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玥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来了京城就只待在云岭寺没去过别处,做事情都十分谨慎。
“王姐姐”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姜彦诚手下的人只是打听到此人从京外来,外加身体不太好而已。
盛玥的身子由于之前的事情落下了病根,一到冬天就越发不好,所以她决定等几月,至少到春夏交替之时身子好些,再实施计划。
这几日她听闻岳茹莹已经被带回宫中,直接封了月嫔。
要知道如今宫中高位的嫔妃只有南宁候之女宋晓霜霜妃,和沈太傅的孙女沈蓉妍妍妃两人。
岳茹莹在册封礼三日后就回来过,给盛玥将那日宫中场景的盛大,以及……后宫中人对她的艳羡。
皇上为了彰显对她的重视,特意请了后宫众人都来观礼。皇上登基不满五年,听说只进了几人,他的潜邸的时候府中也有几人陪在身侧,可这些年也有不少人被隐在宫内。
当日去的不过十人左右,当时有几人对她的态度就十分不满,眸中带着几丝震惊及不可置信,不过这些人在宫中几年,也很快就隐下异常。
其中霜妃是个暴脾气,册封礼上有皇上在,她尚且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等回了自己的凝福宫,立刻摔了一套前些日子南宁候才托人送进宫内的茶具。
“沈蓉妍就算了,好歹是个太傅家的嫡长孙女,也能勉强与本宫同起同坐,可这月嫔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娘娘宽心,奴婢打听过了,此人不过是个南方来的流民,先前也不过是江南一小商户的女儿,没得能与您争。”她身边的婢女善文一边宽慰她,一边吩咐旁的小宫女赶快将碎掉的茶具收拾干净。
“可皇上对她颇为重视。”霜妃越说越气,“之前那个便算了,谁让她到底是帮个皇上不少,也一同患难过,且皇上又是个重情义的,但不过已经是一个死人,如今这人却长得与她……”
“娘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她还没说完,就被善文打断,善文和惜文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自然也知道她的性格,她左右望望,见四处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娘娘放心,这宫中谁也越不过您,只不过那位可万万不能再提了。”惜文也叮嘱到,毕竟南宁候府世袭爵位,可太傅离荣归故里却不远了,故而她们凝福宫一直是宫中的风向。
另一边的延庆宫,妍妃倒是十分镇定,她身旁的婢女贞言递过去一杯她喜欢的蓬莱香茶,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娘娘,今日皇上对那月嫔实在非比寻常。”
沁丰也对这人十分慎重:“若只是说不遵祖制晋封就算了,可皇上明显是真心喜欢这位月嫔的,还给了封号。”
“真心。”妍妃摇摇头,笑得有些讽刺。
“娘娘的意思。”沁丰明显更为细心,“此人不过是那位的……”
她没说出来的话永远也没人接下去,妍妃放下手中抿了一口的茶:“那位我也是见过的,真真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假的永远都是假的,见过真的,才知道有人是无可代替的。”
倒不是说岳茹莹不好,不过跟盛玥比起来,犹如萤光比之明珠,萤火虽也有自己的可贵之处,却在明珠光辉下也黯然失色。
且不说其他宫内的人有多少惴惴不安,又有多少人嫉妒岳茹莹一进宫就得了这般封赏。如今她正在云岭寺的厢房内与盛玥闲话。
她语气中充满了欣喜:“皇上对我十分好,说我名似月如影,他却不想让我如月般只能看到影子却触摸不了,想……想让我做他掌中月。”
“掌中月。”盛玥见她有几分少女情窦初开的娇羞,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姜彦诚这般话,不过是觉得岳茹莹无权无势好掌控罢了,可如今却盛玥却不得不点破她的少女情事。
“说起来他应该对你极好,只不过如今你在入宫三日后就回云岭寺,我想我必然在你心中也有些地位,故而托大提醒你,宫中不好讨生活,后宫嫔妃怕是都要囿于那一方小天地,每日所忧不过讨皇上欢心罢了。”
岳茹莹听她这么说,也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此时她沉溺于姜彦诚的宠爱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要不是今日朝中事务繁忙,我定让他陪我一同来见王姐姐。”
“帝王心似海深,你孤身一人在宫中,要多加小心。”盛玥见岳茹莹有些不喜她说这些,也就只提点了两句便不再说了。
如今她入了宫,在云岭寺待不了多长时间,盛玥身体不好,只让菱纱送她,这倒让她一个小丫头见了好大的排场。
菱纱刚送走岳茹莹,“姑娘,今日将军回京的折子刚递上京,那位没有随岳姑娘前来,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
盛玥听了此话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菱纱受了鼓舞,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全盘托出:“姑娘没见,随着岳姑娘来了好多的宫女侍卫,听说是她好心,才没让云岭寺封山。”
“如今岳茹莹是宫中的娘娘,下次见了她,也该尊称一声月嫔。”盛玥先是提点了她的称呼,继而说道:“不过入京而已,如今边关安稳,时青在临安和淳安更得民心,此时宫中那位巴不得让他回来,不会为此忧心。”
这一番话听完,菱纱比之前更加疑惑:“那是为何?”
盛玥不答反问:“你这几日为何下山时神色匆匆,瞧着十分紧张?”
“那是因为听闻近几日有山兽出没,已经伤了好几人了。”菱纱说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毕竟她人为栾京乃天子脚下,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等凶兽,且让它伤了人去。
“栾京乃大晋最紧要的地方,更是离天子最近的地方,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对此事坐视不管。”之前并未重视,不过是底下的人觉得自己可以处理,未曾上报罢了,如今可由不得他们了。
温松藉是御前带刀侍卫,这个位置一般都是皇上信任,且有些家世的人,可御前带刀侍卫不过几十人,虽比较特殊,可到底还是属于禁卫军的一支。
而温松藉如今的资历,可远远不能达到禁卫军统领一职,故而领了御前带刀侍卫长,虽然这个位置不似旁的大权在握,但到底是皇上对信任。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姜彦诚也不会就这么亏待了他,自从几年前巡检司指挥使犯了错罚降一级后,温松藉便一直带领此职位。
此人虽然不似他名字般风流蕴藉,却也是个俊秀的,又在如此年纪就得皇上信任,当真是风光无限。
“方才你可叮嘱了月嫔此事?”
“自然要说的,虽然宫里来的人多,但月嫔娘娘身份贵重……”菱纱说着,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慢慢止声,半响后,有些小心的问道:“姑娘意在巡检司指挥使温大人?”
“他算什么正经指挥使,如今的左巡司司使夏威夏大人才是该做指挥使的人。”
“姑娘……”菱纱一时间被她身上的气势震住了,恍惚间好似看到之前她在淳安为将军府筹谋的样子。
“我早跟你说过,如今我做的事,是大逆不道的。”来京城之前盛玥就提过此间凶险,可能经此一别,她再也无缘故土,甚至连他乡都没有一个埋骨之处。
不过菱纱这条命都是她救的,她自然不会有二心。
“我进京最大的敌人就是宫内那位,你只需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其他的知道的越少越好。”盛玥进京除了她还带了一个暗中的影子周文良,是她父亲在时青幼时就送到云阳侯府的人,也正因如此,他才逃过一节。
至于她说过的话,菱纱记得,盛玥叮嘱她进京之后,若是有人问起她们的来历,只说盛玥名王月,先祖居于京城,不过如今她家中兄弟都在淳安。
她进京不过是因族中长辈忌日将近,到云岭寺祭拜一番。且她身子不好,栾京气候好过淳安,便想着在这养上一段时日。
至于为何要住在云岭寺,自然是因为不知盛玥的身子是否安好,更不知何时便又要启程回淳安。
“月嫔娘娘走时说,想让宫中御医来帮姑娘瞧瞧身子,已经按照姑娘给的说法推辞了。”盛玥给的说法自然是好不容易求了位神医给的房子,要按照药方和神医的交代好好养着,不可断了药,更不可换药。若是如此,来多少御医都是无用的。
盛玥点点头:“去取我的棋来。”
菱纱听了这话却没有动,有些担忧道:“姑娘如今的身子更不该多思,怎么能下棋呢。”
“那就这么差了,不过是畏寒了些,你把棋摆到院子里,我也好晒着太阳取取暖。”
“左右只有将军才能劝住您。”菱纱一边嘀咕着,一边按照盛玥的吩咐摆棋盘,又在她落座后给她加了一件厚重的披风。
不过十日后,菱纱就听到消息,温松藉因办事不力,督下不严被免了巡检司指挥使的位置,而姑娘之前应该是指挥使的夏威因为亲自捉住了伤人的凶手,正是接任指挥使一职。
她不禁肃然起敬,给正在摆弄棋子的姑娘又加了杯茶水。
“姑娘,听良叔说,宫里已经准了将军入京的折子,想来寒食节前,将军就能到京城了。”菱纱只觉得盛玥十分厉害,她说什么就中什么,却不知她这是在京城多年才练就的。
“你随我去主殿,给他求个平安符吧。”盛玥放下手中的棋子,不知时青回京之后朝堂局势是否会更加变幻莫测。
菱纱脸上浮现笑意:“将军若是知道姑娘如此惦念他,定会十分高兴。”
时青进京那日,正是三月初,盛玥就在云岭寺中,笑着听菱纱说当时的场景,百姓夹道相迎,宫中的礼官也在城门口迎接,倒是十分气派。
“林凡说,将军今日还需进宫,明日便来云岭寺祭拜先人。”寒食节就要到了,云阳侯府自从安禄之战后,每年都会差人到云岭寺请师父另作法事祭奠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