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程荔美滋滋地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堂堂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的微尘在光柱里舞蹈。
这是她搬进这个小小的出租屋以来，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没有被噩梦惊醒，也没有因为对未来的焦虑而辗转反侧。
以往的周末，她也会这样睡到自然醒，但醒来后总是伴随着一种麻木和疲惫。
她会用追剧、刷短视频来填满这些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试图用别人的故事来麻痹自己。
然而，这种短暂的快乐过后，往往是更深的空虚。
而且即使是这些属于她的宝贵休息时间，也很有可能被领导一个电话、一条微信消息，无情地打断，宣告加班。
但今天不一样。
程荔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声响。
昨晚凌晨三点多接近四点才睡，按理说应该浑身乏力，可此刻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某种奇异的能量。三百多块钱带来的不仅仅是银行卡余额的增加，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起床，精神饱满。
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楼下小区的景象映入眼帘。
望江别院是个成熟的大社区，周六的中午格外有生活气息。
孩子们在楼下的滑梯上追逐嬉戏，发出阵阵笑声。一些老人三三两两坐在长椅上，摇着蒲扇，聊着家常。空气中甚至飘来邻居家炒菜的香味。
恰好这时，胃开始咕咕叫，提醒她该补充能量了。
程荔没有点外卖，而是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和一包挂面，打开燃气灶，烧水煮面。荷包蛋在油锅里滋滋作响，边缘煎得焦黄。
一碗简单的荷包蛋挂面，她却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程荔没有像往常一样瘫在沙发上，而是立刻行动起来。
秒到账的工作让人活力满满，根本停不下来！
她换上昨天那套“工作服”，戴手套和口罩出门。
白天的小区垃圾集中点，和晚上是完全不同的光景。虽然经过了她昨天的清空，和张大爷凌晨的“清运”（虽然他几乎什么也没运走），但仅仅一个上午，垃圾桶里又被小区居民塞进了不少的新垃圾。
但白天，觊觎这片“矿藏”的人不止她一个。
几个头发花白的大爷大妈，正拿着火钳或者自制的长铁钩，在几个垃圾桶里翻找着。他们动作熟练，目标明确，专挑纸箱、塑料瓶、易拉罐这些传统意义上的可回收物。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互不干扰，也鲜少交谈。各自占据一个地盘，埋头苦干。
程荔在小区来回逛了一区，却没找到合适的“工位”。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六十多岁左右很瘦的拾荒大妈，正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一把旧椅子，她费力地拖着走。
程荔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萌发，她跟上去，在后面偷偷用手机扫描了一下椅子，显示回收价值是35元。
但因为椅子的所有者不是她，APP弹出了警告提示，不能回收。
意料之中的提示。程荔深吸一口气，摘下口罩，整理了一下情绪，脸上挂起一个友善无害的笑容，追了上去。
“阿姨你好。”
正在费力拖着椅子的杨兰芳被吓了一跳，警惕地回过头，眼中满是防备，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姑娘。
“姑娘你……你叫我？”杨兰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程荔斟酌着措辞，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阿姨，是这样的。我刚搬过来，租的房子里正好缺把椅子，我看你这把虽然有点坏，但修一修应该还能用。你把它卖给我行吗？”
杨兰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心动，她试探地问：“你要给多少钱？”
在她想来，一个年轻姑娘买这破椅子，最多也就给个八块十块，图个方便省事。如果能卖到这个价的话，她就直接脱手了，毕竟这是她刚从垃圾桶里捡的，零成本的买卖，怎么算都是赚。
“二十块，可以吗？”没有市场标准，程荔也在试探。
说低了，她怕对方觉得没诚意，扭头就走。说高了，她又赚不到钱。
“二……二十？”杨兰芳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把破椅子能卖二十？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程荔，怀疑这姑娘是不是在消遣她。
从这反应来看，应该是给高了，但即便如此，她也能白赚差不多一半的钱。
就当是交朋友了。
她们是“同事”，同在一个小区，往后总会再有交集的。
“对，二十块。”程荔肯定地回答，为了打消她的疑虑，她立刻掏出了手机，点开了付款界面，“不好意思阿姨，我身上没带现金，你有微信或者支付宝吗？我可以直接扫码转给你。”
看到程荔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杨兰芳的疑心去了一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足无措的惊喜。
“有，有微信……”她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机，那是她儿子淘汰下来的智能机，屏幕上贴着一张已经起了毛边的钢化膜。
她颤抖着手，有些笨拙地点开微信，找到了自己的收款码。由于紧张，她点了好几次才成功。
程荔微笑着凑过去，用手机对准了二维码。
“嘀”的一声轻响。
钱真的到账了。杨兰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满心欢喜。
“哎呀，收到了，收到了！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她激动地搓着手，连连道谢。
捡钱了！杨兰芳觉得今天真是走了大运。
等杨兰芳走远，确认周围没人注意后，程荔迅速掏出手机扫描，对准了椅子。点击是，椅子瞬间消失。
35元回收成功，她直接赚了15元，前后不过五分钟。
就这一下，程荔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她为什么要亲自去翻那些又脏又臭的垃圾桶？为什么要和那些经验丰富的大爷大妈抢工位？
她完全可以转变角色，直接从小区的这些拾荒者手里进货！
对拾荒者来说，不用再辛辛苦苦地把废品分类、打包、长途跋涉地运到废品站，省时省力，而且她可以给出比废品站更高的价格。他们何乐而不为？
废品站，不是说冒犯的意思，事实上，很多废品站老板为了利润，往往价格压得极低，秤或许也是缺斤短两的鬼秤。
有回收宝的存在，她可以成为一个更公道、更便捷的中间商。同时，对她来说，省去了亲手翻找的肮脏和辛苦，避免了和人争抢的尴尬，还能稳稳地赚取差价，这简直是完美的双赢模式！
程荔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她可以不再是一个低效率的拾荒者，她可以成为一个“废品收购网络”的组织者！
想到就去做。程荔快步跟上杨兰芳，她想和这位大妈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跟上去后，她发现大妈没有把捡的废品拿回家，而是都放在了这栋楼的架空层。
望江别院是安置房性质的小区，楼栋的架空层设计得很高，空旷的架空层自然而然成为了堆放杂物的区域，物业基本不管。
程荔走上前时，杨兰芳正在整理一堆压扁的纸板，看到有人过来，她警惕地抬起头，但认出是刚刚买她椅子的那个女孩后，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程荔指了指这一大堆废品，“阿姨，这些都是你的吗？”
“是啊，”杨兰芳一边说，一边用绳子捆绑纸板，“这都是我一个星期收下来的。”
程荔扫了一眼，废品里不仅有纸板、矿泉水瓶、泡沫板，还有一些废弃的小电器，比如烧水壶、充电器、旧风扇等等。
“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拿去卖啊？”程荔故作好奇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杨兰芳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活，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说道：“能怎么办，一趟一趟搬呗。来回得跑个三四趟。废品站离这里有三里多呢，每次弄完，我这腰都跟要断了似的，疼得好几天缓不过来。就这么一堆，辛辛苦苦弄过去，也就卖个一百块钱左右，有时候还不到。像那些小电器，老板更是看都不看，随便给个几块钱打发了。”
程荔听着，心里已经有了底。
“阿姨，你别忙了，今天我给你提前下个早班，”程荔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一堆，全都卖给我，怎么样？我直接给你一百块钱，也省得您再跑一趟了。”
杨兰芳的动作瞬间停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程荔，嘴巴微张：“姑……姑娘，你……说啥？这一堆……你都要？给一百？”
她自己辛辛苦苦拉到废品站，运气好才能卖到一百块，大部分时候只有**十。而且还要花上半天的时间和力气，回来腰酸背痛好几天。现在，这个姑娘竟然愿意直接在这里，以最高价收购，还省了她所有的麻烦。
“对，一百块，我全要了。”程荔肯定地重复道，
她激动地搓着手，语无伦次地说：“要的，要的！那太好了！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啊！你等下，我帮你一起收拾，给你装好！”
“不用不用，阿姨您歇着就行，我自己来。”程荔连忙婉拒了她的好意，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消失的。
再次转账一百元后，杨兰芳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走几步还回一次头，像是做梦一样。
确认杨兰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拐角后，程荔立刻行动起来，对着满地的废品，开始疯狂扫描，疯狂点击确认，疯狂消除，眼前的废品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一个小时后，架空层的这个拐角被清空了，连一片纸屑都没剩下。
程荔疲惫且兴奋地查看账户余额，这一堆废品，总共为她带来了233元的收入。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她净赚了133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