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身为奴,上跪九五之尊,下跪大小主子。
这些都是理所应当,可从来没听说过还要跪同为贱籍的奴婢。
“你耳朵聋了?”顾沉渊无情的催促声传来。
青荷面色紧绷,极力克制着眼底的屈辱,终是膝盖抵地,跪了下来。
没办法,她是奴,主子的命令与圣旨无异,她不能违抗。
“真是辛苦青荷姐姐了。”林婉月嘴甜,笑的也甜。
这一次量脚,她倒是配合的很。
青荷的动作利落干脆,三两下就量完了,她起身向顾沉渊告退。
“青荷姐姐,你等一下。”
刚走出屋子,就听林婉月在后面叫她。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去,只见林婉月手里拎着一袋栗子糕,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实在对不住,我刚才不是故意为难你的,我只是不想进府做妾,所以才想着挑剔些,等惹世子爷心烦了,他自然就歇了这心思。”
“刚才让姐姐受委屈了,这袋栗子糕算是我向姐姐赔罪了。”林婉月将糕点递给她。
青荷安静的站在原地,并未伸手去接。
“赔罪就不用了,毕竟你还没有能让我受委屈的能力,我的委屈都是拜世子爷所赐,我也希望你能分清矛盾,你若不想嫁,就开诚布公的找世子爷谈,而不是故作扭捏之态的为难其他人。”
林婉月拎着栗子糕的手垂落,面带愁容:“我也想跟世子爷坦白,但我不能,你不是也知道吗,我父母都在少夫人手里,我不能只顾自己痛快,不顾他们的死活。”
“生而为人,各有各的难处,我不为难你,也希望你跟世子爷之间的矛盾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青荷说完,便转身离场。
虽然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但她有预感,林婉月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的。
翌日。
青荷带着庄子上刚送来的新鲜水果来到聚福堂。
由守门的婆子通传,得到允准后才踏入正屋的门。
刚进门,便听到国公夫人爽朗的笑声,还有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
青荷走上前去,这才看清坐在国公夫人旁边的是苏怀瑾。
“奴婢见过夫人,见过表少爷。”
“起来吧,你这丫头又给我送什么来了?”
国公夫人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青荷将食盒打开,拿出了一盘已经剥好的石榴籽儿,第二层是几个完整的石榴。
“这是庄子上刚送来的石榴,还请夫人和表少爷品尝。”
国公夫人扫了一眼,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细心,旁人都是摘下来什么样,送来就是什么样,就你知道剥开,怀瑾,快来一起尝尝今年的石榴甜不甜。”
苏怀瑾薄唇微翘,一双桃花眼看向青荷。
“青荷姑娘送来的必定是甜的,外甥不尝也知道。”
青荷垂着眼帘,不与他对视。
自打上次苏怀瑾逼问他与顾沉渊孰美之后,青荷就摸不透他的心思,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处理方式就是能避则避。
国公夫人的目光在苏怀瑾与青荷之间流转,那双阅尽世情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忽然,院里传来顾沉渊的声音。
“青荷可在此处?”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克制的愤怒,低沉而冰冷。
“青荷姑娘正在里面陪夫人。”守门的婆子道。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沉而缓的脚步声,靴底叩击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一声声碾在人的心尖上。
下一刻,顾沉渊阴沉着一张脸出现。
“渊儿,你来的正好,青荷刚送来的石榴,快尝尝。”国公夫人率先开口。
“多谢母亲好意,只是儿子现下急于捉贼,无心品尝。”顾沉渊拱手回绝。
“捉贼?这光天化日的,哪来的贼人啊?”
“她便是。”顾沉渊抬手指向青荷。
在场之人皆怔愣。
青荷看着那根差点指到自己鼻尖上的修长手指,不解的看向他。
“世子爷指认奴婢是贼,也要有理有据才行,您倒是说说,奴婢偷了什么。”
“我送给婉月的玉佩不见了,昨日只有你去过漪澜苑,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顾沉渊双眸微眯,看向她的眼神中透出几分鄙夷。
“奴婢为何要偷这种东西?”
“那玉佩价值连城,偷出去倒卖也能得不少钱。”
青荷觉得好笑。
“奴婢伺候过您,也伺候过少夫人,还伺候过夫人,您三位主子随便哪一样东西都够普通人花销一辈子了,奴婢若是贪财之人,早就将值钱的偷出去倒卖了,为何偏要等到有重大嫌疑的时候偷?”
“若不是求财,便是为了别的,你嫉妒我对婉月好,心生不满,想要从中破坏。”
青荷看着他大言不惭的样子,心道他也太自恋了。
“世子爷想多了,奴婢对您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想没想过只有你自己清楚,你如何证明?”顾沉渊道。
青荷知道这是无法自证的,索性不接他的话茬,反问道:“昨日奴婢去漪澜苑的时候您也在场,您看见奴婢偷东西了?”
“昨日我坐在室内自然看不到全程,但你手脚向来利索,借着给婉月量体的机会,顺手牵羊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就是说,您也没有证据,凭什么指认奴婢?”
“有没有证据,一搜便知。”顾沉渊的目光扫过她的身体。
青荷有种被他看光的感觉,十分不适。
很好,继昨日的下跪羞辱后又要对她进行搜身羞辱。
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两个恩爱就是了,为何偏要揪着她不放?
难道他要靠羞辱她来证明有多爱林婉月吗?
青荷正想着,顾沉渊便逼近上来,伸手便探向她的腰间。
她抬眸看向他,眼里隐含诧异,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搜她的身?
“住手!”
青荷还未来得及反抗,便听一道男声突兀的响起。
与此同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表哥,没有证据不能无故搜身,这是规矩。”苏怀瑾面色严肃,郑重其事道。
顾沉渊嗤笑道:“她一个奴婢,守的该是我们国公府的规矩,她的命、她的人都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搜?倒是表弟你为何对她处处维护,莫非她私底下也勾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