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司机去哪了?
“这怎么回事?”宫惟一眼睛瞪大了,手都开始颤抖,“司机不见了,车为什么还在开?”
“不知道。”蒲行森摔得脑子发晕,刚才摔倒的时候好像崴到了脚,她半个身子倚在旁边的座位上借力,“现在该怎么办?”
“总之先冷静,深呼吸。”宫惟一打量着驾驶区,“先试试能不能刹车。”
“好,那就试试。”
“刹车,油门,离合,三个踏板。”宫惟一头脑风暴,只能运用比较有限的人生经历和知识推测,“应该和卡丁车一样是右脚油门吧,所以中间和左边有一个刹车,那我上去先踩一个试试。”
蒲行森给予她一个信任的眼神,补充道:“上去先轻轻踩,猛刹可能会侧翻。”
驾驶区防护隔离设施有一侧是透明的,能在外边看到公交车仪表盘的速度逐格上升,很快攀到了八十公里/小时。
宫惟一在周围很快摸索到了锁止装置,打开上边的保护罩后,露出里边的解锁按钮,她旋转解锁按钮,完成解锁后,拉开了隔离门。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坐上驾驶座,径直按下非常显眼的红色禁止制动按钮,但是没有反应。之后立刻用脚踩下制动踏板,用手拉起驻车制动手柄,公交车双闪灯自动激活,同时发出制动提示音,但速度没有丝毫减少,还在逐步上升。
宫惟一脑子宕机了,她跃出驾驶区,沮丧地坐在地上,发出哀嚎声。
“按钮和刹车都不灵,坏了,咱们居然会折在这里,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难不成跳车吗?”
“速度太快了,就算跳出去,八成也活不下来。”
现实情况变得如此无力,尚且找不到解决办法。
交握的双手越发冰冷,蒲行森只能紧攥着宫惟一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力量,也试图给予自己一些。
“不知道今天家里晚饭吃什么,好想吃土豆炖肉,你饿不饿?”
“肚子确实有点饿,不过我想吃新出炉的烤吐司,就是那种表皮有脆脆的薄壳,撕开里边是蓬松的白面包,闻起来有小麦和黄油的味道。”
两人说着说着眼眶开始发红,声音都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谈论的话题大幅度跳跃。蒲行森闭上眼睛,也顺势坐在地上,两人头靠在一起。
空气被灌了铅一样重,沉沉地压在两人心头。
突然,宫惟一低声喃喃道:“黄油香,我怎么好像闻到了,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我也闻到了!”
两人在疑惑中睁开眼看到,夕阳洒进公交车的瞬间。
黄昏,几缕光斜斜地从车窗照进来,在蓝色的座椅上投下光路和阴影,空气中的粉尘轻轻浮动,像是神从口袋里抓起一把金粉向外泼洒。略显昏暗的车厢中部,一只通体雪白的神奇生物用尾巴吊在黄色扶手上,它一半落在阴影里,一半落在光亮里。
它轻巧地跳到前方的座位上,拉近距离后与两人对视,三瓣嘴轻轻翕动。
“要吃黄油年糕吗?”
神奇生物甩了一下尾巴上勾着的塑料袋,大大方方地分享。
“啊?”
宫惟一和蒲行森两个人还沉浸在濒临终结的悲伤氛围里,懵懵地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吃年糕不会有危险吗?”
“这给我干哪来了,猫猫说人话?”
“首先,我不是猫。其次,我吃年糕不会有危险,谢谢关心。”白色生物很有礼貌地颔首致意,“你们可以叫我梅丘利,请和我签约成为魔法少女吧。”
什么!这么直接吗,而且为什么啊?
两人在心里吐槽。
”你们可以慢慢思考,但是时间已经不多了。“梅丘利抬抬前爪,像是人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一样,表示出时间嘀嗒嘀嗒流逝的催促感,”公交车的速度已经到了一百公里/小时,五分钟后,预计会撞上前方高架桥的石墩。“
宫惟一又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小心脏的心率早已破表,脑子走马灯一般地循环播放着,她过往看过的所有动画片与诈骗案件。
但目前真的没有其他解法,这貌似已经是最优解,最重要的是。
不能让蒲行森和她都死在这里,两个人都得一起走出去。
“签。”宫惟一瞳孔在环境光的折射下,有一丝金色闪过,"我该怎么做。”
蒲行森担心地抓住宫惟一的胳膊,心里觉得她太草率了。
但宫惟一只是安抚地搭上了她的手,表示了自己的坚持。
蒲行森咬了咬牙,立刻大声说。
“我也签!”
两个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掌心的温度顺着交握的指尖传来,心里下坠一般的恐惧早已无踪,只留下细碎的暖意和生的渴望。
两人身周闪烁着光的涟漪,像夏夜萤火虫的点点萤火俯在蛛网之上,挣扎着想要撞破屏障。
“这样最好,你们两个解决问题会更快。”梅丘利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请向前伸出一只手,感受身体的变化,解放魔力吧。”
梅丘利话音刚落,现实的时间停滞,地上渗出银白色的光网。
第一层法阵里几道弧线交错升起,融化的月光沿着古老的刻痕游走,先是组成了六芒星的形状,顶点上浮现磷光。细细的光丝互相缠绕,成为展开的羽翼与新月。第二层法阵纹路要更加复杂,交织的星轨缀着闪烁的光点,像是微缩的银河,其中按照某些固定的轨迹运行。
法阵的光芒明暗交替,如同呼吸一般。最中间的法阵,变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上面加入交叉的权杖。
两人站在魔法阵的中心,潮水一般的光汇聚成实体,破壳声一出,武器从虚空中现身。
宫惟一面前浮着一根魔杖,蒲行森面前浮着一把折扇。
来不及惊叹所见的一切,立即伸手握住武器,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归属感油然而生,光芒的闪烁像是共鸣一般应和着心跳的频率。
魔力解放,星芒织衣。
光线掠过宫惟一的手腕,黑色眼眸幻化成湖水一样清丽的蓝。
她的短发长度变长了一点,但仍然在肩膀之上的发辫,发间有被编出的暗辫,普通的蓝白校服化作繁复古典的衬衫与短裙。
她身披蓝色的短斗篷,白色的蕾丝衬衫领尖尖的,中间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领口的领结印着老鹰纹章。深蓝的前开襟裙带着金丝绣成的纹路,长度到膝盖下一点,脚上踩着黑色皮鞋。
光线拂过蒲行森的肩膀,黑色发梢一点点向上变成娇俏的粉色,木簪将头发盘成侧边发髻,木簪的一端为圆形,还竖两只小小的猫耳。
同样的蓝白校服化成一身嫩绿旗袍,下边搭配着浅色的功夫裤和鞋子。手里握着的折扇顺势打开,发出凛然的破空声,状似削铁如泥。
两人焕然一新,身体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们新奇地看了看彼此,还未等做出什么反应。
被新生的魔力气息牵引,沉闷的气氛骤然发生变化。
公交车内的人群像是提线木偶被操纵一般,他们脸色苍白,同时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扩张至整个眼眶,眼神空洞看向前方的两人。
像是在听从什么调令一般,站起身,密不透风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后边的肩膀撞在前边的人肩胛骨上,不断地挨蹭像是涨潮的海浪,缓慢地向前逼近。
“我x,人变成丧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丘利被蒲行森的尖叫吓了一跳,仓促地说:“别慌张,这次只是骑士级的魔物,找到他,用魔法打破神圣媒介,人们的意识就会被唤醒。”
“听不懂!”宫惟一和蒲行森两人紧贴着前车窗,大喊道,“说人话!”
梅丘利跳到最前边的横杆上,稳稳地站在上边,汗颜道:“找到眼睛里带有黑色星星的魔物,用魔法击穿星星的标志。”
两人也运用四肢窜到最前排的椅子上,试图俯瞰整个场景。
“黑色星星,这么多人怎么找?”蒲行森作为丧尸片人潮恐惧者,心态已经濒临爆炸的边缘,语速很快地说,“老宫,怎么办啊!”
车外,疾驰的公交车马上要驶向道路的尽头,高架桥的石墩伫立在前方。
前有狼后有虎,典型的双避困境。
宫惟一将蒲行森半护在身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旋转,用心观察周围,在拥挤的人群里,很快发现了奇怪之处。
有一个人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像在看有趣的表演一样,毫无血色的脸上甚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他漆黑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神。
“好像被发现了。”他的左眼中绽放着闪烁的六芒星,阴暗的光在其中缓缓地流动着,“新生的守护者们,初次见面。”
魔物召唤出黑色的魔法阵,他手指向前一点,暗黑的箭矢凭空出现,在半空列成网阵,暴雨一样地呼啸突进。
“送你们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心念间,宫惟一还在不熟练地催动魔杖,她额头冒汗,蓝色的弧光一闪,法阵堪堪成形一半。
箭矢穿梭破空声甚是尖锐,刹那间逼近那双湖蓝瞳孔。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扇子被甩手扔出,风驰电掣,心随意动,将攻击尽数挡下。
扇子还在空中摇曳,暴走的蒲行森,猛地向前一跳,脚踩在扇子柄上一蹬。
她翠绿的眼睛沁出水气,眼眶发红,她迅速背手,拔出脑后的木簪,白色的魔法阵即刻出现在木簪尖端。
“嗤”一声,木簪直接插进魔物的眼眶。
骑士级魔物召唤出的黑色魔法阵应声碎裂,眼眶中的六芒星散发出邪恶的光芒,暗黑的符文瞬间爬满他的全脸。蒲行森的白色法阵浮动在他脸上,光芒瞬放。
”下次再见吧。”
魔物呓语一般的道别响起,音量虽低,但在场的两人一物都听到了。
他的躯壳如同一阵烟雾散去,融入虚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围困在一起的人们像断电一样昏倒在地,公交车也随即刹住车,缓缓停下。
宫惟一在原地举着魔杖还没研究明白呢,就看到蒲行森暴走瞬杀魔物,不禁鼓鼓掌欢呼了一下。可是看到蒲行森变身的装束突然变回了校服,她心里一突,连忙走过去查看情况。
蒲行森心头猛跳,不住地大口喘息,干呕两声,跪倒在座位上。她只听到,宫惟一叫她名字的声音。
本想回应,但她眼前一黑,意识同时跟着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