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无疑是送礼物的最佳时机。
沈溪柠拿出准备好的礼品盒。
“送我的？”况嘢挑了挑眉，瞧了眼，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相机。
嗯。
送他的。
沈溪柠点了点头。
“那能许个愿吗？”况嘢晃了晃属于自己的礼物，“沈老师陪我一起拍，以后，全部。”
以后。
全部。
这样绝对的字眼……
半晌，沈溪柠喉间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
生日的热闹消散后，冬天的气息渐渐变浓。
为了全身心备战高考，沈溪柠没再参加海洋保护组织的活动，只是不定期的给杂志写一些稿子。
除了在学校和晚上独自睡觉的时间，她和学习小组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一天一天的变化着，几个人的娱乐活动削减了不少，相对欢乐的时光莫过于晚上复习结束后围在便利店里有说有笑的买热腾腾的烤红薯和关东煮的时刻。
况嘢总是会嫌林之境和许诗甜碍事，偷偷拉着沈溪柠跑。
两个人藏起来，躲避另外两个人追踪的时候刺激又有趣。
有时候也不需要这些。
只是在某个平和普通，没有意外发生的一天沿着海边简单的散散步，心底的跃动都能持续良久。
*
临近年关，高三年级才放寒假。
跨年那天，况嘢邀请沈溪柠一起去冰市滑雪。
沈溪柠从来没有体验过滑雪这项运动。
出发前收藏点赞了一个又一个攻略，结果到了现场忘得干干净净，偷偷转过身搜索视频，被况嘢逮了个正着。
况嘢凑上前，看她手机上的内容，那姿势跟把她圈在怀里一样，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内里包裹着满满的笑意：“学会了吗？”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沈溪柠嘴和心没对上频，摇了摇头：“会了。”
况嘢笑声更甚了：“那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沈溪柠这回不说了，耳朵慢慢红了起来。
况嘢得寸进尺，继续逗人：“撒谎呢，沈老师？”
“不会我教你。”他眼神戏谑，“不要钱。”
沈溪柠不吱声，手慢慢的，搭在了他的手腕。
指尖发烫。
玩过了头。
结束的比预计时间延后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回去的时候恰逢出行高峰期，堵车堵到平均每五分钟只能挪动一厘米。
“沈老师。”观察了一下前面的路况，况嘢突然叫了声。
沈溪柠看过去，听他讲话。
况嘢眼里写着盘算：“急着回家吗？”
沈溪柠摇了摇头。
不是很着急。
“巧了。”况嘢说，“我也不急。”
沈溪柠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随着他下了车，一起到当地举办的文化节现场的。
只知道前一秒还在遍布焦急和无奈的车流中挣扎，下一秒眼前五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挂了一整条街。
街头彩带飘扬，来来往往的人群喜气洋洋地延展开一排排各色各样的小摊。
好多吃的。
沈溪柠有些眼花缭乱。
左边盯——
小摊摊主瞧见她的样子：“试试吗？”
沈溪柠低头从包里拿钱。
况嘢先一步付了。
把东西放她手里。
沈溪柠：“谢谢。”
右边盯——
“试试吗？”
况嘢又把钱付了。
东西塞她手里。
沈溪柠：“谢谢。”
一条街逛到一半，她手里的东西已经快拿不下了。默默咬下一颗快要掉了的咖喱鱼蛋，小口小口的咀嚼。
况嘢看的想笑：“好吃吗？”
沈溪柠点了点头。
想了想。
慢动作地把那串鱼蛋递到了他嘴边。
况嘢唇角扬的格外好看，就着她的姿势咬下一颗，眸光恍若一经对视便能溺死在里面。
两个人就这么往前走着。
忽地，沈溪柠眼睛亮了亮。
盯上了一个摊位上的荔枝手串。
粉粉的，玲珑剔透，漂亮极了。
她表情掩饰得极好，准备过去。
可惜距离有点远，没等她走近，已经有个男生把那条手串挑了起来，递给了旁边的女朋友。
可惜了。
沈溪柠脚步停下。
有缘无分。
“喜欢？”况嘢睨了眼她。
沈溪柠点了点头。
况嘢说：“等着。”
去哪？
沈溪柠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跑了出去。
她往旁边移了移位置，不干扰过路的人，安安静静的站着。
“沈溪柠。”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忽而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循声望过去。
时间刚好来到晚上八点，城市上空的烟花骤然炸开，一片连接一片，四处舞起砰砰的声响，转角处不知谁点燃了两个落地珍珠，银白的火焰如同一颗摇曳的圣诞树，枝桠起起伏伏，上窜下跳，光辉一缕一缕褪却，映出况嘢意气风发的脸。
还有他手中的——荔枝手串。
沈溪柠唇瓣微启，似是忘了说什么，反应了半天：“谢谢。”
“就谢谢啊？”况嘢拿着那手串走过来，“沈老师，诚意呢。”
沈溪柠认真：“你，想要什么？”
“我想想啊。”况嘢举起那条手串在她面前，“要我们溪溪——以后要什么有什么。”
沈溪柠望着他。
被烫到般移开眼。
在心底默念。
那，祝况嘢同学也是。
年年岁岁。
心想事成。
*
寒假少的更是可怜。
开了学，时间跟插了翅膀一样，眨眼一天又一天。
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况嘢参加了一场摄影比赛。
“我和阿冒要一起去泗水街拍照，请了一下午假。”出发前他告诉沈溪柠，“金奖我拿定了。”
沈溪柠点了点头。
在心里祝福他。
“我靠，看到新闻了吗？泗水街下午有人当街行凶哎，好些人受伤了。”
下晚自习，沈溪柠听到班里同学在讲。
泗水街，下午。
联系到这些关键词，她连忙向况嘢发起语音通话。
没人接。
她又打。
到第四次。
终于接通。
沈溪柠试探道：“况嘢？”
“看到新闻了？”况嘢语调平稳。
沈溪柠低声：“嗯。”
“放心吧。”况嘢说，“命大的很。”
沈溪柠提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有惊无险。
是多么大的浪漫。
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况嘢觉得不大吉利，拍的照片也没用，还是选了最初准备的作品参赛。
得了金奖。
拿到奖杯，他给沈溪柠看了参赛作品。
“荔枝海？”
“嗯。”
况嘢说：“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望港。”
望港。
那是临海市最大的一个港口。
沈溪柠被况嘢带去，站在海滨栈道上。
发丝被风撩起，她狐疑地扫了他一眼。
况嘢笑道：“想问什么？”
明明当初要参加世界海洋日相关活动的时候就可以直接选摄影组，还写什么作文。
沈溪柠心底小小嘀咕了一下。
大概猜出了她的腹语，况嘢笑意更浓，像之前那样分给她一只耳机。
沈溪柠接过来。
耳朵里依旧是生机勃勃的旋律，只是听着前奏仿佛便涌现出无尽的希望，仿佛一眼就能看见无尽繁华的彼端，仿佛前方还有大把大把美好的青春值得期待——
属于他的。
她的。
还有他们的。
熠熠生辉，光明灿烂的未来。
和上次分享给她的不是同一首歌。
沈溪柠听了一会儿，问：“叫什么？”
“这首歌？”
“嗯。”
况嘢勾了勾唇，偏头睨她：“《荔枝海》。”
荔枝海？
又是荔枝海。
况嘢觑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就是在这里。船停靠在望港的时候，云被一层一层剥开，像荔枝壳一样，霞光从中透过，落进海面，就是一整片荔枝海。”
“那样的景象我只见过一次，所以一直记着。”
“也想让你看看。”
*
可惜。
春光短暂。
整个春天，沈溪柠跟况嘢去了好多遍的望港，也未曾邂逅他口中的景象。
立夏一过，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
高考前的时间所剩无几，晚自习的时长越来越长。
紧凑而充实的推移到5月22号。
晚上，沈溪柠正专注的整理笔记，教室里忽然停了电。
紧接着，是一阵喧哗，有人兴奋的往外跑，想看看是什么情况，有的则像是终于找到了解放的时机，挨个班里跑着闹腾着玩。
沈溪柠伸手去找抽屉里备用的蜡烛，倏地被人抓住手腕。
那气息过于熟悉，她惊讶地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却被对方嘘的一声带了出去。
空教室里，他拉着一起猫在课桌下，胳膊贴着胳膊，呼吸摇摇晃晃快要搅在一起。
“都给我回去！回去！什么人跑我们学校了！”外面传来门卫赶人的声音，活跃分子上窜下跳叫嚷的声音，甚至，还有林之境添乱般起哄的声音。
唯有他们这里，反常的安静。
蜡烛猝然被点亮，在昏暗的空间燃起明明灭灭的一隅。
他一手护着，防止熄灭。
沈溪柠没看出来是什么个节奏：“你……”
“生日快乐。”况嘢说。
沈溪柠张了张口：“还没到。”
况嘢表情一僵，手抖了下。
沈溪柠看着他青一阵白一阵一副拿错了情报要找人算账又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处理的脸色，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况嘢这次更僵了，怔怔地望着她，那目光像是要把她融化一般。
“还差三秒。”沈溪柠补充完触及到他的眼神，喉头忽而一滞。
空气骤然堵塞。
他不作声。
她忍不住悄悄打探。
他还是不作声。
她再次打探。
过了好一会儿，烛光闪了闪，映照出他勾起的唇角：“沈溪柠，再看，我可就不客气了。”
沈溪柠斜斜地移开了眼。
又僵持了片刻。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揉出两句话——
“生日快乐。”
“大学见。”
*
“然后呢？”回忆收起，许清霖问。
沈溪柠久久不语，不知道视线落在那里，好半晌：“他食言了。”
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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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荔枝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