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沈淮久紧走几步来到门外,“你怎么来了?”
摆手叫人从后备箱流水似的把东西一一搬出来,沈淮久哭笑不得。
“你这是搬家啊?”
“我就要个荷叶和鱼,你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沈书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是担心你伺候不好殿下嘛。”
“好不容易咱们沈家能出上力,可不得周到点。”
沈淮久算是服了,“那也不用你亲自送,林娘……不是,世子殿下,他真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
“那也不能怠慢。”
沈书宁身材偏瘦,常年穿着练功服,看着仙风道骨的。
今天倒是难得,规规整整地穿了一套像模像样的中式长衫,那身上,连一道褶子都没有。
沈淮久看在眼里,只想笑,“爸,你这是……想见见人吗?”
人都到楚家门前了,一听沈淮久问,吓得连连摆手,又是摇头。
“可不敢,可不敢!”
他急说,“我什么都带,怎么能这么见,一点礼数都没有!”
他谆谆交代沈淮久说:“小玖,殿下看重你,你可不能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
“殿下能允许你留下,你就一心一意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可不能乱提要求。”
“咱们家本来就亏钱殿下太多,能发展到今天还人丁兴旺,有一份传承可以为继,都是承了楚将军和楚家世子的恩德。”
“做人不能忘本,你可记住了?”
沈淮久失笑,却把沈书宁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在了心里。
“知道了爸,我不会胡来的。”
见楚家人都搬了东西进去,趁着四处无人,沈书宁拉着沈淮久小声问:
“小玖,世子殿下喜欢什么呀?”
“他脾性怎么样?可有什么相处时需要注意的?”
“你跟我说说,我回去好让大家都注意起来,省的哪个没注意,犯了殿下的忌讳。”
沈淮久安抚地拍拍他的胳膊,说:
“爸,你真不用这样。”
“这段时间殿下忙得很,之后还要去青大学考古。”
“我估计,等他学得差不多,就一头扎山里考古去了。”
“一时半刻,他很难抽出空去咱们家。”
沈书宁闻言点了点头,神情落寞。
“小玖,你跟爸说实话,殿下是不是还记着先祖洪康带兵围剿他的事?”
“你有没有跟殿下解释一下?”
“先祖洪康,不是真心想围剿他,一早就派了人在下游守着,准备好偷梁换柱,助他假死逃脱了。”
“这后来……也知道哪出了问题,人就真没了。”
沈书宁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沈淮久连忙拍拍沈书宁的背,出声道:
“爸,殿下真不是小气的人,人家压根就没在意这事。”
沈书宁诧异地望着沈淮久,“不在意?你怎么知道?”
“他亲口说的。”沈淮久道。
沈书宁惊了,“殿下亲口说,当年的事,他不在意?也不恼?”
沈淮久郑重点点头,“对,殿下亲口说的,他真不在意,也不恼。”
沈淮久如实说,“现在唯一让他心里不舒服的,就是当年先祖射杀承安帝的事。”
他说,“我们之前以为殿下和承安帝关系不好,可是据我观察,殿下和承安帝关系极好。”
“应该是幼年患难相扶的情谊。”
“具体的我也没敢问,过段时间再说吧。”
沈淮久所说的这些,倒是沈书宁没想到的。
这和史书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沈书宁一时间脑子都有点懵。
“也、也行。”
他磕磕巴巴说,“那你好好照顾世子殿下,可别莽撞,惹了殿下不高兴。”
沈淮久点点头,见沈书宁这就要走,忙拦了一下。
“来都来了,真不见见?”
沈书宁摇摇头。
“算了,毕竟是咱家对不起人家在先,人家生气也应该。”
“这好好的,见了我再影响殿下心情。”
“殿下奔波一个月了,有时间就让人家好好歇歇,你别自作主张。”
推开沈淮久的手,还是满脸不放心。
“我走了,你赶紧回去给殿下做饭去。”
“以后再有什么需要的,你还是直接打电话,家里随时有人在,咱什么时候都方便。”
“记住了?”
“记住了,您放心,我保证把人伺候得妥妥帖帖的。”
沈淮久再三承诺,才把不停叮嘱他的沈书宁送走,回厨房做饭去了。
沈淮久在厨房忙着,楚弥在练武场也没歇着。
沈淮久刚走,寅一就端着笔记本过来,开始向楚弥汇报近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
三言两语讲完那些无关紧要的,寅一道:
“宗主,青大那边几位教授和副校长来问过几次,想跟您见一面,好确认您的具体入学意愿。”
楚弥掰着手指头,“明天吧,上午十点到中午十二点之间都可以。”
寅一依言记下,继续道:“剧组那边来问,楚弥的配音您有没有兴趣亲自来配?”
“年轻一辈的配音演员中,和您声线相似的,在气势上,欠缺了一点底蕴。”
楚弥想了想,“配音要需要多久?”
寅一说:“您的角色台词不多,顺利的话一周就能完成。”
配音对于楚弥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行业,只是……
“术业有专攻,我不一定就能比配音演员做的好。”
“先和剧组敲一下时间,他们有需要的话,我就去试试看,合不合适再说。”
“好。”寅一记下,接着道:“您外出的这一个月,黎家和沈家分别来拜访过几次,您要见吗?”
楚弥微微皱眉,“黎家的最近抽时间安排一下吧,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至于楚家……”
楚弥顿了顿,说,“往后推吧,不着急。”
“是。”寅一应下。
沈家的事,楚弥暂时不想过问,只是既然提到,楚弥难免多问几句。
“罗萌萌最近在忙什么?”
寅一回答说:“自从放暑假开始,罗萌萌就回了弥亘楼。”
“纪师傅受伤以后,她多数时间都在照顾纪师傅养伤。”
“只是一个月前,她不明原因忽然失踪,奇怪的是,纪师傅也没派人去找。”
楚弥不禁皱眉,“他不找,其他人也不找?”
寅一问:“您是指?”
楚弥说:“殷絮,或者林书远,或者沈家其他人?”
“没有。”寅一回答,“罗萌萌失踪后,殷絮就接替罗萌萌在照顾纪师傅。”
“林书远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医馆扩建的事,没有外出。”
“沈家其他人呢?”楚弥问。
寅一如实说:“沈家人最近大多集中在主宅,别说外派,之前在外的旁支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楚弥沉吟片刻,点头表示了然。
“还有其他的吗?”
寅一答说:“有。”
“近一月来,宗主上门单挑过的各大家族,都陆续递上拜帖,想要亲自上门赔罪。”
“宗主的意思呢?”
楚弥眸色冷俊,不耐道:“让他们得罪谁找谁赔罪去,找我一个打手干什么?”
“挨打没够?”
寅一心中暗笑,面上不显说:“好,我这就传话过去,让他们上沈家赔罪去。”
他心想:
看这架势,沈家这是当了一千多年受气包以后,要彻底崛起了。
自家供着的祖宗,跑去给人出气当打手,说出来谁敢信?
偏偏人自己不觉得,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想到被自家祖宗带回来的男人,寅一不觉心中紧了紧。
那位,以后是万万不能得罪了。
楚弥漫不经心斜扫他一眼,没说话。
寅一收了笔记本,正准备告退,回眸瞥见练武场上一群疯狂朝他使眼色的兄弟们,又回过头,清清嗓子问:
“宗主,您什么时候有空?能教我们几招吗?”
楚弥扫了眼场上翘首以盼地一大群人,直接起身,“就现在吧。”
“集合!”
楚弥边走边喊了一嗓子,下一秒,一眼望不到头的练武场上,欢腾如沸!
“喔吼!!!”
“宗主万岁!!!!!!”
……
万岁?
楚弥:……
杀皇帝可以,当皇帝就算了。
本世子可没有这个瘾。
夏日悠长,青城又迎来了每年必不可少的梅雨季。
天际灰白,如同年久失修的老旧墙皮,斑驳潮湿,四处漏雨。
在外,空气潮湿黏腻,闷热的气候蒸得人很不舒服。
没什么必要,楚弥会选择待在家里。
偶尔雨停,他就跟沈淮久一起去弥不渡监工。
沈淮久提过几次,要不要把酒馆门口的楚弥石像砸了,楚弥每次都笑着拒绝。
“砸了干什么?好歹也是一个地标,之后弥不渡重新开张营业,没了这东西,你让游客看什么?”
“没了就不看。”沈淮久撇着嘴说,“这丑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楚弥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初见觉得这石像丑得活像在娘胎里被人下毒了,这会儿又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你不觉得挺可爱的吗?”
“不觉得。”
沈淮久嫌弃地斜他一眼,“你审美死绝了?”
一只手指指着石像,他龇牙咧嘴问,“你哪只眼睛看出它可爱了?”
揽着楚弥的肩往后带几步,沈淮久当即就要把他弄走。
“我说殿下,丑东西还是要少看,影响发育。”
“你要真喜欢,我就叫人照你的样子重新刻一个,随便你放哪里。”
“你还认识雕石像的啊?”楚弥惊奇地问。
沈淮久有些得意地说:“岂止认识,雕这个丑石头的就是我家先祖的好友,我们两家一直是世交。”
楚弥笑了,“哦?原来如此。”
沈淮久挑眉,“怎么样,你九哥人脉还可以吧?”
楚弥笑容不变,端望着他:
“可是我怎么记得 ,有人曾经跟我说,不知道石像是谁雕的?”
沈淮久:……?……!
他忽然打了个嗝,结结巴巴说,“……有、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