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都市灵异文（红白喜剧）17 可怜可怜……
“沈队长好。”
林寒川清俊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礼貌的微笑, 还从椅子上站起身，给的礼仪相当到位，让人挑不出错处, 几乎无法猜到这是一个自小在道观中长大的道士。
而且他脸上的神情, 就像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一样。
但沈哲刚刚将眼前青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给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是说场面话, 这种场合沈哲应对起来自然也是熟练的很。
只是他的注意力依旧在林寒川头上的那根发绳上，皮筋一圈圈绕得很整齐，小蝴蝶饰品恰好卡在正中央，一看就知道是宋青青扎头发缠皮筋的习惯。
这就意味着，在他面前总是怯生生的宋青青, 亲手给眼前这个坑蒙拐骗的算命骗子扎了头发。
沈哲脑中几乎可以想象出，林寒川是怎样枕在女孩白皙纤细的腿上，诱骗她给自己梳头发, 连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没人比他更清楚宋青青的性子，软和乖巧，几乎是谁在她面前装下可怜, 她就要心软得被骗到人家腿上去了。
说不准一脸懵懂地被人亲得泪眼朦胧了，还会小声问对方自己这样做的对不对，然后被骗着吐出舌尖让对方吞吃殆尽。
越是想下去, 沈哲心头那股无名火就噌噌噌地往上冒。
宋青青和谁谈恋爱他都不在意, 唯独眼前这个算命骗子绝对不行。
再想到自己还要和林寒川合作办案，沈哲那火气更是噌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但即使心里想了那么多, 沈哲面上依旧是冷着张脸的模样。
在林寒川伸手过来的时候, 他蓦地变了脸色，笑了起来。
沈哲伸出左手，回握住了林寒川的右手。
只是，光看那泛出白色的指节, 就可以想象出沈哲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常年锻炼，力气大，寻常人被沈哲这样一握，只怕是十天半个月手都缓不过来。
沈哲薄唇抿出一个弧度，笑容和善热情：“早就听说了林道长的大名，今天这一见，倒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来之前，沈哲看过资料，林寒川这个道士下山是来明华大学念书来了，和宋青青正好是一个大学的，偌大一个校园，两人能恰好遇见，一看就是林寒川有意而为之。
手上传来的力道巨大，很明显不是正常人握手该有的力道。
看来，沈哲也认出来了自己。
而且印象深刻啊。
林寒川微微一笑，他常年在道观里待着，修身养性，日常需要砍柴挑柴挑水烧火做饭，自然不是寻常人。
冷白修长的手指微动，使出一个巧劲，便轻飘飘地抽回了手。
林寒川依旧挂着那温和疏离的微笑：“沈队长客气了，我也不过会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然后下一秒，林寒川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只是看沈队长面相和善，我们是不是之前在哪见过？”
这还是沈哲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面相“和善”，沈哲自己也清楚他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有多凶，连队员看到他这样绷着脸的时候都怵得慌，不然宋青青也不会总是在他冷着脸的时候就变得怯生生的。
装，接着装。
沈哲已经懒得装了，收回手语气并不友好地说道：“城郊墓园，雨天，林道长你说我是鬼。”
“另外，林道长可否告知我，你的发绳是从何而来的？”
见沈哲不想继续跟他比拼演技了，林寒川也就恢复了平时清冷颓废的模样。
只是在听到沈哲说自己骂他是鬼和问起那条发绳的时候，林寒川才略微有了反应，掀起眼皮不冷不热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沈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神情清冷淡漠。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沈队长你是鬼，莫非你不知道，青青身边有个厉鬼缠着她吗？”
“至于我头上的这个头绳，就是青青给的，我不会用，她顺手帮我扎了。”
短短两句话，给出的信息量却极大。
沈哲甚至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但他很敏锐地捕捉了林寒川对宋青青的称呼。
“青青？”
林寒川似乎并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问题，也没有意识到这个称呼在沈哲眼中有多亲昵。
他转了转清瘦的手腕上的枣木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她说宋同学听起来很奇怪，让我叫她青青就好。”
“不过，沈队长，你不是青青她哥吗？她没告诉你她身边有个阴魂不散的厉鬼？”
林寒川很少会说那么多话，不过面对一无所知的沈哲，他倒是并不介意分享这些信息。
那个穿着白衣的厉鬼，不是好对付的普通阴魂。
而且沈哲似乎是宋青青的哥哥，林寒川知道自己不善交际，也不
喜欢社交，但并没有刻意去得罪沈哲的想法。
毕竟，如果以后要和她在一起的话，还得沈哲点头。
沈哲皱着眉迅速否认了林寒川的话：“我不是她哥。”
林寒川盘弄木环的动作停住了一瞬，眉眼略微低垂，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沈哲也因为林寒川这信息量极大的一番话，开始回忆从香云古镇救了宋青青的这件事，那个古镇很邪，毫无疑问。
而且和他所猜测的差不多，她手腕上那条古怪的红绸带和脖子上戴着的玉戒指，都佐证了林寒川的说法。
再想到那时不时出现的湿冷黏稠感，那种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窥视的感觉，沈哲的神色更不好看了。
厉鬼缠着生人会影响生人的磁场，从而发生一系列倒霉事甚至更加严重的事情。
沈哲将手伸进了制服口袋里，却发现里面的玉戒指不翼而飞了。
他的神色微变。
那边坐着的林寒川忽而淡淡道：“沈队长，我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还要麻烦你将三位死者的死亡的时间和相关记录给我。”
提起师大附中这起坠楼案，沈哲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就在今晚，第三个坠楼身亡的学生出现了。
在局里所有人都预测下一名死者极大可能是女生时，第三个死者是个男生。
林寒川要的这些资料沈哲当然都带来了，就在制服的另一侧口袋里。
沈哲伸手抽出资料时，却有一本巴掌大的书顺着他的动作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在场的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掉在地上的那本书给吸引了。
书暗示意味十分明显的封面上清晰地印着几个浮夸的花体字——《猛鬼夫君狠狠爱》
林寒川：“”
沈哲：“”
室内霎时间一片静谧。
林寒川有些意外，他着实是没想到，超自然管理局的调查队长爱好这么特别，尊重但不理解。
沈哲的脸彻底黑了。
他都不用猜，就想到了队里负责开车的小胖，整个调查分队，也就他喜欢看这种东西，说是能有助于局里成员理解鬼的行为逻辑。
实际上，鬼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行为逻辑，它们很多时候都是依靠本能行事。
有时候林寒川说的那句口头禅还是有道理的，人鬼殊途，因果轮回。
宋青青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想林寒川和她说的话。
她站在家门前，手里握着林寒川给的护身符，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打开门。
林寒川说，鬼是擅长伪装的狡猾东西，比起再次投胎为人轮回受苦，毫无疑问作为鬼留存在世间要自由自在许多。
而且鬼都有着强烈的执念，很多时候，这些执念会驱使鬼犯下错事，到那时便不可挽回了。
轮回投胎，本就是生人阴魂之间不变的规则。
这本没有结局，烂尾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给温宇熙一个好的结局？那样的话，他对自己的好感也会更高？
比起让林寒川的师父弄得温宇熙魂飞魄散的结局，宋青青更愿意请求林寒川帮忙渡化温宇熙，重新投胎成人。
尤其是看到那个水鬼是如何对待李薇之后，宋青青越发感觉到，鬼根本不能理解喜欢的情感是什么
与其说是喜欢，更不如说是病态的执念。
林寒川还同她讲，温宇熙只是看中自己阴历阴时出生，对鬼来说是好吃的东西。
“青青，不进去吗？”
身后突然传来温宇熙清润好听的说话声。
宋青青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温宇熙就站在自己身后，看起来估计站了很久，甚至有可能一直在观察她犹豫着不敢进门的动作。
温宇熙那双漆黑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女孩白皙的手指紧握着的护身符。
目光缓慢上移，对上了宋青青警惕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眼眸。
温宇熙感受到了她身上几乎被另一个生人浸染的阳气，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身上，来源于她手中那个护身符。
他看到了她下意识藏着那个护身符的小动作。
“青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知道是不是宋青青的错觉，她莫名地感觉今夜的温宇熙看起来似乎很危险，皮肤依旧苍白，唇色却格外的殷红饱满，就像是吸满了生人的血气。
他今天没跟着自己，本来就不太正常，所以，他去做了什么？
手心藏着护身符的宋青青被温宇熙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心虚，因为她刚刚心里还想着委托林寒川超度温宇熙
她莫名觉得，阴魂不散这个词，形容鬼确实是恰到好处的。
脸上忽而传来一阵阴冷的触感，温宇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抬起手在轻抚她的脸侧。
五指修长，可以轻松地覆住女孩半张莹白柔软的脸颊。
唇红齿白的少年低下头，用那张秀气漂亮的脸靠近了她，冰冷的气息倾吐出，“青青，不愿意告诉我吗？”
口中说话的语气柔软无害，可那双眼睛却是漆黑森冷。
宋青青微微颤抖着，一动不敢动，因为温宇熙冰凉的唇贴近了她最为脆弱的颈侧，阴冷的吻细密恐怖地落下，带过一串熟悉的红点。
而凑近之后，温宇熙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林寒川这个死道士身上的气息。
他靠近过她。
这个认知让温宇熙眸中陡然生出浓重的暗色。
她好冷。
温宇熙身上的鬼气像是全然失控了，附在宋青青身上，给她一种，自己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的感觉。
宋青青眼睫轻颤，脸色有些苍白，她闭上了双眼，鼓起勇气把手心里林寒川给的护身符很用力地按在了温宇熙的胸口上。
温宇熙停住了。
宋青青大着胆子睁开了双眼去看他有没有消失，却对上了温宇熙那双意外中带着受伤之色的眼眸。
但很快，那点受伤就被暗沉的色泽一点点吞没。
宋青青看到林寒川给自己的护身符正在冒出黑气，而温宇熙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白得近乎透明，可他却反而捉起了她的手，将这个符咒更加用力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他冰冷的手指修长，几乎将女孩整只手包在里面，指尖触及到符咒的部分都变得透明了几分。
温宇熙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殷红的唇抿出了上扬的弧度，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青青要杀了我吗？”
“可是这个符咒不太够啊。”
宋青青闻到了，护身符原本安神的檀木香味，被温宇熙身上那股阴冷潮湿的沉香一点点沾染，染上了潮湿的气息。
房间里的白炽灯洒下苍白的灯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宋青青无力地坐在桌面上，纤细白皙的手腕被那条红绸带紧紧地绑在一起，她挣扎的动作显得格外没用，此时正小口急促地呼吸，试图平复自己不安的情绪。
阴冷的气息缠绕而上，裹挟住了细瘦的脚踝。
宋青青开口，嗓音都还在抖，她轻声辩解着，“温宇熙，我没有要杀你”
话音还未落下，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脚下意识地往前蹬，踩在了温宇熙苍白有力的肩上，她低下头去看他，毫无作用地用双手去推他的头，指尖却只能徒劳地抓紧这只厉鬼冰凉如绸缎的长发，指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温宇熙顿住，他殷红的舌尖还残存着温热泛着水汽的触感，他的目光从翕张的唇上移开，抬起了头，对上了宋青青的双眼。
浅茶色的眼瞳，漫上了氤氲的水汽，澄澈茫然，还有些茫然，秀气的眉头微蹙，不知是难受还是别的。
温宇熙直起身，不再蹲在她面前，低头抵住了女孩的额头，漆黑的眼中落下了冰冷的泪珠，眼尾泛红。
他低声对她说：“青青，别这样对我。”
泪珠就落在宋青青白皙的脸上，她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眸去看温宇熙，就看到他流着泪和自己说。
“鬼的魂也是会疼的。”苍白秀丽的少年捉起了她的手，按在了刚刚护身符贴着的位置。
“青青，求你，可怜可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