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东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好你个刘树明!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再收那姓宋的货!”
“我刚看到他从你家推着板车出去了!你竟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刘树明心境今时可不同往日,当即把瓢重重摔在桌上,反驳道:
“我只是收别人的山货,就是活腻了?言重了吧?”
刘振东一愣。
以往自己这般发火威胁,刘树明早就吓得像只猫一样了。
这次竟然这么大胆,还敢反问?
他顿时怒火中烧,几乎本能一般,扬手朝刘树明回去。
“啪”的一声。
手腕竟然被对方的左手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刘树明,你胆敢还手?”
刘振东眼里几乎要喷火。
这些年,刘树明可从没如此大胆地反抗过!
刘树明冷笑:“只是抓住你手腕,就叫还手了?这才叫还手!这才叫还手!这才叫还手!”
他扬起右手,“啪啪啪”连抽了刘振东三个大嘴巴子!
然后手一用力,一把将他推开两米远。
刘振东捂着脸,满眼错愕:“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打老子?!”
刘树明笑了:“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县里有关系,一句话,就能砸了我的饭碗?”
刘振东犹自发狠:“本来就是!你信不信,我今天下午就去县里告你一状,让你这个收购点明天就关门!”
刘树明嗤笑道:“一个大男人,自己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找娘们儿告状,我都替你臊得慌!想去就去,老子不怕!看什么看,有话就说,没话说就立马给我滚蛋!”
刘振东被他一句话戳穿了心事,顿时又羞又恼,嘴角抽了好几下。
可眼看着刘树明比自己身高体壮,真要硬来自己也占不到便宜。
只得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走着瞧”,狼狈地离开了收购点。
“娘的!受了你这么多年气,也该我支棱起来了!我还能怕你一个吃软饭的?”
刘树明看着刘振东离开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
收购点的风波,宋远山自然不晓得。
此时他已经回到了家,见岜迈和阿黛雅已经在他屋门口支好了大锅,备好了劈柴,就等着他回来一起炒棒槌草了。
宋远山招呼他们先进屋,然后拿出现金和欠条,说了收购点的价格。
“我给他抹了个零,总共一百八十九,咱仨正好均分,每人六十三!”
说着将六十九元现金分了三份,自己拿了二十三元。
欠条交给岜迈,让他隔天再去收购点兑换,到时候再均分。
“这么多?”
一旁的欧彩震惊得无以复加。
看着桌上厚厚一摞四十六块钱,再盯着欠条上的“一百二十块”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才确认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没有出错。
他们搬来青山村七年了,岜迈赶山也七年了。
平时赶一天山,也就挣两块钱左右。
碰到好时候,或者运气爆棚时候,最多也挣过十来块,但次数极少。
况且,还有时运不济,累一天只收成几毛钱的时候呢。
可最近阿山的运气着实好,先带着自家采棒槌草,挣了不少,现在又带着去赶山,一下子收入了一百块钱!
一天收入了一百多块啊!
这可是八十年代的一百多块!
在这个穷苦的小山村,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这……老迈……阿山……咋一天卖了这么多!山神爷爷显灵了?”
欧彩犹自絮絮念叨着。
阿黛雅喜滋滋道:“阿娘,阿山最近运气好的不得了!总能带着我们找到稀罕东西哩!今天我们还挖到了好些年不见的天麻!”
岜迈脸上虽然没多张扬,但心里也翻起了波澜。
这笔钱比他预想的多了不少,够一家六口……不,一家七口家用半年了。
等院里那些棒槌草也变了钱,还能给小女儿阿兰买些好药,也可以给阿雅攒点嫁妆。
看着兴奋的阿黛雅和震惊不已的妻子,他沉稳道:
“行了,欧彩把钱和欠条都收好,得抓紧时间把棒槌草炒出来!”
说完,率先出了屋子。
宋远山趁岜迈和欧彩不注意,将手里的两张大团结悄悄塞进阿黛雅手里。
“老样子,你来管咱家的钱!”
宋远山朝阿黛雅挤了挤眼睛。
阿黛雅握着钱,紧张地看了阿爹阿娘一眼,见他们都没注意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心里美滋滋的,朝着宋远山含羞带怯地一笑:“那我先帮你保管!”
只这一笑,宋远山都觉得心神荡漾。
像个毛头小子一般,心里跟抹了蜂蜜似的!
不对,他现在可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嘛!
院里岜迈已经点好了灶,朝堂屋门口招呼:“阿山,快来!”
宋远山应了一声,赶紧过去,开始炮制夏枯草。
他利落地将麻袋里的夏枯草放进温热的大锅里,观察着火候,用手抄底轻轻抖散。
阿黛雅坐在灶台前,听他的指令,或者添柴或者减柴。
岜迈独自在一边继续劈柴。
接下来还要用不少的柴火,得多备些。
但岜迈手里虽然忙着,眼神却是不是看向院门外,有些魂不守舍。
突然一个没注意,新劈好的柴在他手背上划出了一道四五厘米长的口子。
顿时鲜血直冒。
“嘶——”
岜迈忍不住抽了口凉气,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欧彩正好看着这一幕,忙找了绷带给他包扎。
岜迈闷着头没说话。
等欧彩剪断巴扎的布条,他立即走到院门处,把大门关上,还挂上了锁环。
欧彩纳闷:“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岜迈叹了口气:“今天这事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怕一会儿有人会来家里闹事儿。”
正在翻炒棒槌草的宋远山抬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迈叔你也不用太担心。”
“你们年轻人哪懂这里面的厉害……唉,算了,干活儿吧。”
岜迈摇摇头,继续用斧头劈柴。
但耳朵一直听着院墙外的动静。
没多久,院墙外就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听声音,人还不少。
岜迈直起身来,警惕地盯着门外。
没多久,门外就有人喊:“岜迈,大白天的,怎么还关院门了?”
岜迈心里一沉:果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