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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作者:一赤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余霞成绮,昏黄正浓。一缕花香气,如同窥探的活物,悄无声息地从门扉的缝隙间渗透进来。


    院子不大,从细缝中足以窥见院内所有物件。除了一桌一椅,别无他物。椅上坐着一名女子,不知道正埋头捣鼓什么,只有偶尔几声微弱的木头相撞声响起。


    半晌,锤木声骤停,女子对着门口道:“林琼枝,回来了?”


    门外身影一顿,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染上苔绿的门环上,轻推门环,木门缓缓打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亭亭玉立,容颜娟好的粉衣女子倚在门旁,噙着笑意,为白墙灰瓦添了一抹艳色。


    “施文师姐真厉害,每次都不用看就能猜到是我。”


    施文转身细细端详林琼枝道:“瘦了许多。看来在外面又没好好照顾自己。”


    “是不是又把钱花在那些没用的破烂上了?我这还有些银两,你先拿去用吧。”随即便从钱袋里掏出所有银两扔了过去。


    林琼枝一手接住,往空中抛了抛:“施文师姐,还是你对我最好,不过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这个。”林琼枝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叠成方块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递了过去。


    只见那泛白的纸张上零零散散写着十几个字:共生崖,平天捕。破一案,得百金。


    还未言语,施文顷刻将纸条揉成一团。


    “诶诶诶,你怎么揉成这样了。”林琼枝顿时从施文手中抽回纸条。


    “这可不兴去。”


    林琼枝不解问道:“为何不能去?破一案,得百金。这是份美差啊。”


    施文道:“我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你说这‘有命拿,没命花’是什么意思?为何说得如此严重?”


    “这共生崖是荔蓉城臭名昭著的组织,人憎鬼厌。自古以来人与妖族势不两立,妖族频频害人,自从他们能修成人形后,更是害得生灵涂炭。可偏偏这共生崖却主张替妖怪伸冤,竟要求一人一妖携手破案。这人与妖族有着血海深仇,如何能共事?”


    林琼枝反驳道:“可妖族也不全是坏的。”


    “那平天捕头儿正是凌山逢青派弟子,徐定霞。照理来说我们还得喊她一声师姐。六年前,她携一众师弟师妹下山除妖,数月之后,除她之外竟无人生还,凌山各派的弟子都怀疑她勾结妖族,残害同门。后面再有她的消息便是她创立了共生崖,这更加证实了大家猜想。


    “她面如恶煞,不通人情,手段极其残忍。手中的琉璃剑亡魂无数,通白剑身染上血色,终年不退。


    “如此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之人所帮助的妖族能是什么好妖?


    “只要靠近共生崖,落了那帮妖族圈套,日后定会尸骨无存。”


    “难怪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


    林琼枝自顾自斟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嘶,这杯子怎么是缺口的,差点戳死我了。”


    “小心点就是,凌山不比从前,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林琼枝担忧道:“凌山弟子最近过得很不好吗?”


    施文语闻言一怔,随后语重心长嘱咐道:“有些事不归你管。但你要记住,这种背叛同门之辈所建立的组织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百金万金,你都不要去膛这滩浑水,安心随师姐呆在凌山吧。”


    林琼枝随意将纸条塞到腰侧,趁施文不注意,顺手把她给的几两白银放回桌上,用那缺口茶杯挡住,乖巧般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去的。”


    “姑娘,荔蓉城到咯。”一位老船夫撑篙喊道。


    荔蓉城气候湿热,水网纵横,瘴气弥漫。云雾缭绕中,山水相映成趣。途中只隐约看见几间青砖瓦房背水而立,虚实难分。


    “姑娘,你看这天空乌云密布,想必快要下雨了。”老船夫不紧不慢地收篙说道。


    林琼枝以为老船夫要提醒她注意时间,莞尔感谢道:“知晓了,你也赶紧回去吧,莫要被雨淋湿了。”


    待船靠岸,林琼枝正收拾行囊准备下船。


    一道身影矗立眼前,拦住了去路,“姑娘,我载你这趟可费了不少力气,返程还要淋雨,这船费得翻倍啊。”老船夫抱臂道。


    林琼枝微微一愣,抬头不解问道:“上船之前不是说好只要二两吗?怎么到岸了又不作数,这天要下雨关我什么事?”


    老船夫见林琼枝孤身一人,身形纤细单薄,听口音还是个外乡人。初来乍到,定是个不敢反抗,自愿吃哑巴亏的弱女子。


    于是愈加理直气壮,大声喝道:“嘿,你这姑娘好不讲理,‘船费随天变。’是一直以来的行业规矩。你上船时万里无云,按正常价就是二两。但现在天色变了,海上易起风浪,我回去行船风险大,那可是搏命价啊,自然得加钱。你要是不加钱,就别想下这船了。”


    林琼枝闻言便知道这老船夫是个黑心的,顿时勃然变色,道:“你这是坐地起价。二两就是二两,多了不给,可别逼我动手。”


    老船夫吹胡子瞪眼地怒斥道:“你一个小姑娘还想着动手?真是大言不惭,我行船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还怕你这毛丫头不成?识相的就乖乖交钱,别给脸不要脸。”


    老船夫一味用那干瘪食指指着林琼枝,骂骂咧咧,唾沫横飞。尖厉的叫骂声像一根无形的长针,从耳膜直刺脑髓,耳朵嗡嗡作响,吵得头疼。


    天色如墨,海风携一股土腥味袭来,预示着暴雨不久便至。


    不能再跟这老头耗下去了,得赶在下雨前尽快找到共生崖。至于加价这个问题,林琼枝绝不妥协,这银子就是她的命,要啥都行,偏偏银两不行。


    林琼枝目光一凛,她信手拈下鬓间那枚小锤状的银簪,白皙指尖按住银簪上镶嵌的宝石。顷刻间,掌心嗡鸣,银簪如同活物般在她的掌心延展,那小小银簪变大了数倍。


    锤柄尾部垂落几缕流苏,锤子通体泛着银光,在浓雾中熠熠生光。


    硕大的锤头带着千均之势,对准老船夫:“闪开,我要下船。船费就二两,再挡着路,一锤把你捶烂,扔海里喂鱼。”


    林琼枝从怀中掏出二两,随意一抛。“叮”的一声,银子一骨碌顺势滚到了老船夫脚边。


    老船夫行船多年,宰过的舟客无数,从未遇到过这般情景,脸上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吓得连连后退:“妖……妖术……不……不收你钱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林琼枝鄙夷地瞪了船夫一眼,心念一动,银锤又化作银簪,被随意别回青丝中,从容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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