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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速之客

作者:三奇三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明时节雨纷纷。


    弥不渡横纵交叉的青石板路上,行人成群结伴,行色匆匆,不见断魂。


    细雨潺潺,弥不渡却人潮如织。


    许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常常因这场雨而扬起笑容,赞叹一句:


    “不愧是江南,这雨下的,景儿是真好!”


    “怪不得大齐皇帝九下江南,真特么会享受啊!”


    这里是弥不渡,大齐承安帝在位期间,年年都要来一次的地方。


    不是清明,就是七月半。


    每次来,都要去那座石像前坐上半天,直到夜深人静才离开。


    有史书记载,自宣德皇帝驾崩,承安皇帝继位,楚弥这个名字就成了禁忌。


    谁也不知道承安帝为何年年来,只知承安帝励精图治,后宫空悬三年。


    三年后,承安立后,皇后名为黎姜,是老太傅的嫡亲孙女。


    世人皆知,老太傅有一女,因品性出众,貌美德高,尚未出阁便被封为安宁郡主。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当时的太傅府更是如此。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如此女子最终花落谁家时。


    大齐战神楚邵英径直在安宁郡主黎烟及笄那日,敲锣打鼓地携百抬聘礼,登门求娶。


    谁也没想到,两人的婚事竟真就那般定下了。


    两家交换了庚帖,两家长辈坐在一起翻黄历,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不出月余,两人就拜了堂、成了亲。


    楚弥,正是安宁郡主黎烟和大齐战神楚邵英的唯一血脉。


    才一出生,便由皇帝亲下圣旨,赐下世子封号,赏奇珍异宝无数。


    那一瞬间,整个大齐,谁不羡慕他?


    可惜世事无常,往往乐极生悲。


    安宁郡主因难产脱力,大出血而亡。


    出生即丧母,父亲楚邵英悲痛欲绝,怪他害了爱妻,是以从不给他好脸色。


    宣德皇帝担心楚邵英哪天想不开掐死他,便将不出满月的楚弥接到了皇宫,亲自教养。


    楚弥个性张狂,自幼嚣张跋扈。


    和他一起长大的皇子们没几个没挨过他揍的。


    其中承安帝,也就是当时的十三皇子,因和他年岁相仿,挨揍最多。


    承安帝幼年出身不好,乃宫女所出,常常被其他皇子欺负。


    然而那些皇子们加起来,都不如楚弥揍他揍得多。


    当时的皇宫谁不知道,楚弥和十三皇子关系恶劣?


    谁曾想,原本猖狂倨傲、无法无天的楚弥葬身鱼腹,而常年备受他欺凌的十三皇子却登上了皇位。


    还在三年后迎娶了楚弥外祖家的嫡孙女黎姜,作为唯一的妻。


    据载,承安帝在位九年,与黎姜育有一子,一生只此一妻。


    两人相敬如宾,却无缘白首。


    承安十年初,承安帝在第十次下江南途中遇刺。


    刺客不是别人,正是江南都督洪康。


    野史上说,承安帝临终前,眼睛一直望着江南护城河边的石像,被站在桥上的洪康一箭射穿胸膛以后,没有呼救,甚至还是笑着的。


    那一天,正是清明节。


    和一千四百多年后的今天一样,细雨蒙蒙。


    楚弥孑然站在雨中,站在石像面前,抬手扫下上面布满的烂菜叶、臭鸡蛋。


    唇角微微扬着,眼皮却微微压着。


    “你瞧。”


    他轻声说。


    “小十三至死都没能亲手揍你一顿,都把自己憋屈成什么样了?”


    “楚弥啊,你就是个祸害。”


    想起之前在史书上看到的内容,楚弥很难高兴的起来。


    尤其,关于洪康。


    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当朝皇帝。


    洪康也算一代枭雄了。”


    这样的人物,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该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给他一个结局。


    可是这些天来,任楚弥翻遍史料,都没能看到在那之后,关于洪康的只字片语。


    杀皇帝后,仿佛整个人都消失了。


    哪怕抄家灭族,史书上也该记一笔。


    可是没有。


    关于他的史料,齐齐停在了那句——


    承安十年,清明当日,江南都督洪康于弥不渡桥上,一箭射杀承安帝,帝崩。


    “到底为什么?”


    洪康此人,楚弥相交不深,在被他堵在江南护城河之前,楚弥甚至没见过他几回。


    说了解谈不上,但他了解自家老爹。


    况且,那天的情形,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万千箭雨多如牛毛。


    看似声势浩瀚、场面恢弘。


    实则真正目标对准他的,只有洪康手上那支。


    那支箭确实锐利,也的确正中他的心脏。


    可力道却不对。


    洪康此人,当年可是楚邵英手把手带出来的亲兵。


    楚邵英那家伙练兵,可是完全不把兵当人看的!


    能在他手上当副将,一箭把人射穿才是基操。


    只是刺破血包?


    玩儿呢?


    被箭射中的那一刻,楚弥就知道他是自己人。


    说不定,还是楚邵英那老东西提前安排好的。


    难不成?


    那家伙以为自己真死了,所以杀皇帝为自己报仇?


    可是也说不通。


    要报仇早就报了,小十三又不是第一次去江南,没道理非要等十年。


    这十年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他也在试着寻找当年和他约好见面的那个人。


    可惜一千四百多年过去了,从前的人事物早已没了踪迹。


    尤其,那人只是普通百姓,是连尸骨化成灰都不会有人记得的那种普通人。


    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一无过人的功绩,二无天怒人怨的过错。


    像这样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渺如尘世浮游。


    楚弥想要找到他的消息,简直难如登天。


    晚间阴雨绵绵。


    如恼人的线,混乱纠缠千年之多,剪不断,理还乱。


    今晚撞大运小酒馆开门较早。


    楚弥是在店里忙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


    今晚不限号,冰球的消耗也比较大。


    削冰球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耗时耗力,是以很多调酒师开玩笑时总会说:


    要是上班的时候发现冰箱里有几个削好的冰球,做梦都要笑醒。


    当然,削冰球对习惯用刀的楚弥来说,和普通人削铅笔没有多大区别。


    他不觉得累,沈淮久却总怕他累着。


    时不时提醒他去休息。


    常常找各种借口支开他,只为让他正大光明躲闲。


    以往楚弥都会拒绝,可是今天不一样。


    不止因为今天是清明,他想伺机单独出门,给一些人烧点纸,更重要的是——


    他在酒馆外,先后见到了几拨他等了很久的人。


    两个中山装金扣。


    一个黄毛老外、一个眼角有疤的西装暴徒。


    除了这两波熟悉的,楚弥还发现了另外几拨形迹可疑的游客。


    这段时间,他一边不动声色地勾着沈淮久的注意力,另一边却在默默布局,同时放出一些消息。


    等的,就是这一天。


    那些人总算没辜负他的期待,见沈淮久那边无从下手,便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今天一到酒馆他就开始削冰球。


    按照沈淮久提醒他休息的频率习惯,楚弥在晚间十一点顺势脱身,出门买焦糖瓜子。


    距离最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正常人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楚弥先是在酒馆对面的石像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悠闲地在景区里晃了一圈。


    足足半个小时后,才迈步走进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将架子上挂的最后几包焦糖瓜子全买了。


    再出门,楚弥顿住脚,忽然扬了扬唇。


    提着手里不怎么结实的环保袋,转身迈进一个漆黑的,连监控都没有的小巷。


    ……


    酒馆里,沈淮久好半天等不到人,心里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客人少一点,跟殷絮交代两句,外套也不穿,仅着一件常穿的黑色衬衫冲出了门。


    没走两步,就见不远处一个小巷子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人目光相撞,对方快速扬起一抹笑,紧走几步朝他而来。


    “九哥,你怎么出来了?”


    楚弥笑盈盈举起手里的环保袋晃了晃,献宝邀功似的。


    “所有的焦糖瓜子全被我买来了。”


    沈淮久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指背贴了贴他的脸颊。


    “我不冷。”


    顶着沈淮久责备的目光,楚弥温声道。


    “是不是不凉?”


    的确不凉。


    可是沈淮久的脸色却没多好看。


    楚弥出门的时候有些神思不属,一样没穿外套。


    夜晚天凉,即便不下雨,楚弥身上也总是偏凉的。


    如今,他脸上的温度,却比平常穿了外套还要暖几分。


    他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他这段时间好好投喂的结果。


    事实上,两人每天抱着睡,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楚弥正常的体温是什么样。


    “刚才干什么去了?”他语气沉下来。


    楚弥从未想过能瞒过他,老实说:


    “刚才动了手,虐了几个小趴菜。”


    这词,是跟小铃铛学的。


    “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谁能伤得了我?”


    “回去我检查。”


    “没问题。”


    见他答得信誓旦旦,沈淮久总算放心了些。


    “那些人呢?”


    楚弥向身后的那个巷子递了个眼神。


    沈淮久又把袋子塞给他,越过楚弥,直直朝那漆黑的巷子走去。


    半分钟后,才寂静不过五分钟的巷子再次响起熟悉的哀嚎声。


    楚弥单指勾了下鼻子,无辜眨了眨眼。


    头也不回,在原地安静地等沈淮久发泄完去而复返。


    老规矩,那些人被交给了姗姗来迟的林书远。


    当看到那位隐约有些熟悉的黄毛老外,林书远不禁想笑。


    “多大仇啊?打人偏打脸?”


    楚弥含笑不语,倚在墙上嗑瓜子,被沈淮久瞪了一眼,直起身,表情有些不爽。


    沈淮久盯着他背后湿了一块的衣服,表情更不爽。


    人却跟着往楚弥身后挪了两步,拍了拍肩,示意楚弥往他身上靠。


    虽然不在意林书远会怎么看,毕竟是从小接受正统教育的人,楚弥还没有当众和人过分亲密的习惯。


    又从沈淮久拎的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磕着。


    他一言不发,继续看林书远将那堆人五花大绑,一个接一个‘请’上车。


    被迫在清明节的凌晨加了回班,林书远说什么都不肯走,死皮赖脸地跟到酒馆,非要蹭酒喝。


    后半夜酒馆里客人相对少些。


    他们回来以后,沈淮久直接让殷絮休息去了。


    木质长条的吧台后面,沈淮久看着相谈甚欢的林书远和殷絮,眼神里闪过一抹羡慕。


    “今天是清明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他幽幽道。


    楚弥边忙边应和,“嗯。”


    “你之前说,过完清明就走。”


    沈淮久低沉的音调有些不稳。


    “想好了吗?”


    楚弥脸上的笑意加深,眼中却很平静。


    “想好了。”


    沈淮久沉默许久,“……准备去哪里?”


    沈淮久: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的行人有没有断魂不知道,反正老子誓要断魂了。[心碎][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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