过院庆期间没空教你认字。”
显然对方以为她喝醉了。
宋良宵笑着摇摇头道:“我没喝酒,这是三枚半银珠,束脩我不欠您的了,还有这壶酒是孝敬您老的,今日团战我们西院赢了!”
冯值守看着少女带着光亮的笑眼,以及递过来的银株与酒水沉默了片刻,这才伸手接过。
“我没聋也没瞎知道你们赢了,用不着与我炫耀。”
宋良宵则回他一个乐呵呵的笑容,继续踩着月光回斋舍,心中暗想:明日便是个人战,她必须要好好休息,争取拿个前十!到时又会有一笔进账,运气若好说不定还能混到一件乙字级墨师制作的战具,那可就真发财了!
而冯值守则一直目送她背影走远直至消失,这才低头看着手中酒壶,久久未曾回屋。
次日,还是寅时,三名少女凑在枫树下,不过她们并未第一时间去教练场热身,而是在谈论今日的个人战。
演武个人战比演武团战要简单得多,实行抽签一对一擂台淘汰制对决,建院以来就不曾有过变化。
最初个人战时还可携带战具,但出现一次重大伤亡后,书院便更改了规则。如今的个人战已演变成纯体能实战比拼,所以对战时武器防具暗器这些都不可带上场,在降低危险性同时也算提高了西院学生一些胜算,否者以东院的财富底蕴,战具这方面,西院是拍马都及不上对方。
另外为了不让比斗出现最低阶直接对上最高价的情形,书院将个人战做了分级处理:先从三阶及三阶以下学生抽签对决开始,决出十位胜者后再加上四五阶学生进行新一轮次抽签对决,待再次决出新的十位胜者继续与六七八阶学生一同抽签进行对决,最终决出的这十位胜者将会依照排名摆下十个擂台成为擂主,接下来所有参加个人战的学生都有资格对这十位擂主发起挑战,当然各擂主之间,低排名擂主同样亦可向高排名擂主发起挑战,但挑战前提必须是之前轮次的比斗中双方都不曾有过对战。守擂期间若有人挑战成功则会成为新擂主,而一个擂主若被挑战三次都守住了擂台,便算守擂成功,成为本次个人战前十优胜者。
规则虽说有些复杂,但却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个人战的公平公正性。
然后参加个人战参全凭个人意愿,并不强求,有意参加者只要在个人战当日辰时前将自己名牌投入抽签木箱便算报名成功。
今日是个人战第一天,基本上抽签对战的都是三阶及三阶以下的学生,若是比斗进行顺利,进入第二轮次抽签也要放到下午。
可以说宋良宵三女第一日大概率都不会上场。
所以现在她们心情都格外放松,讨论的内容亦是五花八门,说得最多的还是关于神庙那帮天之骄子们是否也来参加个人战。
蒋婕秉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道:“最好能来,大家恐怕都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团战都参加了,也不差接下来的个人战吧?”
苏钊玥却持相反意见,她微叹一声:“唉,我亦希望承你吉言,正好能会一会他们。可事实上他们参加个人战的机会却非常渺茫。与团战不同,团战时东院想要赢这才屈尊纡贵请他们加入进来,他们亦隶属于东院队伍并不占额外名额,可若是要参加个人战,十个优胜名额恐怕一下便要被神庙占掉六个,此种情况别说西院,就是东院亦不会允许。”
宋良宵则是随波逐流状态,神庙参加不参加,她都没想法,看着两个好友一个想看热闹,一个颇为惆怅,她便建议道:“其实也不用想太多,反正参不参加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如先热个身再去食舍用早膳,放松放松,早些到演武场上等着看结果便是。”
蒋婕一听,拍手道:“良宵说得对,还有,你们有没有觉得院庆这三日,食舍的花样好像比平时多了不少,说不定今日又会出些新菜色,走,咱们先去抢占食舍!”
晨练热身完毕外加一顿丰盛的早膳后,三人心满意足早早来到了演武场上。
报完名后,她们便都登上观景台,待到辰时东西两院的学生亦都来得差不多,却并未从人群中看到神庙那帮学生身影。
看样子正如苏钊玥猜测一般,个人战大概率他们是不会参加了。
另外,宾客那边的观景台上亦冷清了不少,今日封太保并未到场,宾客也就只到场了三五众人,完全不复昨日团战时宾客满台的景象。
在少了这些大人物的关注后,东西二院的学生们同样也没了紧张感与拘束感,各自在位置上喜怒笑骂,气氛比昨日还要更为热闹。
与团战相同个人战亦也只是当届新生之间的比拼,加上这会已是接近年末,上一届的学生中等阶资质优异者早就被军营选中,现今已离开书院奔赴各自前程,剩下的亦无再参加个人战必要,老生只是看热闹,新生们才会特别关注与在意。
尤其东西院三阶以下的武奇人占数超过八成,他们才是各军营的中坚主力军,所以这一阶段的对战亦是最为热闹。
擂台同样设在“四方盒子”顶部,为加快比斗进度,一共划分出了十个擂台,同时进行比斗。
各种激烈争夺一直持续到酉时方才停歇,角逐出了十名最优秀的三阶学生。
等到院庆第四日,终于轮到宋良宵与蒋婕上场,苏钊玥则继续坐在观景台上磕着瓜子看她们热闹。
宋良宵抽到的是二号,蒋婕则抽到了二十一号。
蒋婕看着自己的牌号是重重的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神明护佑,总算没抽到和你对战,否者不管是被你一拳捶下还是主动认输都挺丢脸的。”
宋良宵也跟着笑,她同样亦不想那么早就对上自己人。
很快,宋良宵便登上了第一个空着的擂台,不多会,她的对手也从擂台另一侧走了上来。
对方身着一身暗红色劲装,一看便知是东院学生。
大家面对面站着,宋良宵还好,对方却在看到她后目光不停的游弋闪躲,颇为紧张。
直到判官高声宣布道:
“甲字擂台,西院宋良宵对东院史厉!”
咚!擂鼓声响起,比斗正式开始!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突然感觉有被冒犯到!……
“我认输!”
判官声音方才落下,史厉便立即大喊出声,并朝判官及宋良宵抱拳后,转身快速跑下擂台,那模样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
擂台上,判官和宋良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看懵了。
宋良宵一脸茫然看向判官,判官则比她更迷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才宣布道:“西院,宋良宵获胜!”
等她走下擂台,蒋婕瞬间跑过来笑道:“哈哈哈,不战而胜的感觉怎么样?”
宋良宵回道:“挺好,都不用动手,不过不知为什么,感觉对方好像特别怕我。”
蒋婕摩挲着下巴推测道:“既然对方是东院学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昨日你才刚一拳把他揍晕过?同样的滋味他可能并不想再体会一次,要换成我,我也怕。”
宋良宵恍然,有道理!团战时在红队营地里碰到的红队队员全都蒙着面,自己认不出对方,对方却认出自己很正常。
而且看样子,此人大概率是在大家都未陷入混乱时被自己给揍晕的,否则不可能还记得那么清楚。
蒋婕是一声叹息道:“可恶!实力强就是好啊,还可以不战而胜在擂台上装一波高手!不说了,说多我都想要流泪,轮到我上场了,祝我好运吧。”
她是二十一号,其他另外九处擂台才刚开始,就宋良宵这里开始既结束,所以她连个热身都没来得及就得直接上了。
蒋婕的对手同样也是一名东院四阶男学生,虽说是五阶对四阶,但力量上蒋婕并不占优势,双方你来我往足足小半个时辰,她才凭借丰富的对战经验找到对方漏洞,将对方打下擂台。
下来后,宋良宵与蒋婕单手击了个掌,听她气喘吁吁道:“看到没,这才是正常对战,这样大家才有看头会觉得精彩,你那样的观赏性太差!”
宋良宵才不介意打得好不好看:“能赢不就好了,好看有什么用,好看也没银珠拿。”
蒋婕一脸痛心疾首,做恨铁不成钢痛斥状道:“良宵啊,良宵啊,你怎么变得如此之市侩,我真羞于与你为伍啊!”
宋良宵笑了,直接上手点她脑袋:“眼珠别乱转,那你说说怎样才配与你为伍?”
蒋婕立马直起身来,一脸痞笑道:“嘿嘿,小女子非常好收买,所以进前十了你得请客!我今次进前十希望大概渺茫,就指望你和钊玥了!”
宋良宵也爽气,手一挥道:“行,准了。”
蒋婕一把揽住她肩膀道:“好姐妹!等这边结束了咱们就去找钊月,请客她同样别想逃!”
此刻坐在观景台上的苏钊月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后,心中腹诽:莫不是有人正在背后叨念自己?总感觉背后有些凉飕飕的。
书院四五阶的学生并不多,撇开不愿参加的学生,今次报名也就十九人,加上前一日获胜的十名三阶学生,总共二十九人。
待第一轮抽签对战结束,算上轮空的学生便只剩下十五人。
西院这边四五阶除了宋良宵与蒋婕赢了之外,杜稼玉和汪悦清也同样拿下了第一轮次胜利,华伟奉则运气较差,抽中了东院一名五阶学生,遗憾败北。
进入第二轮比斗,宋良宵同样是第一个登擂。
同一个擂台,同一个判官,她这局的对手依旧是东院学生,等阶五阶。
而对方看着她的眼神明显带着迟疑。
宋良宵心中嘀咕:不会那么巧又是昨日被自己一拳捶晕过去的某一位吧?
判官起手,开始宣布:
“甲字擂台,西院五阶武奇人宋良宵……”
“我认输。”
这次判官都没喊完,对方就已干脆利落的直接认输。
判官:“……”
宋良宵:“……”
擂台上又是只剩下宋良宵与判官面面相觑。
半响,判官终于忍不住问她道:“你真的只有五阶?”
宋良宵亦很无奈,睁眼说瞎话道:“是,如假包换。”
走下擂台后,她看到蒋婕他们还在比斗之中。
话说蒋婕运气不错,对手竟是第一轮唯一一名晋级的三阶西院学生,输赢没什么悬念,一刻钟后她轻松获胜。
而她的老冤家杜稼玉就没那么幸运了,第二轮碰上了东院一名五阶,直接败下擂台。汪悦清则正常发挥击败一名四阶东院学生顺利晋级。
那边蒋婕获胜下擂后并未直接过来寻宋良宵,而是到旁边擂台下停留了一会,方才捂着肚子忍笑她其走来,到她面前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道:“哈哈哈,良宵你知道现在东院那边都怎么称呼你么?”
看她笑得那么夸张,宋良宵便知晓这个称呼肯定不会好听:“他们怎么称呼我的?”
“催吐娘子!”
蒋婕已经笑到快直不起腰了:“哈哈哈!刚才,刚才那边擂台下,和你对战那人他,他朋友问他道:团战那日催吐娘子捶晕你时,你又没有记忆,今日为何不肯博上一博?他说:昨日醒来后,腹如火燎,干呕了半天方才缓过神,滋味实在难受,想想万一当场吐出来,岂不是更丢人,还是不要试了,反正到最后还能再冲擂台发起挑战……哈哈哈,催吐娘子!这也太好笑了,不行!我得马上告诉钊月才是!”
宋良宵也是一脸黑线,这绰号真是难听到家了,东院那帮权贵子弟不说书香门第也是从小就接触名家诗词的吧?怎么起个绰号就这点文化底蕴?!
突然感觉有被冒犯到!
可不管她怎么郁闷,这个绰号估计短时间内是甩不掉了。
这一轮次比斗结束,今日的个人战亦算接近尾声,剩下三个名额则会在之前战败的学生之中重新抽签对决选出。
同时也意味着宋良宵蒋婕他们这些胜利者今日的比赛正式结束。
蒋婕是一路笑着登上观景台,当苏钊月听到宋良宵这个称号时,她第一时间是抿紧了唇,片刻后含糊道:“那个,催可能是通捶,倒也算贴切……”
宋良宵看着她憋笑模样心情颇累:“想笑便笑吧,要不然憋坏了,反倒是我的不对。”
话音方落,苏钊月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她还是挺有良心的侧头捂嘴,只是不断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愉悦。
宋良宵则一脸生无可恋:算了,无所谓了,都毁灭吧。
回去途中,蒋婕一路喊她道:“催吐娘子,你说你们赢了后,咱们上哪家食舍去庆祝呀。”
“闭嘴,谢谢!”
“催吐娘子……哈哈哈,不行了,真的很好笑,这个绰号我觉得我能笑一年,哈哈哈!”
“再笑信不信我直接捶吐你?”
“别,我立即闭嘴!”
院庆第五日。
今日乃是个人战最后一日,昨日擂台战胜出的十名学生加上东西院六阶以上学生一共十五人,将在上半日决出一至十名擂主,后半日则为守擂挑战赛,将在日落之前选拔出今年实力最强的十名优胜学生。
辰时,十五名学生开始抽签。
而封太保今日再次坐到了观景台主位上,四周宾客亦同样未有缺席。
苏钊玥站在场上还特意找寻了一番,并未发现神庙学生踪迹,这下才真正死心:神庙学生确定不会参加个人战。
看客选手均已就位,宋良宵从签筒里随意抽了一根,拿起一看:一号。
这个号与昨日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今日场上只设一处擂台,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她第一个登擂。
虽说团战时观战人亦很多,但演武学生同样亦不少,以小队形式加上团战地形复杂距离又远,大家的目光就算全部集中在某个人身上,当事人也完全感受不到。
但眼下不同,个人战最后一日,在有且只有一处擂台情况下,宋良宵又是第一个上场,瞬时,四面八方所有的视线都落到了其身上。
作为一个前半生生活平凡的普通人,宋良宵从出身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场面,感觉与前两日上擂时完全不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笼罩住了全身,她免不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渍。
站到擂台中央后,她深吸口气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而在四周看客眼中却见一名柔弱貌美的少女带着些许紧张忐忑,小心翼翼站到了擂台上。
说实话,若非此刻她穿着劲装并非亮眼华服,宾客们恐怕都要以为观看的并非演武而是教坊献艺。
“西院这位妹妹可真美,貌若西子,弱柳扶风,委实不该出现在擂台之上,若被人欺负了岂不是可怜?”
说这话的乃是一位东院学长,看到貌美娇弱少女站上擂免不得生出了浓浓的怜惜之心。
不过听到这话的东院新生几乎都是嗤之以鼻,尤其是那几个被宋良宵捶吐的团战成员更是忍不住翻起白眼:呵呵,弱柳扶风?前两日团战没看么?这位妹妹可是徒手弄死了一只五阶灰鳞蝾螈!他们这些人真碰上了还不知是谁欺负谁呢!
他身旁的同伴似乎亦觉不妥当,委婉提醒道:“今日乃是个人战最后一日,能登上擂台的就没有弱者,胡兄大可不必觉得对方会受到欺负。”
哪知男生从宽袖中拿出一把折扇,噌的一下打开,边扇边摇头晃脑笑道:“非也非也,之前战斗未必不是大家看她可爱可怜,不忍其受伤落泪,这才承让。至少若是我在擂上,肯定不忍心伤害于她,不如干脆认输。”
他这一番作态让四周不少学生看得听得是额角直抽,这位估计团战那日没来观战,也不知是不是痴儿,寒冬腊月还在摇扇,说的话更色迷心窍不过脑,怪不得并未得到奇人军青睐,至今还留在书院,只能等年后书院按需分配。
在各种各样议论声中,宋良宵的对手亦同样站上了擂台,说来这位亦是熟人——傅娴。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下一场不会意外,自己的对……
决战第一战便是两位女武奇人之间的对决,这在历届演武中亦属罕见。
也让观战台上议论声变得更嘈杂。
东院贵女们看到傅娴上场,便有人紧张靠近陈芝瑶问:“芝瑶,傅娴不会有危险吧?台上那个西院女武奇人还挺吓人的,之前团战她便徒手杀死一头异兽,听男生们说前两日团战亦是因为她东院这边方才输局,万一比斗时受伤了怎么办,女子身上若是带了疤总归是不好。”
团战后陈芝瑶亦听傅娴提过,当时王琬因为太害怕直接失控爆发奇术力竭而晕,导致所有人都进入混乱转态,等他们清醒过来时,团战已经结束,傅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倒下,就是醒来后腹部感觉非常不适,干呕了好一阵方才缓和过来。
而宋良宵不但徒手杀了灰鳞蝾螈,最终亦是清醒的走出战场,足以证明她实力确实比傅娴更强,可惜那时大部分人注意力都被神庙两名学生与秦柯的战斗所吸引,以至于大家都没太看清她是如何放那么多红队队员,也许这场擂台战结束后,大家说不定能从中看出些许缘由。
虽说她心中觉得傅娴大概率会输,但对方说的话却也不怎么让人舒服,遂道:“武者一旦站上擂台,便要奋力一搏,哪有害怕受伤的道理,以傅娴脾性此战定会用尽全力,无论输赢皆不坠武奇人之名。”
那名贵女见自己似乎有些自讨没趣,便也不再追问,转身去寻其他人说话。
擂台上,当知晓自己的对手是宋良宵时,傅娴的心情比宋良宵还要复杂。
她从登擂开始,脑海中不断闪过宋良宵各种不同的神情,一会是少女饱含泪水谨小慎微的渴求眼神,一会又是少女冷笑鄙夷的嘲讽,最终全部汇聚演变了眼前这张柔和平静面容,现在对方已是名厉害到自己难以对抗的对手!
而宋良宵也在认真打量着傅娴,这个曾带给过自己期盼,又让自己苦苦哀求小心翼翼不得不仰视的俏丽少女几乎与初见时并无两样,但此刻自己的内心早已不复当初的慌乱与不安,甚至连紧张感亦在这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心平和,她终于平等的站到了对方面前。
判官起手宣布:
“第一场!西院宋良宵对东院傅娴!起鼓!”
咚!擂鼓声响,对战正式开始!
傅娴知道宋良宵很强,她亲眼所见其眨眼间解决掉东院两名四阶学生。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她一直都紧盯着宋良宵身形。
但这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宋良宵的速度飞快,几乎就是一晃眼功夫便已欺近她身侧!
这时再想要正面提防已是来不及了,傅娴几乎是凭借战斗本能抬手进行抵御。
只是她每一个动作在宋良宵眼中轨迹都清晰可见,仿佛慢动作!
就在宋良宵习惯性伸拳想要捶向对方腹部时,突然拳头是顿了顿,随后她拳头改换成了手刀,朝着对方后颈处使用巧劲用力一砍!
傅娴眼前一黑,立即趴倒在地,瞬间失去知觉。
于此同时,宋良宵亦松了口气,这回看谁还敢再叫自己催吐娘子!
战斗结束干净利落,一切发生太快,以至于傅娴倒下后不少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直到擂鼓再次响起,判官宣布道:“胜者宋良宵!”
大家才恍然回过神:比赛结束了?!这也太快了吧?!感觉什么都还没看呢!
待傅娴被人给抬下擂台,观景台处陈芝瑶是一声轻叹,这下她大概知晓为何团战时东院会被击败了,只是按理宋良宵当时应该也中了王琬的奇术,当时她似乎亦是唯一一个从奇术中清醒过来之人……
观景台另一侧怜惜过宋良宵的那名东院男生此时亦不说话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手里的扇子不摇了,额头冒着冷汗就和吓傻了似的。
而远在与演武场相隔两个院落的机关塔顶,神庙的学生们正趴在栏杆上朝着这方眺望。
他们虽然不曾参加个人战,却并不表示他们不会关注。
封樱看得血液沸腾心尖发痒,但一想到自己不能上次只得憋闷道:“可惜樊院教不许我们参加个人战,不然好想和她打上一场啊!”
严放亦难得夸道:“这个叫宋良宵的速度极快,几乎不亚于秦柯,而力量应该也很强,否者不可能做到一击便击晕一名五阶武奇人。之前水道里那只灰鳞蝾螈亦是她杀的,无怪团战当时东院那边会被全灭,可惜我没能看到,不然对其实力应该能推算得更准。”
萧肆则在旁认真分析:“五阶之身却有七、八的天赋,此前是闻所未闻过,但不能化形却依旧无法与真正七八阶相比。此种一击解决的策略也就只有在书院演武时才会有效,待到外边对上穿着战甲手持武器的武奇人,效果便会大打折扣,特别若是对手穿着天工级别墨师制作的软甲,赤手空拳只会让自己反伤。”
封樱听着却觉得他在挑刺,反驳道:“外边的人能穿战甲拿武器,难道她就非得要赤手空拳战斗?”
萧肆有些无奈:“封樱,你应该知道我并非此意,化形并非只是简单变化,每一个能够化形的高阶武奇人身躯的强化改变是中低阶武奇人所无法企及的,像我们同时还会拥有自己的独门神通,配以适合的武器上限极高,而她的上限也就仅止步于此了。”
这次封樱没有再反驳,因为萧肆说的是事实。
“所以,那个叫秦柯的以后上限会很高么?”
旁边有人插话,严放罕见的在大家面前承认道:“嗯,他比我想象的要更强,之前团战他在对战我与萧肆时他看似被我们二人压制,实际却总能在危机时刻躲过或是反制。”
“嘿嘿,那他这么厉害也不知封太保能不能看中他。”
严放斜了说话人一眼:“怎么,外边乱传那些流言你也相信?真以为封太保这次来是来选新太傅的?”
说起来今次他们参加团战原因并非流言,而是最近几年都未曾出现过八阶武奇人,大家对八阶武奇人的实力颇为好奇,东院来询问,樊太公便征求他们的意见,加上某人好斗的毛病犯了,这才顺水推舟应了东院的请求,所以决定参加团战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与东院及流言无关。
至于个人战,因牵扯到东西院利益,他们自然不会被允许上场。
说那话人一脸你看不起谁的表情道:“去去,谁会相信这个呀!这些流言说不准就是东院为了让我们神庙下水参加今次团战才放出来的,我说的是朝堂中另一种传言:封太保似乎有意组建第十八支奇人军,最近正在挑选适合人选。”
萧肆道:“此传言我亦有耳闻,封太保希望建立一支独立于当兵部之外的奇人军,直接隶属于天宫,用以监管震慑朝堂及各门阀士族,但受到了不小的阻挠。”
严放掀了掀眼皮问:“这想要震慑的门阀氏族包括萧严封三大氏族?”
“包括,”萧肆点点头道:“正因为包括方才受到的阻挠,不过若真能通过,这个秦柯确实是个非常适合的人选。”
“这封太保该说他疯了还是刚正过头了,竟想把刀悬到三大氏族头上,天宫会同意?朝堂会同意?”
“谁知道呢,朝堂内部现在分化为两种声音,但大家各有各的目的,所以到底谁是真正赞同谁又反对,一概都不清楚。”
几人从战局聊到朝堂,擂台那边也已进行了好几场比斗。
一个半时辰后,第一轮比斗全部结束。
宋良宵与苏钊玥及陶羡都赢下了第一轮,蒋婕则碰上了东院的六阶被淘汰。
加上东院一名抽签轮空的幸运儿,一共八人进入到第二轮次比斗。
后边若无人挑战,他们八人便是今次优胜的前八名。
第二轮宋良宵对手是四号,前一轮赢了三号的东院一名章姓六阶男生。
也不知是否错觉,那名六阶章姓男生给人感觉十分傲气。
就连神庙的学生亦不曾似他一般两只眼睛完全长在头顶上,一上擂台便用鼻孔在看宋良宵。
宋良宵目力太好,都快能数清楚他鼻孔中的鼻毛了。
此子先是打量宋良宵几眼,然后非常突兀开口道:
“五阶与六阶乃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别以为你能像对付之前四五阶那样轻松获胜,天赋再出色不能化形亦是枉然。”
个人战那么久,宋良宵还是第一次碰到会和对手攀谈的,光看对方模样还以为他会傲然不屑直接到比斗结束呢!
宋良宵觉得此子既无礼又无聊,懒得搭理,便简单的回了个:“哦。”
便是这个哦让男生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羞辱。
这时,擂鼓响起。
宋良宵和第一次一样,瞬间闪身至男生身前。
男生怎么说也有六阶,他反应亦不算慢,反身直接躲开后朝着宋良宵面部就是一记直拳!
别看这一拳平平无奇,速度也不快,但逼近宋良宵面部时,一根尖利的骨刺直接从其骨茎处猛然伸出!
好在骨刺长度只有三寸,是贴着宋良宵鼻尖划过,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若是宋良宵未能及时避开,真不敢想象这玩意戳到脸上会是个什么后果,说不定能直接戳出个血窟窿来!
躲开后,宋良宵定眼再看,发现对方两只手臂上全都遍布着一根根凸起的骨刺,有长有短,想来这便是其化形神通。
而男生的这番举动也在瞬间引来观战台上学生们的鄙夷,嘲讽的嘘声四起!
在明知对手是名女子的情况下,还要朝着对方脸上招呼,人体那么多要害就非得怼脸,这份恶意呼之欲出!
此行径过于恶毒,就连东院贵女们亦都看不过眼,纷纷向擂台中央投以谴责的目光。
但男生浑然不觉,他甚至还嚷嚷道:“嘘什么嘘,她可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你们可别忘了她可是能徒手捶死一头巨蟒!”
对方既然如此恶心,宋良宵也不欲与其再多纠缠,天生自带武器又如何,速度及力量跟不上自己同样亦是枉然!
下个瞬间,她移动快到几乎只有残影,闪身一拳头狠狠的砸在了对方鼻梁上!
男生瞬间鼻血迸溅,鼻梁骨断裂,双眼一翻,直接倒地晕死了过去。
而就在其倒地瞬间,四周是爆发出了热烈的起哄及爆笑声!
宋良宵则等判官宣布胜利后,步履轻快的走下擂台,然后她看了眼在其后边准备登擂对战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秦柯。
下一场不会意外,自己的对手一定是他。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于是当宋良宵与秦柯走上擂……
个人战期间,秦柯的比斗比宋良宵还要更轻松,基本他一上擂台,对手便会直接认输,至今所有比斗他都是不战而胜,从未出过手。
不过这亦不怪秦柯,他遇到的对手都是四五阶,彼此差距仿若天堑,若差个一两阶大家有可能还会搏上一搏,但差上三阶那便也只有被人一招扫下擂台的份,还不如主动认输少受些皮肉之苦。
很快终战第二轮比斗结束,胜利者只剩下,宋良宵、秦柯、苏钊玥以及东院的另一名六阶男生。
于是当宋良宵与秦柯走上擂台时,所有学生几乎都伸长了脖子。
宋良宵的强悍方才两场比斗都已证明,拥有这样的实力怎样都能与秦柯过上几招吧?
相比团战时的精彩,个人战至今都没有一场能让人看得热血沸腾,激动叫好的比斗,所以大家不免都将期望放在二人身上,希望在最后阶段能看到一场酣畅淋漓的精彩比斗!
熟料,判官这边刚才宣布比斗开始,擂鼓响起。
宋良宵便直接拱手道:“我认输。”
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走下擂台,弄得刚摆出对战姿势秦柯一脸无措,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挠挠头站在一旁等判官宣布结果。
其实不止秦柯一头一脸的雾水,就连看客们都很是失望,议论纷纷。
“她为什么不打?”
“不知道啊,可能觉得自己赢不了吧?”
“可以她的实力至多少能过几招吧,封太保还在上边观看呢……”
“这,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怎么想。”
观景台上,就连封翎亦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其中最气愤的还要数傅成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盯着宋良宵那张无所谓的脸,但碍于徐朗在旁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住自己的脾气。
秦柯下擂台后直接找到了宋良宵,问:“为什么不打?”
蒋婕这会也正拉着宋良宵询问此事,她亦很好奇,怎么好好的就不打了呢?
宋良宵完全没想到秦柯居然会过来询问,心中虽然抱歉却也还是给了个理由道:“之前天天切磋,大家家底都掀光了,我就没赢过一次,不如快些结束,别耽误大家时间。”
这么一说好像挺有道理,但总觉得怪怪的,秦柯一时也语塞,他有些呆傻的问:“那我今次不会一场战斗都没比上就赢了吧?感觉若不动一动,这获胜就和天上掉下来一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宋良宵微叹,这孩子真的是太实诚了,不动手就能获胜多好啊!
这时,蒋婕插话了:“啊,不会不会,下一场钊玥肯定能赢,若是最后比斗遇上她肯定会跟你打的,放心吧。”
秦柯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方才点点头转身离去。
蒋婕看向宋良宵道:“良宵,你不和他比就是因为这个?”
宋良宵反问:“那还能有什么原因?”
蒋婕多少有些无语:“封太保还在看台上呢,你就不打算表现一下么?”
宋良宵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正是因为封太保在台上她才不敢与秦柯打,那是真正的九阶,秦柯亦是名强劲对手,她很害怕万一在这个过程中对方能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实力暴露到这刚好,她不敢冒险。
正如蒋婕所说一样,接下来的对战,苏钊玥赢了那名东院六阶男生。
最后苏钊玥与秦柯在擂台上总算演绎了一场不失水准的比斗,苏钊玥的速度与灵活性实属一绝,不至于让秦柯动都没动便拿到第一名。
随着二人比斗结束,第三名将在宋良宵与东院败下阵那名六阶男生中产生。
这名男生是腿部化形,天赋同样偏速度,可在没有武器配合下,攻击力发挥自然受限。
宋良宵追上他后用对付傅娴同样的招式直接将其砍倒在地获取了优胜。
待到下午,决出的十位守擂者依次站上擂台,静待其余学生挑战。
秦柯,苏钊玥及宋良宵占据着前三位置,路过的学生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全都绕道而行,直到酉时守擂结束,均无一人敢站出来挑战他们。
最终擂台上十名学生便是今次演武个人战的前十优胜者,明日将由封太保亲自主持举显,院庆演武至此完美落幕。
下擂台后,宋良宵喜滋滋的开始盘算自己今次能拿到多少奖励,个人战第三名能拿到十枚银株,加上团战获胜的十五枚银株,剩下的战具则待明日举显后,由院教择日领他们到书院藏兵库进行挑选。
一下拥有了三十五枚银株的“巨款”,她走路都不由有些飘了起来。
蒋婕看着她那没出息的模样无奈摇摇头,苏钊玥却是走到她身旁问道:“今日为何没与秦柯对战?”
苏钊玥可没蒋婕那么好糊弄,宋良宵觉得找合理借口也很累,便直言道:“因为不想。”
苏钊玥知道这个不想肯定不是针对秦柯,她也不多问,只道:“傅院教那恐怕会不高兴,你想好怎么和院教说了吗?”
别看傅成山笑眯眯好像什么都不太在乎,其实对他们几人还是非常用心,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够在演武时大放异彩,能不坠西院及院教之名,更不愧对自己。
宋良宵点了点头道:“嗯,我会好好和院教解释的。”
两人间的默契让接下去的话都不必再多言,彼此都保持愉悦心情回去好好休息一宿,准备迎接明日举显。
次日,天气不算太好,天空有些阴沉。
但这一点也都不影响西院所有学生雀跃兴奋的心情,因为今年他们在院庆演武上赢取了团战,甚至演武个人战的前三名都是西院的学生!
这一次演武他们西院真的是从各方面都完完全全辗轧了东院,出尽风头。
当站到演武场那个“四方盒子”顶端,西院的喜气洋洋与东院的死气沉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朗带着傅成山春风得意的站在最前方,首次主动朝着东院那边的张蛮招呼道:“哈哈哈,张院教,早啊,怎么感觉你精气神有些欠佳,虽说为书院鞠躬尽瘁理当如此,但亦要保重好身体,否则这么隆重的盛典若日后都不能参加,可就要得不偿失了。”
而张蛮面色确实是不好,因为今年他们东院不但丢了团战,个人战上亦表现平平,东院似乎已经有好几十年不曾如此挫败过了。
所以面对徐朗他亦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冷笑道:“呵,徐朗,只赢这么一次有什么可嚣张的,有本事明年你们西院再赢一次看看!”
徐朗摸了摸下巴短须,好心情道:“明年我们西院亦自当尽力,就是不知明年太保大人还会不会再亲临书院,哈哈哈!”
张蛮瞬间被戳中痛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正如徐朗所言三公莅临几十年都未必能有一次,就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东院却是输了,这将是自己院教生涯之中永远抹不去的污迹!
“徐朗!我与你势不两立!”
伴随着张凡的怒吼及徐朗欢愉的大笑,不远处悠悠传来了鼓响,封翎与众宾客们陆续开始登台。
所有人朝封翎行礼过后,礼官上前开始宣读嘉奖文书。
随后西院团战获胜队员及十位个人战优胜者都站到了台前,一群手捧红绸托盘的侍者们上前将托盘中装有奖赏银株的锦囊递到获胜的学生面前。
收下奖励,大家再次行礼感恩鸣谢太保后,便又重新一一归队,并目送太保大人背影离开。
从始至终,封翎高坐着闭口垂目,一言不发。
宋良宵还以为会有封太保亲自送上奖励这个流程,就像在家乡大学毕业时会由校长送上毕业证及学位证一样,结果发现自己想得太多,封建社会上位者可并不亲民。
整个院庆演武这位封太保全程就和庙里的菩萨泥像似的,就从未听到他在公众面前说过一句话。这是高高在上的神明,金口果然难开。
封太保及宾客们一走,书院也跟着恢复常态。
解散了西院其他学生后,宋良宵他们团战的十四人则被徐朗及傅成山暂时留了下来。
“大家以为今次团战谁的表现最好,贡献最大?”
徐朗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这是要论那把黑金剑的归属了。
瞬间,大家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宋良宵与秦柯。
苏钊玥作为指挥虽说表现亦同样亮眼,但比起以一己之力拖住神庙两名学生的秦柯以及带队力挽狂澜攻破东院营地的宋良宵却是略逊色了一筹。
只是秦柯和宋良宵都满足条件,但黑金剑却只有一把。
徐朗也很想再多拿出一件黑金武器作为奖赏,奈何实力不允许,他只得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道:“咳咳,大家又都认为你们二人表现平分秋色,但黑金剑只有一把,也不能一劈为二,不如……你们二人抓阄决定?”
傅成山在旁听着都替自家将军感到羞愧,但更难的是他亦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
于是,宋良宵与秦柯从徐朗手中各拿了一只阄。
打开后,乃是秦柯中签。
宋良宵只得叹了口气,没办法实在是运气不好,黑金剑与她无缘。但转念一想,个人战第三名自己也能有一件战具,瞬间便也没那么遗憾了。
而边上徐朗亦没错过宋良宵脸上一闪而逝的沮丧,在有些心虚的作用下此时他看对方是更柔弱更可怜,感觉好像真有些对不住这个姑娘似的,看来得想个办法给些补偿。于是他解散大家后,和傅成山叽里咕噜说了会悄悄话后,方才离去。
徐朗走后,傅成山并未跟随,而是叫住要回斋舍的宋良宵她们三女道:“之前院教不是说过赢了团战要请你们吃饭么?若是你们今日无事,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晚如何?”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说实话,我有些看不懂,总……
当夜幕降临,街市华灯初上时,天空开始陆陆续续下起了小雪。
宋良宵、苏钊玥及蒋婕走在神庙街上,看到天空飘下的点点雪花,不由怔了怔。
在家乡时宋良宵是南方姑娘,极少看过下雪,她忍不住伸出手感受那落在掌心上的凉意,露出浅浅的笑意。
一旁蒋婕更是在街道大喊着:“哇!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这一声欢快的叫喊声似乎也感染了路人,不少人都驻足抬头朝天空望去。
一辆外表华贵的兽车正好从欢快的三人身旁经过,窗帘微微掀起了一角。
“大人,外边下雪了。”
封翎坐在兽车内听着礼官向他禀报,顺着那掀起的窗帘,三张稚嫩充满朝气的少女脸庞带着欢喜的笑意映入了他的眼帘。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曾经那个身影也是这样,站在街巷中伸着手,欢快的转着圈,告诉他:
“封翎!快看!下雪了!”
那时十四岁的她的笑容就和这些少女一样,明媚亮眼,以至于自己至今仍旧还牢记在心里,不曾忘,亦不敢忘。
只是眨眼少女的身影便被殷红的血色所淹没,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既冷酷又残忍。
“封翎,现在你选择生还是死!”
封翎闭上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处。
一旁的礼官见罢立即上前跪下道:“大人可有不适?下官这就停车派人去叫医官。”
封翎没有睁眼,只摆手道:“无需大惊小怪,也不必报给夫人们,下午召见的人太多,有些疲乏罢了,继续前行,不用停。”
礼官小心翼翼观察,见他脸色并未有变,这才起身规矩站到一旁:“大人辛苦了,那些人不过是仗着大人脾气好便如此放肆,娥皇夫人曾交代过属下有些拜帖大可不必理会,让属下替大人把把关,若是大人累坏身体实在得不偿失,不止夫人们要难过,朝堂估计都得要震几下。”
封翎只嗯了一声,看似闭目养神,唇角却是带着冷意:呵,九阶武奇人生病……身边的人又该换了……
礼官见其似乎真在休息,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只上前轻声吩咐车夫尽量行驶平稳,让封翎能休息得更舒服些。
兽车呼啸而过,宋良宵三女踏着小雪步履轻快的来到傅成山宴请她们的醉仙楼。
这家醉仙楼乃是书院之中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传闻是其背后东家姓封,属于封氏一族嫡脉。在醉仙楼里没有大堂座位,只设雅间,一楼处则是美轮美奂设有假山流水的雅致内庭。而想要来此吃饭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进来,还需要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作为敲门砖,并提前数日预定,否则不一定会有空雅间。
像宋良宵她们这些西院学生基本没资格踏入醉仙楼,今日也是借了傅成山的光,至于傅成山借了谁的光那便不知了,至少单凭傅成山的身份与地位同样也订不到醉仙楼的雅间。
当蒋婕在知晓傅成山要请她们到醉仙楼用膳时,就已是笑得合不拢嘴,直夸傅成山够仗义。
如今亲自踏入醉仙楼大门,她更是好奇心旺盛的左瞧瞧右看看,稀罕得不得了。
宋良宵与苏钊玥虽然也有好奇,却不似她那般冒失。
苏钊玥只看了几眼金碧辉煌的内饰便失去了兴趣,宋良宵在家乡时曾机缘巧合下陪同领导去过一次比较高端的私人会所,这醉仙楼给她的感觉就和那间会所差不多,同样也很平静。
三人一进门,便立即有一男一女迎了上来。
这里的侍者看着也与其他酒楼不同,都是样貌俊朗清丽的年轻男女,气质仪态亦非常出众,他们穿着统一的水蓝色袍裙,乍一看和宋良宵她们身上的书院制式劲装颜色非常相近。
加上对方礼仪姿态更佳,这一比较,反倒衬得宋良宵她们三人更像侍者。
不过无论苏钊玥还是蒋婕都是内心十分强大之人,宋良宵脑海里没太多阶级观念同样没有一丝自卑,她们一边谈论着这间酒楼的气派一边在侍者的引领下来到二楼处最偏的一间雅间。
傅成山已经先她们一步到达,提前点好了饭菜酒水。
看到三人开心的笑脸出现在门外,不由亦跟着带笑招呼道:“都来了,进来随意坐,不必拘束。”
蒋婕这个自来熟自然不会与他客气,当即一屁股坐到了他身旁空位上,顺手给自己斟了杯酒,抬手敬道:“当然,傅院教和咱们什么关系呀!今日让您破费了!我敬您一杯!”
这会两名侍者已经贴心的帮他们合上房门离开,傅成山看蒋婕这样是无奈又好笑举杯道:“你这杯孝敬我接了,但咱们也就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这顿虽然是我请你们的,但借的是徐院教的名头帮忙预定的,回头你们记得好好谢谢徐院教。”
“当然!”蒋婕拍拍胸脯保证道:“您和徐总院教都是顶好的老师!咱们一直都是打从心里感激的。”
傅成山不可置否,看到宋良宵与苏钊玥也依次坐下后,再次招呼道:“来来来,先放开了吃喝,闲聊的话等酒足饭饱后再慢慢谈。”
三人这会早就饥肠辘辘,谁也没客气,都努力在填饱自己肚皮。
有一说一醉仙楼的饭菜味道真的非常不错,有不少食材都是她们叫不上名,比至今吃到的任何一家食舍都好吃。
大家吃吃喝喝,差不多半饱之后,傅成山这才带着些许调侃开口道:“你们感觉这间酒楼如何,酒水菜肴都很不错吧,进来时有没有被吓一跳呀?”
蒋婕这会已经喝得面颊泛红,正在兴头上,她一脸的兴奋道:“酒楼确实很不错呀,但为什么会被吓一跳啊?”
傅成山瞥了她一眼叹道:“你不用抢答,这个你们里并未包含你,我问苏钊玥和宋良宵。”
苏钊玥和宋良宵自然清楚他意指为何。
苏钊玥先道:“吓一跳倒也不至于,从古至今门阀士族不一直都是如此,就算不曾见过亦略有耳闻,这些内饰装潢我看不懂,不过那些侍者倒是挺有意思的。”
她答得云淡风轻,神色无半点异样。
面对她的豁达,傅成山欣慰的点点头后又看向了宋良宵。
宋良宵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方才道:“这里挺不错,菜也挺好吃,就是不知在这吃一顿大概要多少银株?”
傅成山瞬间有些无言,他没好气道:“一顿若只是点些常见菜肴大概需要七、八枚银株,若是要点特供珍馐,那么二十枚银株起步,上不封顶;但最重要却并非钱财的问题,估计接下来到你离开书院恐怕都没机会再来品尝了。”
真TM贵啊!
宋良宵心中不禁感慨,她身上总共也就三十多枚银株,最多吃五次就又得变回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那我觉得可能还是学生食舍的菜肴更对我胃口一些。”
免费比什么都香!
噗嗤。
苏钊玥含着一口酒,这么一笑差点儿就要喷出来,傅成山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直摇头。
而蒋婕更是耿直的回了一句:“良宵你舌头不会出问题了吧?明明这里的菜肴酒水比咱们西院食舍要更美味,你怎么会觉得食舍更好吃?”
这下苏钊玥是真忍不住哈哈哈笑了出来,傅成山认命般道:“罢了,无论如何,你们的表现都很不错,至少比我第一次来这里时强。我记得第一次来醉仙楼时也是我的院教带我来的,那时我们也是赢取了团战……”
说着傅成山开始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宋良宵她们亦都放下手中碗筷,认真聆听。
“……院教本意便是带我们出来见见世面,而当时我就和个土狍子一样东瞧西看,直到看到那些侍者,心中噌的一下不由冒起了一股无名怒火,我在心中问自己:他们凭什么这样侮辱人?甚至到了饭桌之上我亦没有什么心情好好品尝饭菜酒水,并发誓等我出人头地之后,我一定要让醉仙楼按照我的心意来整改!”
说到这,他突然变得沉默给自己斟了杯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蒋婕这个憨憨听得正入迷呢,发现故事却戈然,不由发问:“那后来呢?”
“后来?这还用问么,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傅成山自嘲一笑道:“后来我入了护龙军站稳脚跟后,徐院教又派我到书院做院教,之后也才知晓醉仙楼的历史与大望一样久远,最初设立时他们侍者的服饰便就是浅湖蓝色从未变过,而我到现在依旧也没资格预定醉仙楼的雅间,还得依靠徐院教才能请你们进来看一眼。所以我才说你们都比我强。”
苏钊玥与蒋婕听着都有些沉默。
只有宋良宵听完,仔细想了想后认真道:“我觉得吧,不一定就非得要吃醉仙楼呀,朝花夕食也很不错啊,再不行望月楼也挺好,若都不行,还有学生食舍,量大管饱,其实选择还是挺多的。”
“等等,你们还去过望月楼?!”
傅成山这下是真吃了一惊,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巡视道:“可以啊,你们院教我至今都还没去观赏过呢。”
蒋婕歪着头问:“为什么啊,又不贵。”
傅成山悄悄压低声音道:“咳咳,你们徐院教顽固不化,嫌弃那地方有些烂俗,可他不知道,某一日我曾远远瞥见他从望月楼里走出来……”
蒋婕:“……”
苏钊玥:“……”
宋良宵:“……”
就这样闲聊着,酒又过三巡后,苏钊玥拉着蒋婕一同去更衣,雅间内便只剩下宋良宵与傅成山。
这时,傅成山方才认真看向宋良宵问她:“昨日的个人战为何没跟秦柯比?因为学生食舍的菜肴最好吃?”
宋良宵很想装醉蒙混过关,但她拿在手中的是梅汁,只能浅笑道:“我知道今次演武乃是学生的个人展示与未来前程息息相关。但傅院教您应该知晓,我的来历与身份比较复杂,或许低调一些会更好。”
傅成山没有第一时间回她,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梅汁,微微轻叹道:“说实话,我有些看不懂,总感觉你好像一直在隐藏着些什么。”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宋良宵这个世界有你想要的……
宋良宵心中咯噔一下,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问:“院教觉得学生隐藏了什么?”
傅成山看她那好似莫不在意的神情,不由笑了:“别紧张,其实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世间亦少有人会将自己的全部都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哪怕亲眷夫妻亦不需要事事都袒露心声。所以宋良宵,你不觉把自己藏得有些深么,太压抑自己其实并不是件好事。”
宋良宵没有说话,她怔怔看着手中杯盏,耳旁听傅成山在继续道:“大望的生活应该并没有你家乡生活好吧,一般进入书院的庶民学生们多少都会带着些好奇震撼甚至自卑,但你没有,就算是今日来到醉仙楼目的了权力缔造的繁华与阶级差异,你也依旧很平静,感觉就像是早已经经历过又或者早就看开。”
被人戳中了心思,宋良宵立即欲要开口反驳,可傅成山根本就不给她机会道:“别说苏钊月和蒋婕,她们两人一个沉稳豁达,一个则是心大的赤子顽童。但你不是,虽然看似性格毫无特点,行事作风亦不似权贵,却意外的阅历丰富也看得开人情冷暖,身为庶民在这个年纪却能够拥有相对富足的生活及丰富的阅历,大望的水土孕育不出这样的人,哪怕是跨过东海的远岛子民违和感都没有你强烈,有时候院教也会好奇你真正的故乡是何模样,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能去看看……等等,蒋婕说过实际你年龄远不止十四五岁,难不成你真的比我还大?!是个年过耄耋的老……”
“不是!换魂前我亦才二十余岁!”宋良宵没好气打断他后边可能脱口而出的离谱猜测道:“我家乡记年方式也与大望大不相同,它现在到底在何方,是过去还是以后,是否还存在于世间,早已无从考究,也许我永远都回不去,您也永远都到不了。”
傅成山看她似乎有些气恼是哈哈大笑:“哈哈哈,这话听着好像是这个理,但你也别着急生气,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要揭你底细,院教才懒得管你来自阴曹地府还是神宫天庭,就是想告诉你,你隐藏自己的效果是真的不是很好,只能骗骗刚认识的单纯之人,因为稍微有眼力者都能看出你不属于大望,也看得出你一直都在忍耐与煎熬。”
“你说你身世牵扯复杂,我信,所以你做出这样的选择身为院教虽会觉得可惜,但却也觉得你这样选没错。只是以后到了军营里就别再用这套了,记得主动一些,该争取的便要去争取!奇人军的环境中你不但得争,还要恶狠狠的去争,才有可能从荆棘之中拼搏出一条道路!”
“可别说你不进军营,换做其他人也许还能有其他出路,但宋良宵你没有!若你不想在最底层打滚,进军营便是你唯一的一条出路!别总以为有免费饭吃就满足,出去后你便会知晓,能吃到免费饭菜也是需要门槛的,宋良宵,你得去争!”
宋良宵心里是五味杂陈,自己来此世界后从未低估过任何一人,可今日依旧还是被傅成山的敏锐所震撼。
此刻她忍不住嘲讽自己的自以为是,并举起手中的杯盏,不过很快她便又放下,重新换上了一杯酒水敬这位用心教导自己的老师道:“傅院教,无论未来如何,您这番肺腑之言学生一定会铭记在心!”
她答得是这般郑重,弄得傅成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挠鼻子与之碰过杯后道:“倒也不必弄得如此严肃,不过是院教与学生之间的闲聊,我军中的一些经验之谈罢了,你们这帮孩子是我教导过优秀苗子最多的一批,还合脾气,尤其是你们三个,女奇人学生中愿意学武参军的并不多,我还挺想看看今后你们能够走多远飞多高……”
“傅院教,是谁优秀和您脾气呀?您不会是趁我与钊月离开,偷偷在这里夸奖良宵吧?”
这时,苏钊月与蒋婕再次回到雅间。
傅成山好笑道:“我傅成山要夸人就正大光明的夸,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为何要偷偷摸摸?”
宋良宵亦笑着接过话道:“院教说我们是他教过的最好的学生,希望我们以后能走得更远更高。”
听到这话,蒋婕瞬间吸起鼻子,红了眼眶:“傅院教,其实我亦辜负你了!”
不止傅成山诧异,就连宋良宵与苏钊月也看不明白蒋婕这是唱哪一出,只看出来她醉得不轻。
“有话好好说,别突然开始哭鼻子,弄得我欺负你一般。”
蒋婕哽咽着道:“您没欺负我,我没能完成您给的任务,明明说过我也是赢的关键,可团战那天我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突出的表现……”
傅成山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就这么一说,这个大咧咧的姑娘却是当真了!果真是喝多了,人也感性了,他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笑,宽慰这么一个醉鬼。
还好宋良宵在旁替其解围道:“怎么就没有完成任务呢,若不是当时你大喊了一嗓子,把我从混乱状态中唤醒,团战谁赢恐怕还是个未知数,我能成功放到东院那些学生亦有你一份功劳。”
“真的么?”蒋婕眼泪来得快亦收得快,她坐下揽住宋良宵的肩道:“好姐妹!我果然没白疼你!”
宋良宵被她像八爪鱼一样抱着,颇是无奈:今日怎么就醉成这个样子了呢,团战那日都没今日那么疯。
傅成山则问道:“所以团战最后你从混乱状态清醒过来是因为蒋婕喊了你一声?可当时我看现场所有人都在彼此撕打,只有你一人站在当中是一动未动,和别人中奇术的状态并不相同。”
宋良宵摇摇头道:“其实当时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只觉得头很疼,像被刀劈开一样,脑袋里一片混沌,多亏了蒋婕喊了我一声,我才勉强清醒过来。”
“奇怪,”傅成山若有所思:“你中奇术的状态怎么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另外奇术有那么好解么……”
这个宋良宵倒没想过隐瞒,因为她亦想要清楚为何会如此,现在看来傅成山似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好在傅成山也没多再纠结,宋良宵身上奇怪的事情多了,也不差这一件,转而说起徐朗交代自己的事情。
“对了,我差点忘记,宋良宵,徐总院教让我和你说一声,黑金剑只有一把,所以免不得要委屈一人,所以这里有二十枚银株是徐总院教给你的一点补偿。”
宋良宵有些讶异,她并不觉黑金剑归属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徐总院教如此客气,让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用了吧,我没觉得委屈。”
“给你就拿着吧,”傅成山看不得她这样子,将钱袋一把塞入她怀中道:“今次团战是西院十年后第一次赢了东院,上边分给西院的资源及给徐总院教的奖励可比这丰厚多了,不用谦虚,这是你该得的。”
宋良宵这才收下,这时,蒋婕探了个头过来嘴里含糊道:“良宵……你说,你的功劳里亦有我一半的,这二十枚银株……”
“滚!”
另外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瞬间安静过后,雅间里不由传出蒋婕委屈的哭喊声:“哇!你们怎么都欺负我!”
醉鬼的耍赖声传入外边寒风中混合到一起,隐隐约约竟还带着几声开怀大笑,伴着越下越大的雪,洒落大地。
次日,整个书院银装素裹。
三人难得一次偷懒,没有去晨训,而是热身完毕后顿在斋舍里堆雪人,打雪仗,玩得是不亦乐乎。
温枔在卧室内,掀起一条窗缝,听着外边喧闹的笑声,痴痴的看着三人嬉戏打闹的身影,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只是在她欲将手往前伸时,宽袖耷下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使得她瞬间从愚妄中清醒过来,咬了咬牙重新将窗棂关严实,蜷缩到床上用棉被将自己给用力裹紧。
晚上,花车巡游时。
宋良宵强忍肉疼花了两枚银株在朝花夕拾包下了一间雅间,请两位好友吃饭观赏花车。
看着街市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以及各种流光溢彩好似星河流动的花车,伴随着好友时不时的叫好声,喧闹间她好像亦有些融入了这方奇异的世界。
她在心中一直反复琢磨着昨日傅成山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哪怕暂时定下要参军,她也依旧觉得看不清自己的前路,她轻声问自己:
宋良宵这个世界有你想要的吗?
伴随着最后一辆满载写着祝福诗词的红灯笼花车悠悠驶过,盛京院今年的院庆也跟着消失的花车一同圆满落幕。
院庆过后便是新年,书院里的学生一年之中便只有这时才被允许离开书院回家与亲人们团聚。
所以虽然离过年还有好几日,但大部分学生们都开始准备行囊,陆陆续续开始归家返乡。
书院里逐渐开始变得冷清,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苏钊玥与蒋婕也要回家过年了。
宋良宵将她们送到西侧门,并递上自己给她们买的新年伴手礼道:
“我不能出书院,就在这里提前给你们二人拜个早年,这些糕点可别嫌弃,带着路上吃,也替我向你们家里长辈问个好,祝他们福寿安康。”
蒋婕接过伴手礼后眼巴巴望着她忍不住再次问道:“良宵,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回去过年么?我觉得若是好好跟山长说,山长肯定会放行。”
宋良宵摇了摇头道:“于理不合,就不要让山长为难了,你们回家好好玩,若有什么趣事回来可以说给我听,让我跟着沾沾你们喜气便好。”
蒋婕还想再劝却被苏钊玥一把拽住往门外拖道:“走吧,别让良宵为难。”
她边走边朝宋良宵挥挥手:“走了,等我们回来,到时给你带礼物。”
蒋婕这才撇着嘴依依不舍的与苏钊玥一同挥手离去。
送走她们后宋良宵亦觉得自己的心多少也有点空落落的,等回到斋舍,看到温枔落锁的房门,她一声叹息转身走出斋舍,坐在小院里落满雪的枫树之下。四周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斋舍,好似所有屋子都落上了锁,斋舍小院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待到晌午,宋良宵来到学生食舍,诺大的食舍里同样只有零星三五名学生,冷清得很。
就在这时,她瞥见坐在角落里的秦柯,面上不由一喜,看来身旁的朋友也并非只有她一个留守书院。
于是她端着饭菜坐到了秦柯对面笑着招呼道:
“秦柯,真巧啊,一个人?你们斋舍院里大家也都回家过年了吧,西院看着也就只剩下三五人,不知三十那日我们大家能不能坐满一张桌子。”
在大望亦有举家吃年夜饭的传统,食舍自然会替留在书院的学生准备一顿丰盛的年饭。
秦柯朝她点了点头,手中筷子停下后道:“嗯,留在书院的应该不会超过五人,我今年也不留书院过年。”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她珍惜的打开了锦囊,里边……
宋良宵微怔,对上秦柯抬起的双眸,对方慢慢与她说道:
“韩大哥,也就是之前你寻我帮忙还东西给陶羡那次看到那位,是我年幼时认的大哥,他邀请我到他家中过年,明日我便要随徐院教一同离开书院了。”
宋良宵很是尴尬,她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忙顺着他话道:“哦哦,那挺好的,愿你新年胜旧年,福运安康……对了!你慢慢吃先别走,我把饭菜先放这,帮忙看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她连忙跑出食舍往斋舍里赶。
新年伴手礼她一共准备了好几份,给了苏钊月和蒋婕后,剩下的有一份是要给秦柯的,还要给冯值守及傅院教,既然今年秦柯不在书院里过年,她得提前拿来送给他。
宋良宵从斋舍跑一圈回来,这边秦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把伴手礼递给秦柯道:“拿着,给你的新年礼物,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谢谢你过去一年里对我的照顾,这都是些点心,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仅表心意,你可别推辞哦。”
秦柯很想说自己并没有怎么照顾她,但看到宋良宵眼里的执拗,最终他还是收下了。
这会食舍里已经没有了旁人,冷冷清清,衬得坐下埋头吃饭的少女身影甚是孤独。
于是他忍不住的说了一句:“要不……你一同跟我去韩大哥家过年吧?”
瞬间,宋良宵张抬起头瞪圆了眼,嘴里的饭都快掉出来,秦柯亦发发觉到话有不妥,他微红着脸,有些结巴道:“我,我并没有其它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你一个人过年,可能会不够热闹。”
宋良宵笑了笑,她自然知晓秦柯是好意,他和蒋婕一样,希望自己这个年能过得不那么孤单。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毕竟别人并没有邀请我,我与你韩大哥也不熟,去了反倒尴尬,还不如留在书院。”
他那个韩大哥防备自己和防洪水猛兽没两样,她也不会自讨没趣上门。
秦柯看着就是个晚开窍的,对自己也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就因为彼此关系简单,大家都很坦荡,她才会想着邀请他一同过年,但成与不成其实都无所谓,要是换成陶羡这样的自己恐怕躲都来不及,便也不存在什么孤独失望。
秦柯也没再劝,吃完饭后,拿上伴手礼对她道了句:“辞旧迎新,明年见。”
便离开了食舍。
这下,整个学生食舍里真的就只剩下宋良宵一个人。
宋良宵环顾四周一圈,笑了笑后自顾慢悠悠吃完自己的午膳。
下午,她在斋舍午休之际,外边却突然有人拍响了斋舍大门。
她有些奇怪,斋舍里应该都没人了,这个时还有谁会来寻她呀?
打开大门就看到自己下一个准备去拜访的傅成山站在门外,对方一见她便道:“你今日应该没什么事吧,反正今年就剩你自己一人留守书院,从现在开始到十五之后全是休沐,应该空得很。”
虽说是事实,但从傅成山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欠揍呢,她憋闷的刚想要反驳,就又听得傅成山道:“既然闲空,走,我带你去挑战具。”
瞬间,宋良宵也不介意他嘴贱了,忙喜道:“傅院教!演武个人战奖励上边批下来了?!”
傅成山看她眼睛放光的模样,大笑:“早就批下来了,其他优胜者都已经选完,你是最后一个了。因为黑金剑之事,徐院教特意和书院争取了一下,特许明年朝堂拨给书院的战具入库后再让你进库挑选,昨天夜新东西都入库了,我想着不如就让你年前领上,过年正好也能高兴高兴。”
“这确实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劳烦您和徐院教费心了,上次已经多奖励给我了二十枚银株,这边还帮继续我争取福利!”
傅成山有些感慨道:“一把黑金剑少说也值□□枚金珠,我与徐总院教本事没那么大,也就只能帮你争取到这一点点特权,要不应该再弄把黑金剑给你才是。”
宋良宵不觉得自己真拿到一把黑金剑才叫公平,本来就说好是只奖励一把,又不是临时改变主意的。此刻她已经非常满足,之前二十枚银株已是意外之喜,现在加上战具奖励上还能有更多选择,院教们做得已是足够公平!
“我练的是刀,黑金剑到我手里说不定还要转手卖了换刀,也挺麻烦的,所以我可不委屈,傅院教,你先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说着,她跑进屋里把她准备的伴手礼拿了出来递给傅成山道:“这个是给您和徐院教的年礼,这是我家乡的习俗,朋友长辈都要送,就图个喜庆,您可别拒绝。”
傅成山微愣,没想到居然还有学生会给自己准备年礼,而且还是一份只有祝福不含任何目的性的纯粹祝贺礼,他忍不住笑道:“哟,杏花楼的点心盒,也不便宜了,我家那口子正好喜欢吃,那院教就收下不与你客气了。”
宋良宵这才满意跟着他一同出门,并问道:“傅院教今年也要回家过年吗?”
“回啊,明天一早就走,过了十五就回来。”
“那学生预祝傅院教一路顺风,万事大吉!”
两刻钟后,傅成山领着宋良宵来到了书院的藏兵库。
这可与宋良宵平素借刀训练的武器库不同,乃是书院里摆放贵重战具藏品之地,这里每一件战具都是出自于墨师之手,所以守卫森严。
别看藏兵库外表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院,但光是门口处便站有六名身穿甲胄的士兵手持长枪在把守。
傅成山给守门的士兵看了自己的通行符后,对方这才将小院门打开半扇。
入到小院内,里边的守卫比外边还要夸张,平均每五步便有一名士兵守卫,随后一名将领模样的士官从内院小跑出来,再次核查他们身份后,方才领着他们走到最靠外的一间小屋前,打开屋门道:
“本次演武个人战可供挑选的奖励全在这里边了,你们进去可以慢慢挑选,但只许拿一样,若多拿多藏,一经发现则军法处置!进去吧!”
宋良宵与傅成山进去后,屋门敞开着,士官就站在门口,面朝里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屋内很小,所有的战具都一目了然,武器都放在武器架上,防具则都摊在长桌上,剩下的暗器一类的小物件则都放在一座背贴整面墙的大柜子上。
宋良宵第一想法便是想要选择一把好的刀,傅成山亦与其不谋而合,直接走到武器架上帮她挑选起来。
只不过越看他越不满意,甚至还皱起了眉头。
直到看完所有武器架,傅成山扭头问门口的士官道:“不是说昨夜来了一批新的战具么?怎么还是这些东西?”
那名士官回道:“昨夜确实来了一批新战具,但多为护具,武器只有两件,一件是锤,另一件则是件暗器。”
宋良宵一听,多少有些失望,而且武器架上的刀具大多都是长砍刀,并没有她平素训练时用的短快刀。
于是傅成山建议道:“再看看护具吧,武器若是不称手还不如不要。”
宋良宵没有异议,跟着傅成山来到摆放护具的长桌边,这里的护具数量果然比武器要多。
傅成山目光快速扫了一遍,在看到一件银灰色的软胄时,眼睛突然一亮。
“甲字级墨师制作的软甲?!”
他迅速将软甲拿了起来,再三检查后确定这果然是一件甲字级护身防具!
宋良宵心中亦跟着一喜:那这件软甲的价值岂不是就和黑金剑一样了?!
就在他们二人惊喜不已时,门口的士官再次开口并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这件精金软胄确实是件甲字级墨师制作的防具,但却是件残次品。”
“残次品?”
宋良宵的心情宛若坐过山车一般瞬间宕入谷底。
那名士官继续道:“对,此软胄不可防刀剑利器,所以是残次品。”
啊,不能防刀剑那要它何用,真是白开心一场。
傅成山听完又更仔细检查过软胄后对宋良宵道:“它并非完全不能防刀剑利器,不然就不叫残次品,该要叫报废品回炉重练。从材质上看此甲并无问题,问题出在锻炼上,这件软胄的伸缩性没锤炼好。”
一般化形者变形后体型会增大,这便要求软胄有一定的伸缩性,但却不能出现间隙。这件软胄便是犯了这个毛病,在撑大时会出现缝隙,刀剑横着砍时并无问题,可一旦改用刺那就会穿透软胄直接刺入身体。
那不也一样,难不成打斗时自己还要祈祷敌人用砍别用刺?
宋良宵颇为丧气道:“还是鸡肋。”
她就说嘛,书院奖励给他们的战具怎么可能会有甲字级,能有乙字级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来只得放弃再另寻其他防具或武器。
只是看过甲字级的战具后,这一圈下来那些丙字级的战具是一件也都入不得眼。
东西好不好,上手便知晓,哪怕是第一次碰战具的宋良宵都能察觉到那件甲字级软甲的精妙。
她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想了想后问傅成山:“傅院教,你说这件残次品甲字级软甲还能够再重新锻造变成真正的甲字级战具吗?”
傅成山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需要有认识的甲字级墨师帮忙才行。”
宋良宵的心情再次拉垮,她若是认识甲字级墨师还需要在这里纠结什么呀!
“不过,这件软甲制作材料乃是上等精金,就算拿出去卖亦能卖出五六枚金株的价格。”
宋良宵瞬间挺起背脊,立即拍板道:“那不用再看了,就它吧!”
开玩笑,最好的丙字级战具也就一枚半金株,而好的乙字级战具则需要三枚半金株,眼前这半废品玩意身价居然有五六枚金株,傻子都知道该选什么!
宋良宵抱着精金软胄喜滋滋的走出了藏兵库小院。
站在院门前,傅成山递给她了一个小小的画着福字的锦囊,宋良宵跟着冯值守学了那么久的认字,终于从一个文盲变成了半文盲,一些大望常用字她已经能够熟记于心。
她接过锦囊问道:“这是什么?”
傅院教笑道:“压岁钱,在大望家里长辈有给小辈压岁钱的习俗,愿你以后前程似锦,年年岁岁似繁花。”
宋良宵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再收到红包的一天,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给红包那个。
“哇!我竟然还有红包收!”
傅成山笑了:“怎么没有,十多岁不就是个孩子么,看看你自己的小身板,拿压岁钱去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比如买套衣裙首饰什么的,我就没见过你穿院服以外的罗裙,姑娘家就该对自己好一点。”
不知怎的宋良宵眼眶忍不住竟有些发热,拜谢送离傅成山后,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锦囊,里边赫然躺着一枚小小的银株。
宋良宵红着眼嘿嘿的笑出声来,将锦囊紧紧拽在了手心中,感觉四周刮过的风雪也都没那么寒冷,心里盛满暖意。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她仿佛听到了门墙外家家户……
年三十这日,天还未亮天空便飘起了鹅毛大雪。
宋良宵的作息规律依旧没变,寅时起床后便到西院教练场上开始跑步晨训,一套军体术和军刀术练下来已是快近辰时,她便直接到学生食舍去用早膳。
若是平素这会食舍里应该会有不少学生,但今日是年三十,食舍里只有摆满各种食物的瓶罐,厨子们都在后厨忙碌,只有宋良宵一人给自己端了个盘子在长桌前慢慢挑选。
用完膳后她依旧没有看到其他留院学生,于是她一路走回斋舍,经过冯值守的小屋,发现破木门从外边落了锁,人不知上哪里去了。
宋良宵觉得有些没劲,她独自一人走到枫树下开始堆起了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抬眼时小院里大大小小全都是雪人,一个个圆身圆脑袋直接把整座小院给占满。
站在那么多雪人之中,宋良宵却依旧没能觉得热闹,仿佛这方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不容易熬到申时,书院吃年饭的时辰,她再次来到学生食舍,这会才终于遇上今日第一位留院学生。
食舍中央已经空出了一大块地方,摆上了一张可供十人入座的大圆桌。
由于不熟,两人彼此点头打了个招呼后,便各自入座,全程无人说话,气氛颇为沉闷。
陆陆续续等所有留院学生都到来后,宋良宵发现包括自己在内一共才四人,真的是一张桌子都坐不满。
会留在书院过年的都是无父无母无亲眷的孤儿,但凡有个旁亲都不至于会被留下来,而这样的学生也多半内敛,故彼此招呼拜过年后便无一人再开口说话,大家就似木头般呆坐着,换成在家乡可能有手机玩还不至于尴尬,但现在,宋良宵低头玩着自己手指,只想快点上菜赶快吃完赶快回斋舍,离开这个冷清沉闷的地方。
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萧宴与魏楷身后跟着一位直学一同出现在了学生食舍大门外。
宋良宵他们四人都很惊讶,完全没想过山长和监院会在时前来,他们不用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么?
四人赶忙起身迎接,但见萧宴大笑着道:“哈哈哈,让大家久等了,我与魏监院因琐事稍微耽搁了一会,待会理当自罚三杯。”
说完他便吩咐那名直学道:“人都齐了,让后厨上菜吧。”
接着两人亦入座,并示意大家也一起坐下。
这时酒水已经上桌,萧宴倒了一杯酒举起道:“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日,亦是举家团圆之时,在座各位既为盛京院的学生,便是盛京院这个大家族中的一员,所以这是家宴,你们都无需拘礼,尽管开怀畅吃畅喝!而我等身为山长与监院也算是这个家族中的长辈,今日理当与小辈们共欢,并在此祝各位来年龙腾虎跃,前程似锦,不负盛京院之名!”
宋良宵四人亦各自斟满一杯酒,大家举杯同贺。
敬酒过后,萧宴从怀里掏出了四个锦囊一一递给了他们后并半开玩笑道:
“新年压岁,只给咱家参加家宴的孩子们,那些远游的孩子咱们就都省了,所以留下来亦是有留下来的好处,呵呵呵,来来大家动筷,动筷!”
看着陆续上桌的丰盛菜肴,四人手里拿着压岁钱,之前的沉闷亦一扫而空,大家喜庆的吃喝畅饮。
萧宴与魏楷与大家共饮了几杯,稍微动了动筷,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离去。
宋良宵他们在吃完这顿丰盛年饭,相互道别后,便也各回斋舍。
宋良宵打开压岁锦囊,发现里边放着足足有五枚银株,这笔意外之财让其心情瞬间呈直线上扬。
待来到冯值守的小屋前,她看到落锁已是消失,冯值守回来了!
宋良宵更开心了,连忙跑回斋舍把为过年准备的糕点零嘴,买的伴手礼以及去朝花夕拾特意打的两壶好酒全都带上,然后敲响了冯值守小屋的破木门。
不一会,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冯值守略显嫌弃的嘟囔声:“这会戌时未到,离学认字的时辰还远着呢就来敲门,还让不让老头我休息了?!”
门打开,他便看到手上捧满东西的宋良宵满脸笑容朝自己道:“冯值守!新年快乐!今日除夕,我可不是来找您认字的,而是来找您守岁的!”
说着她直接挤进房门,将手中乱七八糟的糕点零嘴先放到地上,然后把那瓶好酒摆放到了长桌中央。
冯值守目光微动,话在嘴里转了半天,出口却是变成了埋怨:“什么新年快乐,都跟着学了两个月,连拜年的词汇都学不好,等你出去了可别说是我教你的,我丢不起这个老脸。”
宋良宵早就习惯了冯值守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个老人不知为何并不希望别人发现他内心的善意,但没关系,她能感受到。
“新年快乐是我家乡的说法,比起那些高大尚的拜年祝福语,我更喜欢健康快乐这些最平常的说法,所以冯值守望您来年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冯值守抿了抿嘴没说话,看着她忙里忙外清理干净桌子又将地上那些糕点零食不断往桌上摆。
他便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锦囊顺手丢到了桌面上道:“喏,这是给你的。”
宋良宵才刚收到一个类似锦囊,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有些不敢相信惊喜道:
“压岁钱!原来您的闲钱并没都拿去买酒呀!”
打开锦囊她发现里边竟然放着半枚银株,别看半枚银株不多,但这可是那个曾经为了半枚银株纸笔费都要和自己计较半天的冯值守!能拿出半枚银株做压岁钱可以说是出手极其常阔绰了!
冯值守听她嚷嚷,顿时黑着脸道:“我在你眼中就那么吝啬?就算再穷亦没道理连小孩的压岁钱都要克扣!那还能算个人么?不想要就还给我!”
宋良宵嘿嘿傻乐道:“别呀,给了可就不能再收回,不然就是不吉利了。主要是您平素太勤俭节约,我这才会误解,看在我大字也就只认识那么几个,又过年的情况下,您就别计较了,收到您的压岁钱我可开心了!这绝对是最贵重的一笔压岁钱!”
冯值守头疼得很,这姑娘越来越没大没小,好似有两张面孔一样,里外完全不一样,不知为何还就爱在自己这破屋子里疯。
实在看不惯她那么得意,他便板起脸道:“既然来都来了,去把书拿出来,今日我们开始学《千字文》第三本。”
这下宋良宵不快乐了,她瞪大了眼诧异道:“今日可是除夕!您居然还让我学认字?!”
“呵,除夕怎么了?”冯值守讽刺道:“除夕也没见你不吃饭啊?饭要天天吃,书就不用天天读了么?不学无术!”
宋良宵倒吸口冷气,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类比的。
不过在学认字上她是绝对听从冯值守的安排,所以只得再次清理干净桌面,乖乖坐到桌前拿出书本认真跟冯值守学习起来。
在踏入社会后,宋良宵有段时间特别后悔,后悔自己在读初高中时没能认真好好学习,若是当初能再努力一些考上一个一本大学,人生是不是就会变得更顺利一些,可惜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存在的,她在最该努力学习的时没能把握住机会,进入社会后被各种琐事分散精力的自己就更不可能有那个毅力去重新学习了。
所以她格外珍惜冯值守教认字的时光,感觉自己又好像回到以前那个奋笔疾书的学生时代,不过现在自己再不会走神虚度时光了,千字文里每学会一个大望字,她便会在旁边用中文标注出来,有时候冯值守亦会跟着她也学上一两个自己家乡的语言。
她能感受到冯值守对世界各处地域文化都有着浓厚兴趣,能够说出这个世界上许多国家地区风土人情以及特有文化,有时自己也挺好奇为何这样一个学识丰富的老人却只能孤独缩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做一名值守,但她知道只要冯值守不愿说,自己就不能问,否则问了也只会招惹冯值守生气直接赶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边渐渐传来了炮竹的声响,眼看就要子时。
冯值守这才停止讲学:“今日就到此为止。歇一会,等年钟敲响我去巡楼,你也该回斋舍休息去了。”
宋良宵一听立刻把书本都推到一旁,将点心糕点又全摆到面前,开始嗑起瓜子和冯值守唠嗑起来:
“您上次跟我说了起凤国的风土人情,今日再给我讲讲其他地方吧?我真希望以后也能和您一样四处去游历,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
冯值守却是冷笑道:“还真是不学无术,所以你的志向是做游侠儿?”
“不是游侠儿!是旅人,旅人!”宋良宵纠正道:“自由自在,能够游历各处大好河山,看看不同地域,这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真这么认为,无论是参军还是嫁人自己都不喜欢,在家乡时候就没什么远大志向,来到异世就更不可能有什么伟大宏愿了,她就想着能过上在家乡时一样的生活,有一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平平淡淡上班,最好能做一年修一年能有充裕的时间到各处去旅游看看,然后远离各种勾心斗角复杂恼人的破事。
“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你管这叫自由自在?”冯值守冷笑声更浓了:“又是家乡词?你向往的旅人生活应该不是饱一顿饥一顿的流浪生活吧?先说说你现在身上有多少的银钱,让我看看你做游侠儿的底气。”
宋良宵算了算,老实回道:“差不多六十枚银株,但是我还有一件可卖出五六枚金株的软胄。”
冯值守斜了眼她后道:“就这点家当你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在大望勉勉强强还能度日,但你可是个奇人,这点银钱也就够个几年伙食费,接下来你就等着以后上街去要饭吧!还妄想游历各处大好河山?等你离开书院你就会明白,外边的生活远非你所想那般简单,你还是老老实实进军营的好。”
不过说说自己的理想,就莫名被噼里啪啦教育一顿,宋良宵也很无奈,这已是第二个说自己适合进军营的了,大家怎么一副老怕自己走错路的模样,理想与现实她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宋良宵没什么反骨,既然大家都那么说,也许这真是最适合自己的出路,她也愿意听取大家的建议。只不过在书院里呆久了,一直都和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在一起,她的心态似乎也在逐渐发生改变,总会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一点点要不顾一切……
“好,我会进军营。那接下来您给我讲讲黄沙国?”
瞬间,冯值守没了脾气,无奈开始给她普及起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
待到凌晨的钟声敲响,外边鞭炮声响震天。
冯值守穿上裘皮拿起油灯准备开始巡楼,宋良宵亦只能跟着离开温暖的小屋。
望着冯值守走远的背影,宋良宵良久方才收回目光,但她仍未进斋舍。
而是走到小院里,坐到石凳上,四周全是她白日里堆的雪人,她抬头望向夜空,伴随着热闹的鞭炮响声,时不时有绚丽的烟花在头顶处绽放。
她仿佛听到了门墙外家家户户阖家欢乐的笑声。
在这举家团聚的日子里,她举手环成杯状对着天空轻声祝福道:
“爸爸妈妈哥哥嫂子,还有……唐成,新年快乐,愿你们在家乡一生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正月,一过初十,学生们陆……
正月,一过初十,学生们陆陆续续返回书院。
十一日,清晨时分,宋良宵刚从食舍用完早膳,踏入群芳斋院门便迎来了蒋婕一个热烈的拥抱。
“良宵!我们回来了!这十几日有没有想我们呀!”
宋良宵透过她的肩膀看到不远处拎着大包小包的苏钊月朝着自己在微笑,她回她一个笑容同时,亦抱了抱蒋婕:
“想!我真想死你们了!”
好友们的回归使得这段冷清无趣的日子终于结束,又迎来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日常,日光明媚,好似就连天空亦透蓝了几许。
蒋婕指着一院子的雪人调侃她道:“你过年就在院子里干这?还不如跟着去我们那过年呢,天猛城区过年可有意思了,特别是过了凌晨可以到邻居家去讨要红包,你是不知道,我和苏钊月都发了一笔小财,哈哈哈,回头神庙街上店铺开门了,姐妹这就带你去吃几顿好的!”
这时一个雪球直接砸她后脑勺上,苏钊月没好气道:“别听她胡说,都是些人情,要还的。不过让她请吃饭倒是可以,她过年时从杜稼玉那赢了不少银钱,所以荷包特别鼓。”
宋良宵喜欢她们这样吵吵闹闹,但还是惯例问道:“休沐到十八,你们怎么不过了十五后再回来呀。”
蒋婕道:“家里那边华灯都看腻了,听说盛京院的十五灯会在整个大望都堪称一绝,我们自然要赶早回来看看。对了,我们还给你带了一些特产,走一同进屋瞧瞧,别在外边说话,冷。”
宋良宵跟着进了二人斋舍,大家十几日未见,多了不少话题可聊,热闹一直持续到夜里宋良宵要去冯值守处学认字方才结束。
很快,十五这日,宋良宵三人下午便到了庙街,提早吃了顿晚膳。
待天一黑,街道华灯初上,除了正常的灯火外,街道两旁还用细绳牵起,上边挂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美轮美奂的花灯,沿街一路蜿蜒宛若星河,供游人们赏玩。
盛京院的十五灯会与入泮最后一日花车巡游一样亦会对外开放,所以今日整条街来赏等的不止有学生,还有许多有身份地位的外来赏灯者,再加上花灯庙会少不了的各种趣味小游戏,比如猜灯谜,放河灯,套圈投壶一类,街市上熙熙攘攘,是挤满了人群。
宋良宵甚至还在街上看到陈芝瑶与傅娴一晃而过的身影,看来东院那边的学生们亦有不少亦都返院。
碍于赏灯人太多,蒋婕在最前方,走街串巷替她们开道,每路过一处摊点都要问她们:
“玩不玩猜灯谜……”
“玩不玩投壶……”
“玩不玩……”
宋良宵不由生出一种逛夜市的错觉,看着满大街人挤人,这干啥估计都得排队,让她回想起和唐成排两个小时队伍吃某网红店的恐怖经历,所以有戏还是不玩了,只看华灯便好。
三人逛逛看看了大半个时辰,从街头逛到街尾,又在街边买了根冰糖葫芦解解馋,往回走时,前方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
“霁月公子!”
“我刚看到霁月公子了!”
“是那个风流倜傥名满望京的霁月公子吗?!在哪,在哪,快让我看看!”
“在醉仙楼,他们好像往醉仙楼去猜灯谜了!”
“听说醉仙楼每年都会做一盏精美绝伦的花灯作为猜灯谜的奖励,今年的主题是什么?竟引得霁月公子也感兴趣?!”
“也不一定就是引起霁月公子的兴趣,或许是他身旁的女伴感兴趣也说不定,猜灯谜花灯赠佳人,历来都是灯会传统,就不知今年有幸陪伴霁月公子的又是哪家小姐。”
“这位霁月公子虽然每年十五赏灯的地方就那么固定几处,携带的佳人却从来都不重样,去年我记得好像是被喻为望京双姝的吏部侍郎家十二小姐,走,咱们也去醉仙楼里去凑个热闹。”
蒋婕瞥了眼前方不远处的醉仙楼,有些跃跃欲试问道:“怎么样?那个什么霁月公子想不想去看一眼,咱们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苏钊月泼冷水直言道:“你忘了醉仙楼是有门槛的么,我们过去应该连大门都进不了吧。”
蒋婕顿时萎了,叹道:“唉,你不提我都忘了。这书院里三六九等的,连看热闹都有门槛,好没劲呀。”
而作为一个半文盲,宋良宵对猜灯谜这种游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于是她安慰蒋婕道:“别叹气,说不定进去后你会觉得更没劲,仔细想想,若真进去了不猜几个灯谜你好意思么?众目睽睽之下,猜灯谜,你行?”
蒋婕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惊恐起来,她若是个擅长做学问的,她爹也就不会只抓着让她习武了。
“不不不,我不想猜,咱们还是赶快回斋舍休息吧!”
最后三人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从人群中挤出来,平安顺利回到了西院斋舍。
这十五一过,新年休沐就算结束。
宋良宵也即将面临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书院里的食宿将不再是免费的了!
虽说盛京院收食宿费只是象征性的一个月半枚银株,但一年算下来再怎么也都要给出四五枚银株,等到年末宋良宵直接损失将近十分之一的财产!
对一个处在贫困线的学生而言,这些银株无疑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支出。
好在这新的一年里,书院亦同样提供了一些赚钱的“途径”给他们这些贫困的学生。
于是宋良宵找苏钊月与蒋婕商量,问问她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苏钊月毫不意外道:“你准备勤工俭学?我的建议你可以到事务堂去找一些比较简单单纯的体力活,虽然拿到的酬劳不会太多,但耗时会比较少,不怎么耽误学习训练,若是选一些酬劳多的,我怕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就算真要赚钱也并不急于这一时,有时间还是多用于学习训练提升自己比较好。”
对,在大望这也叫做勤工俭学,宋良宵认为苏钊月的建议与自己想法不谋而合,她本来也没打算让赚钱占用自己太多的时间,现阶段她不但要训练晚上还要和冯值守学认字,精力时候都非常有限,阶段性主次一定得区分清楚。
这时,她看到蒋婕似乎也有话要说,目光请教的看向她。
蒋婕遂清了清嗓子道:“良宵,演武你不是才赚了一大笔钱么?一个月才半枚银株,这事上咱们完全可以大方一些,像我与钊月昨日都已经一次性付清食宿费了。”
瞬间,宋良宵有种被一箭刺中心窝的感觉,好你个蒋婕,居然到穷鬼面前来显摆!
“败家子!你确定你在书院里会呆满十二个月?说不定下半年就要进军营了,呵呵,既然你银钱那么多不如多请我下两次馆子如何?”
哪知蒋婕想也不想道:“行啊,反正从杜稼玉那赢了不少,多请两顿也没什么,今天就去怎么样?良宵你想些吃什么。”
苏钊月在旁笑得腰都快直不起,而宋良宵的脸肉眼可见的憋闷:“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居然期待能从你嘴里吐出象牙,罢了,罢了,真自找烦恼,我这就去事务堂。”
书院里想要勤工俭学的学生都需要去事务堂去做登记。
事务堂这边往来的学生并不多,给宋良宵一种大家好像都不必为钱烦恼的错觉。
她在书院里呆了也将近一年,东院就不用说了都是权贵子弟,不存在为金钱焦虑的问题。就连西院的庶民学生感觉和自己一样身无分文的并不多,大部分学生都家境殷实,也弄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三阶以上奇人资质者多出现在家境殷实的家庭,还是因为成为三阶奇人后会让家境变得殷实,总之宋良宵是整个盛京院中比较少见的穷鬼。
做好勤工俭学的登记之后,里边的书办拿出了一卷竹简,上边记录着各种书院可提供的任务。
竹简上的字宋良宵能看得懂一半,剩下若有不懂的便请教书办。
等把竹简上的任务都过一遍后,她发现和之前苏钊玥说得差不多,酬劳高的活一般耗时都比较长,要求也会比较高,耗时短且简单的体力活给的酬劳便会低。
其中有一个水塔搬运的任务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活很简单,就是帮忙搬运重物,一个月只要抽出四日去书院水塔处帮忙便可,然后报酬是每个月半枚银株,刚好可抵书院每个月的食宿费。
宋良宵会意属这份任务是因为它是所有任务之中要求天数最短的,简单体力活不用动脑,她最拿手,至于报酬是低了些,可眼下是学习阶段,自己重心依旧要放在学习训练上,所以这个任务总体来说瑕不掩瑜。
签下自己大名后,第二日正好休沐,宋良宵便开始第一次“上工”。
辰时她按指示来到书院事务处,过了一小会后,便有一名穿着黑色长袍带着高帽的男子过来示意其跟着自己走。
宋良宵有注意到对方黑色长袍上绣着一个银色的丙字,其头上的高帽中部则绣了一个白色墨字,显然这是一位丙字级墨师。
在大望只有魂奇人或异奇人方才有资格进入墨部去学习,然后通过一层层考核最终成为墨师,所以这位丙字级墨师至少是名一阶魂奇人或异奇人。
她跟着这位丙字级墨师坐上一辆简易兽车摇摇晃晃来到书院最偏的西北角,这里一墙之隔便是望京唯一的一条大江——望江,而她要干活的水塔就建在书院墙内这边一处人工湖中央。
所谓水塔其实就是望京院的水厂,通过这座塔及地下铺设的管道将望江的水过滤后便输送到书院各处供大家洗澡冲马桶。
虽说叫做水塔但实际上这玩意和塔一点都不像,更像是一座金属搭建的工厂,建筑四周各种黄铜材质的管道遍布甚至还有一个拔地而起的巨大金属烟囱。
而宋良宵的任务便是将一车车燃料搬至塔内吊篮运送到烟囱等高的塔楼内燃料炉内为机关设备提供汲水动力。
这些作为燃料的矿晶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烟晶,是血矿矿脉中的一种伴生矿,其通体呈灰白晶体状,质量极重,但却很脆弱,禁不起磕碰摔打,容易碎裂成渣,所以就需要力气大者将其从运送车上一块块搬入吊篮之中。另外烟晶燃烧后可释放出巨大能量,机关龙亦是以之作为燃料。
宋良宵在这里试着搬运了一上午,速度是又快又稳,获得干活工匠们的一致好评,午时不到就已经解决了大半的烟晶。
休息时,她还爬上巨型烟囱顶部,从上方可以俯瞰整个盛京院以及清澈碧绿波光嶙峋的望江,可谓风景独好。
而在更远的地方则是望京矗立着的一座座摩天大厦,宋良宵也是听苏钊玥蒋婕她们说才知晓,原来这些摩天大厦乃是望京各城区的朝堂衙府,性质就等同于家乡的政府综合办公楼。
上边的空中连廊将二十七个城区的衙府全部都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闭合圆环。
最后在这个圆环中央则矗立着一座华丽而孤高的大厦,它与任何一座衙府都未相连,独立于世,其顶部建有一宏大宫殿群,名曰:天宫。若天气好有白云相伴远远望去天宫就好似一座精美绝伦,虚无缥缈的仙家宫廷,而这就是大望最高政治权利中心——朝堂,所有一切的重大决策及命令都是从这座华美宫廷中发出。
宋良宵欣赏了一会美景,便回去继续搬运烟矿,忙碌到申时便将所有送来的烟矿都送入燃料炉仓。
一整日工作下来,她觉得远没训练强度高,完全不影响自己学习作息。
从此,宋良宵的日常变成:寅时与小伙伴们切磋对练,辰时至申时晨练训练,戌时和冯值守学认字,休沐时则到水塔干活搬砖。
于是日子过得飞快,直到寒冬退去,初春来临。
三月十三这日,傅成山告诉她们三日后要进行一次外出授业,为期十五日。
第90章 第九十章 一直呆到外边天色暗下,方才……
“傅院教,这次我们去哪里玩呀?”
经过一年相处,大家与傅成山也算老熟人了,早已不复刚入学时的拘谨,等傅成山宣布完,便立即有学生好奇提问道。
傅成山眯眼打量着提问那名学生道:“这是授业,不是去玩!天天脑子里想得都是啥?!”
学生们也不生气,嘻嘻哈哈道:“是是是,傅院教我们上哪去授业呀?”
傅成山无奈摇摇头,他还是更怀念新入学时他们听话拘谨的乖乖模样,现在是皮厚了一点也都不怕自己了!
“去矿区,今次不是野外生存,所以你们可以带上换洗衣服日常用品,但不能带暗器武器,穿身上的软甲一类可以。”
宋良宵觉得奇怪矿区有什么可学的,难道她们这些人毕业进入军营还要负责挖矿?
这个问题在晚上跟冯值守学认字时,她方才从冯值守口中得到答案。
在这颗星球上,血矿矿脉是构筑整个奇人世界的根本,在奇人的子嗣能力低下无法靠血脉延续的情况下,只有掌握了血矿才能真正让奇人得以延续,军队得以扩充,武力不衰,如此重要的战略物资,自然是国家统治阶层不惜一切代价必须要掌握守住的命脉!
而大望国土所在这一隅,则蕴藏着整整十七条巨形血矿矿脉!所以这里自古便是一块富庶之地,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建立的每一个朝代都兵强国富。依托于国家兵力的强大,大望与大部分邻国关系都还不错,甚至还有一两个附庸国,国与国边境战事并不频繁。但大望的兵力投入却从未减少过,甚至还在逐年增加,究其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守矿,十七支强大的奇人军为的不是战争与扩张,而是守护住这十七座矿脉!
毕竟大望外部虽然战争不多,但内部却是各种斗争不断,除了从上古开始便一直存在的异兽威胁,还有尚未清除的前朝余孽以及一些成为奇人后野心膨胀不甘于人下而自建势力的各种山贼、土匪、海盗,他们的野心与目标一直都是这十七座矿脉。
所以大望的十七支奇人军都是常年驻扎在血矿矿脉之上,就算边陲出现小规模冲突也几乎从不调动他们,他们的存在可以说便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护住这十七条矿脉。
另外为了更好的集权管理血矿流通,在大望是不允许个人私藏血矿,无论庶民还是权贵在这点上都一视同仁,若是在路边捡到或者发现血矿都必须要上缴,相应的朝堂会给与一笔丰厚的报酬。若有私藏一经发现,轻者斩立决,重者诛九族!
所以大望的子民基本从小便会教自己家孩子如何分辨血矿,每家每户都会有朝堂发的验矿尺,一经发现便要立即上报或上缴衙府。
大望亦广为流传这样一句话:可以不识字不识钱,但绝对不能不识矿!
像盛京院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未来军营中的中坚力量,就更加不能不识血矿,于是进书院第二年开春,书院更是会安排学生们进矿区授业学习,顺便也让学生们提前适应一下军营生活。
宋良宵她今次要去的血矿脉是十七条巨型矿脉中最小也是离望京最近的一条,而矿脉号为:炎己未,这些矿脉号都是根据发现矿脉朝代及年历而定,所以此血矿脉是在大炎朝己未年间发现,现由奇人军第十七军力象军负责驻守。
就算炎己未矿脉离大望最近,坐兽车亦要两天两夜方可抵达。
矿脉周围方圆五十里都会被设为禁区,所以他们需要先到离矿脉五十里地外的力象军营地报道,在经过确认身份搜身等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后,方才可在奇人军带领下分批进入矿脉。
这力象军军营别看叫军营,但和那些帐篷驻扎的临时营地完全不同,因为几乎不需要挪动,这里的军营俨然就是一座小镇子,只不过里边的建筑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空旷训练场地。
学生们初来乍到,对这里一切都非常好奇,尤其是知道这里有可能就是以后他们驻守生活之地,大家就更是积极的东看看西瞧瞧。
力象军这边亦派遣了一位副官前来负责接待。
对力象军而言这种参观授业每年都会来一次,军营里的士兵早就不稀奇了,所以确认身份这些手续完成得非常快。
因他们抵达军营已近午时,这位副官带着他们所有人先到兵营食舍用午膳。
用完膳后,学生们男女分开,各自进入一间屋子,军营这边会派人进来搜身,替进矿做准备。
宋良宵她们三名女生这边派过来的是两名军中粗使婆子,不用脱衣服,两名婆子拿着一把浅灰色两指宽一个巴掌长形似尺子的器具贴着她们身上游走一圈后便离开。
搜身过后,学生们再度聚到一起,按八人一小队由三名士兵负责带领他们进矿。
宋良宵他们平素一同切磋的八人便自然而然的组成了一队,第一批坐上军货车,一路尘土飞扬,大半个时辰后,他们八人来到了一座绵延的山脉跟前。
这里每一座山都不算太高,山上植被茂密,朝堂在开采时并未大肆破坏的痕迹,而是在山脉中腹地慢慢开凿出了一个巨洞供矿工进出。
据领路的士兵说,这里每开采一个新矿点都是需要经过数位钦天监的神官周密计算,动的每一处地方都有讲究,不可胡乱开采,一旦行差踏错便会破坏矿脉风水,活矿说不定就会变成死矿,到时这座矿脉的钦天监神官、矿内矿工甚至力象军全都得要跟着陪葬!
从山中腹地唯一一处高两丈宽一丈半的洞口进入矿区后,宋良宵他们看到的是一处灯火通明的矿洞,上下左右四通八达,每隔十余米便会有一名士兵驻守,四处搭建着长而蜿蜒的阶梯栈道供矿工上下搬运血矿。
宋良宵看到矿工们搬运上来一筐一筐各种大小的山石,似乎并无任何特别,不由脱口问道:“这些就是血矿吗?看上去和普通的山石没什么两样。”
这时,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说是山石也并没有错,但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山石表面。”
宋良宵听取声音建议,低头仔细看着一旁堆放的着的一筐山石,在某个角度灯光照耀之下,山石中有些地方泛着宛若闪粉一样的暗红色晶体光泽。
不多会一位蓄有长须的中年男子从栈道上方走下来,他身上穿着灰色长袍,下半身则是锁腿宽裤,身侧背着一个藤篮,看着他们八人道:
“你们便是今次过来的盛京院学生吧,老夫戴胜,乃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郞,亦是接下来这十日替你们授业解惑的矿学先生。”
八人见罢,都十分恭敬的朝着这位中年男子行礼道:“戴先生好。”
戴胜摆摆手示意道:“无需多礼,十日时间不多,老夫能教你们的亦只是一些皮毛,能够正确辨认挖掘血矿便可。刚才发问的女学生,这会你可看出这些山石的特别之处?”
宋良宵见他带着些许考校自己的意思,是认真道:“这些山石表面似乎有些红色晶体状磷粉浮动。”
“没错,”戴胜满意的点点头:“这便是这些山石里蕴含着血矿的特征之一,当然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判断这些石头藏有血矿,有可能只是正好沾染了一些血矿磷粉,所以这时候就需要用到墨部制作的验矿尺了。”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和之前粗使婆子给她们搜身时候一模一样的浅灰色尺子轻轻贴到了筐中山石上。
不多会,大家便看到浅灰色的尺身开始泛红,待尺身上的暗红色停止加深,戴胜又将尺子放到旁边一块山石上,只见原本尺身上的暗红色突然开始变淡,最后比之前那块山石要淡上一个度。
“验矿尺上颜色越深便表示山石内含血矿量越多,越浅则含量越少。另外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血矿……”
戴胜将自己背在身侧的藤篮打开,里边露出了一些小块的山石,他将验矿尺放在山石上,尺身原本的暗红色开始发生变化,最终变成了暗紫色。
“紫色血矿,此种血矿在矿脉之中非常罕见,也比普通血矿要更为贵重,若是用此种血矿制作成焕血丹服食下,成为魂奇人的机会将能提高至六成。”
听到这蒋婕忍不住出声问道:“那若想要成为异奇人呢?有没有对应的血矿?”
这验矿尺的材质看着与测奇人的奇人石材质一样,对应的血矿颜色也与奇人属性一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会不会还有一种可以提高异奇人机会的血矿。
戴胜捋了捋长须笑道:“呵呵,每次我说到紫血矿,你们这些学生基本都会问这个问题。但异奇人非常特殊,钦天监也好墨部也罢,至今都未能研究出其中规律,无论使用哪种焕血丹成为异奇人的机会都一样,只有万分之一,能够拥有异术的中高异奇人更是万名异奇人中方才有机会诞生一人,自然也就不存在提升异奇人成功机会的血矿。”
解答完蒋婕的问题后他开始领着大家往矿洞深处道:“你们且随老夫来,老夫带你们去看看纯血矿是如何从这些原始山石中分离出来的。”
八人跟着戴胜沿着右侧一条栈道走了一刻钟,进入到一间巨大洞室里,宋良宵第一眼便被洞室中央一台好似数控机床的机关设备给吸引,看着矿工们不断的往这台“数控机床”中放入含有血矿的山石,她有种从古代瞬间穿越现代的错觉。
戴胜走到“数控机床”最左端,先是指着“数控机床”向他们介绍:“这是分矿机关,它能够利用高温溶解沉淀后将山石中的杂质与血矿分离,最后将分离出的纯净血矿倒入模具,水冷凝固成形,血矿就算提取完毕。”
然后他再从分矿机关旁堆着的数十个小盒子中拿了一个未上封条的小盒打开给他们看道:“这便是纯血矿成形后的模样。”
大家都好奇的凑过脑袋,只见盒子中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枚圆形的暗红色仿佛宝石的晶体。
宋良宵一看这血矿便不由脱口道:“这东西我曾见过。”
这下所有人唰的一下全都望向了她。
血矿是禁品,对庶民而言最多也就只可能见过含有血矿的山石,几乎不可能有途径见到已经提纯过的纯血矿。
戴胜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你曾在何处见过呀?”
就在其余七人都暗自替宋良宵捏把汗时,宋良宵是非常坦然开口道:“学生曾经有幸见过刑部侍郎萧琏萧大人一面,当时他手中便有一枚镶嵌着血矿的戒子。萧大人挺大方的,还脱下来逗了我们一会。”
她后半句语调带着讽刺,不过戴胜对其中原因毫无感兴趣,他一听萧琏名字瞬间打消了疑虑,是大笑道:“呵呵呵,原来是在萧大人那看到的啊,萧大人手中那枚戒子乃是正儿八经的朝堂赏赐,望京人尽皆知,他日你们若能替朝堂立下汗马功劳,朝堂亦会赐下各种贵重宝物,包括却不仅限于血矿作为嘉奖。”
看完血矿成品后,戴胜又带着他们来到矿底部一处开采点,看着忙碌的旷工给他们讲解如何辨别和挖掘含有血矿的山石。
一直呆到外边天色暗下,方才放他们离开矿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