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渊拧眉看向宁大夫:“高热真能烧瘫吗?”
“确实有这种情况,而且不止是瘫痪,也有可能是聋哑、视盲,也有一些人被烧的神智不明,成了傻子。”宁大夫道。
顾沉渊眉头压低,眼底有些幽深。
……
春桃回到下人房,将青荷额头的毛巾拿下来,刚才还湿润的毛巾此刻已经完全干燥了。
她用水洗过一遍后再放在她的额头上,安静的在青荷身边守着。
她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青荷,想到她可能永远都睁不开眼睛了,蓦然湿了眼眶。
“青荷姐,我太没用了,请不来大夫,你起来骂我一顿吧。”她声音哽咽,两滴泪水像断线的珠子般滴落下来。
国公府吃人,她向来知道,可她没想过青荷会离她而去。
尤其是想起刚才顾沉渊那副不屑的样子,她为青荷感到不值。
男人是最薄情的,话本子里果然没说错。
春桃正在心里不停咒骂顾沉渊和林婉月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出现,似乎还不是一个人的。
她立刻起身走到门前,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
竟是在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刘嬷嬷。
刘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老头,那老头身上还背着药箱。
“春桃?青荷?有人在吗?”刘嬷嬷低声朝门内喊。
春桃连忙走出去。
“嬷嬷,您怎么来这了?”
“夫人听说青荷姑娘半夜起了高热,又寻不到宁大夫,她便将聚福堂里专门给她调理身子的钟大夫让我带过来给青荷看看。”刘嬷嬷道。
春桃恍然看着白发老头,她知道聚福堂里还有一位专门给夫人配药的药师,原来就是这位。
她赶紧将人请进去。
钟大夫放下药箱,开始搭脉,又摸了摸青荷的额头,叹息道:
“这位姑娘染了极重的风寒,应该是落水之后被风一吹,寒气湿气内外夹击,这才坐实了病根。”
“那现下应该怎么办?救得回来吗?”春桃紧张道。
“老夫这就开一剂麻黄汤,先发汗解表,清泻里热,你再用冷毛巾时时擦拭她的额颈、腋下,若能发一身透汗,也算过了鬼门关,要不然……”
钟大夫没有再说下去,但春桃知道那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好,麻烦您快点开药吧,我可以照顾她。”春桃毫不犹豫的应下来。
钟大夫回了药方,刘嬷嬷很快送来了药。
春桃把药煎好,一勺一勺的喂给青荷,药效起了以后,青荷果然开始出汗。
她守在床边,忙碌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青荷身体的热度才算降下来。
破晓时分,白昼将黑暗缓缓向天边逐,日光逐渐照进房间。
青荷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感觉头不再昏沉,骨头缝也不疼了,整个人精神好多了。
她撑起身子,忽而见春桃趴在床沿上睡觉,两瓣粉嘟嘟的嘴唇都被胳膊挤开了,眼下的青色昭示着她昨夜的辛劳。
青荷看向窗外,天光已经大亮,若再不去伺候蓝凤芝恐怕她要发火的。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将身上汗湿的衣裳换下来,简单擦洗一下,再穿着干净的衣裳去了蓝凤芝那。
还没进门,她便听到蓝凤芝和林婉月的说笑声。
怪不得她今日来晚了蓝凤芝也没急,原来是有人在陪聊。
青荷没进去打扰她们,只站在屋外等着,不一会,林婉月就告辞出来了。
看见青荷的那一刻,她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青荷姐姐,你病好的这么快?”
青荷微怔,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昨夜生病的?
林婉月见她脸色惊异,笑着道:“你还不知道吗?昨夜春桃为了你大闹听松苑的事。”
青荷心头一紧,有种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的后怕与茫然。
“她为何要闹听松苑?”
以她对春桃的了解,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因为你昨夜突发高热,世子爷却把宁大夫叫去听松苑守着我,春桃想求世子爷放宁大夫来给你诊治,世子爷不让,春桃说了很多不敬的话呢。”林婉月道。
青荷有些担心,以顾沉渊恶劣的品性,该不会事后找春桃麻烦吧?
但随后又想到什么,问道:“你昨夜也发高热了?”
“那倒没有,只是世子爷怕我会发热,所以先把宁大夫叫过去预备着。”林婉月道。
青荷脸颊有些发木。
也就是说,春桃跑去求顾沉渊让宁大夫来诊治,但顾沉渊不顾高热不退的她,执意让宁大夫守在并没有发热的林婉月身边。
见死不救,果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但她又有什么资格怪他呢,她只是一个奴婢,确实不配让他放在心上,他顾着自己所爱之人,也是无可指摘的。
“唉,世子爷也真是的,我当时都跟他说了我没事,可他还是执意要留宁大夫,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想帮你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林婉月面露难色。
“没事,这不怪你。”青荷弯唇一笑,略显勉强。
待林婉月离开后,青荷进屋跟蓝凤芝讲明今日来迟的原因,蓝凤芝并未怪罪她,甚至还给她放了两天假,让她回去好好养病。
青荷谢了恩,回了下人房,正好碰见要出门寻她的春桃。
“对不住啊青荷,我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连你醒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春桃手扶着她的肩头看,一脸关切道。
“什么对不住,我还要多谢你昨夜照顾了我一整夜呢,多亏了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青荷强颜欢笑道。
春桃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还是有点烫,大夫开的药还得继续吃。”
青荷敏锐察觉到她只说大夫,并未带姓氏。
“昨夜是哪位大夫来给我诊治的啊?我改日痊愈了也好提礼相谢。”
春桃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脸色僵硬一瞬,瞳孔缩小又放大。
“还能有哪位大夫啊,自然是宁大夫了,不过我觉得提礼相谢就不必了吧,他本来就是府医,保障府里人的健康是他的差事,都是应该的。”
青荷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却不戳穿她。
“那怎么行呢,对于宁大夫来说是差事,但对于我来说可是救命之恩,该感谢的。”
说着,她走到桌前,打开带锁的木箱在数铜板。
春桃见她真要动钱买礼物,眉头不由得蹙起,她双唇嗫嚅两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青荷,你不必费心了,昨夜来救你的不是宁大夫,是聚福堂的钟大夫。”
“啪——”的一声。
青荷将木箱合上,扭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