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什么?”
沈淮久猛地回过头,两手捧住楚弥的脸。
“你也跟着我走了一路?”
楚弥沉默片刻,推开沈淮久,别过脸去。
“怎么可能?”
“这么蠢的事,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
“那你说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什么?”沈淮久疑惑地问。
楚弥傲娇地仰起下巴,“就会发现你身后不止一个人举棍子跟着,随时准备敲晕你,杀人埋尸。”
“你真没有跟着我?”沈淮久不信。
“没有。”楚弥想也不想,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回头?”
“我买凶杀人的凶手说的。”
“凶手为什么没动手?”
“凶手说你太弱,不用他出手你就能把自己搞死,没必要为了个蠢货把自己搭进去。”
“他没完成任务,你买凶杀人的钱他还你了吗?”
“没有,他卷钱跑路了。”
“他是谁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帮你把钱要回来。”
楚弥默默望着他,“……他叫林书远。”
“我掏钱帮他扩建医馆,出资帮他买设备,他答应我来楚家接你。”
“他昧了我的钱,开车在后面跟了一路。”
“你不吃不喝,他在车里吹空调、吃零食、悠闲看戏,打视频跟我聊八卦。”
“说你小时候在山上跟人打架 ,把别人家孩子打掉一颗门牙,别人一气之下放一群大鹅追着你满山跑。”
“说你屁股被大鹅啄了好几下。”
沈淮久:……
“所以,你明知道我那时候状态不好,一直在走,也没管我?”
楚弥彻底推开他,转头回到床上半倚床头靠着。
“对啊。”
“你还很理直气壮?”沈淮久走过去,俯下身直直盯着他问。
“不然呢?”
楚弥双臂环胸,“天下要下雨、娘要嫁人,客人要走,我还拦着吗?”
“客人?”
沈淮久拧起眉,“我在你这里,只是客人?”
“不然呢?”
楚弥冷笑,“心安之处才是家,我这儿,你稍有点不痛快就走,看见有人拿棍子扭头要跑。”
“沈淮久,那天,你说你先祖姓洪,除了念白那一脚,可有人真的碰到你一根手指头?”
“而且我说了,你什么时候能把头抬起来,傲起来,才能跟我站在一起。”
“可你怎么做的?”
“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跪下来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你的膝盖是棉花做的?”
抬指戳上沈淮久的眉心往后推,楚弥冷嗤一声:
“沈淮久,楚家的墙你想翻就翻,楚家的人对你拦都不拦。”
“你告诉我,你若想来,一扇门关得住你?”
沈淮久撇撇嘴,“关得住。”
“什么?”楚弥诧异地望着他。
沈淮久别过脸,“我带着沈家全族来过几次,连楚家大门都没进去。”
楚弥翻个白眼,“不拦你,可不代表不拦别人。”
沈淮久:“可是我也没进去。”
楚弥冷哼一声,“洪康那老东西杀了我小十三,他的后辈还想进我楚家门?”
他鄙夷道,“沈淮久,你做梦呢!”
沈淮久不服,“可我也洪家人,还是嫡系!”
楚弥一脚把他踹下床,“对,所以你也滚!”
沈淮久的执拗劲也上来了,“楚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晴不定?!”
他皱着眉,“是你说的,楚家人不会拦我。”
楚弥气笑了。
“沈淮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拦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
“可你如果不是我的人,而是以沈家、洪康后辈的身份过来,没打死你都算你命大!”
“想想你今夜到底为什么还能顺顺利利来到这里跟我理论!”
沈淮久一噎,闭上了嘴。
心里却不忿,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楚弥床上。
背对楚弥,明明白白地表达着不满。
“哼。”
楚弥心里也气不打一处来,完全不想理他。
动作利落地往被窝一躺,扯着薄薄一层纯手工蚕丝被盖上。
翻了个身,只给沈淮久留了半枕长发,以及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窗外,微凉的月色逐渐下沉,窗内,除了床上一坐一卧的呼吸声,房间里再无一点生动。
直到,侧卧的人呼吸变得匀称绵长,坐着的人才别别扭扭转过身,轻轻吐出一句:
“没心没肺,小白眼狼,气死我你就能睡踏实了?”
躺着的人已经睡着了,注定回答不了他。
跟楚弥这么吵一架,沈淮久心里其实早没那么气了。
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这小家伙,生气是真的,恼他祖上姓洪也是真的。
除了为‘他的小十三’,只怕楚弥最恼的,还是他一个月前当他面的那一跪吧?
眼睁睁看着他走一天一夜都不管他。
还专门带着踹他一脚的楚念白出去跑了一个月。
看来是真气得不轻。
想到这里,沈淮久低下头,两边唇角压都压不住,费了好大劲才没笑出声。
“小混蛋东西,说我不回头,你倒是少气我几次啊?”
“当时哭成那样,能怪我误会吗?”
“楚念白那小子前脚才踹我,其他人后脚棍子就举起来了,我又不能还手,傻了才不跑。”
“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当场打死我?”
“你又没告诉我他们要干嘛,那种情况下,我不留得青山在,日后哪还有机会跟你//骚?”
“话不说清楚,你还生上气了。”
趴过去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我才该生气呢,小没良心的!”
楚弥刚睡着没多久,还没那么踏实。
察觉到脸上的动静,挥手就把沈淮久的手打开了。
沈淮久一懵,“小狗东西,无理取闹就算了,还打人?”
“给你脸了是吧?”他悄咪咪说。
见楚弥不动,又睡沉了,沈淮久冷呵一声,压根隐隐发痒。
反正没人管他,想到楚弥说要他随心所欲,嫌他不够狂,沈淮久歪了下头,笑了。
“想让我狂是吧?”
他挑眉低喃,十分狂傲不羁地三两下扒了自己的衣服,直接钻进了楚弥被窝。
不在乎楚弥还有没有意识。
一只手伸出去直接揽住楚弥的腰,用了力气往后一捞,完全不管不顾地把人固定在怀里抱住。
也不管楚弥会不会不舒服。
右边胳膊强行伸到人脖子下面扔掉枕头,左腿唰的一下压在楚弥腿上,自己先舒服了再说。
这么大的动静,楚弥肯定醒了。
沈淮久还生着气,才不管他舒不舒服,只管自己想要。
想着,稍后不论楚弥怎么挣扎都不放,打定主意就这么抱着他睡。
谁知,楚弥竟连眼都不睁,就着沈淮久缠人的姿势稍微调整了一下,就这么接着睡沉了。
沈淮久蹙眉,“有这么困吗?”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你这家伙,不会是把我当人形陪睡玩偶了吧?”
这回,楚弥是真睡着了,还是格外踏实的那种。
沈淮久看得嘴角直抽。
稍顷,蓦地笑了。
他好像……知道楚弥说的傲是什么意思了。
“宝贝~”
隔着自然铺散的头发,沈淮久凑过去亲了亲楚弥漂亮勾人的后脖颈,温声含笑说:
“你要我在任何时候都绝对尊重自己,在你面前撒野任性都没关系,是吗?”
睡着的楚弥自然不会理他,这人气性大,连睡着都要背对他。
“真可爱~”
难受了一个月、胡思乱想一个月的沈淮久在这一刻,终于踏实了。
又把楚弥往自己怀里捞了几把。
从头到脚都紧紧贴上以后,才满意勾了勾唇。
把脸埋进楚弥浓密柔顺的长发中,心满意足闭上了眼。
就像楚弥希望的那样。
管他呢,自己先痛快了再说。
睡前还在吵架的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一夜,睡眠质量一个比一个高。
本身睡得晚,加上两个人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这一觉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楚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醒来感受到身后的温度,他往身后斜了一眼,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枕着沈淮久的胳膊,踢掉沈淮久压在他身上的腿,楚弥头一歪,又把眼闭上了。
沈淮久也没好到哪去,将醒未醒时被楚弥轻踹了一脚。
不爽哼唧几声,又把人翻了个面捞回来,手脚并用地把人抱得更紧了。
甚至于,在楚弥觉得不舒服,想要挣扎时,抬手就往楚弥屁股上来了一下。
“啪”的一声闷响。
即使严严实实穿着睡衣睡裤,楚弥也一激灵,唰的一下睁开眼。
方才还不甚清明的眼睛里,哪还有半点睡意?
人都傻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楚弥人麻了……
他被……打/屁//股了?
意识到这一点,楚弥整个人都不好了。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样的……
……屈辱?
楚弥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好像……
也不怎么屈辱。
楚弥脸红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沈淮久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居然把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初醒时正常的生/理/反/应给打出来了。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更尴尬的是——
自他头顶幽幽传来一个蕴着浓郁睡意的沙哑声音:
“刚醒就这么精神啊?”
那声音贴着他的头皮,带着滚烫的热意。
沈淮久低缓说:“世子殿下,你顶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