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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忘恩仇又遇恩愁

作者:秋不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死啦!”


    “我的然儿!我的狂儿!”


    “终于死了!那柄剑是我的了!”


    风凄凉,地上修士平民小声议论着天上两败俱伤的身影,神色不一,或感伤不忍,或高声叫好,或面色平静,或悲伤至极,晕了过去。


    天边愁云血红,一蓝一黑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蓝色长袍血痕密布,嘴里不断吐出鲜血。那道黑色的身影,双手扶着他,藏在暗处的手悄悄往他身体里灌输灵力,可他已是强弩之末,无论如何挽救也已是徒劳。


    “你想死吗?”


    蓝色长袍奄奄一息之时,听到这一句话,拼尽全力地回答他:“我不想死……”


    余下的话,被风卷入天地间,旁人难以听到。


    怀里的人逐渐没了声息,黑袍之人仰头淌下两行血泪。


    “我不想要你的命,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木槿然,我喜欢你呀……”


    那迟来的告白,消散在风中,封存在记忆中。


    这场惨烈的大战,逐渐在人们的记忆中模糊。往后有多少人记得,也没人知道。


    记忆随风消失,佳木葱茏又是一年好时节。


    鸟语花香中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跳到他身上,安静地团成一团。


    他动了动手指,兔子受惊跑走。身上暖融融的,裸露的皮肤被太阳晒了很久,刺痛得很。他尝试睁开眼,成功了。


    周围翠木深林,鸟鸣清脆,溪水潺潺。他见旁边有一条小溪,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双手捧起溪水,冲向脸上,瞬间清凉一片。


    水中不甚清晰的倒影,让他看清了自己的面容。眉如远山,眼如漆珠,头发乱糟糟地,身上的衣服成绺成片,残破不堪。


    “脸不错,可怎么像个乞丐?”


    说着,他搜了搜身上带着的东西,发现空无一物,便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小乞丐。他爬到树边,扶着树站了起来。双腿不受控制,走起路来软绵无力,他走了半个时辰,双腿终于恢复了力气。


    穿梭在树林里,听着风声鸟鸣,心情顺畅。头发被他拿树枝盘了起来,露出了黑黢黢的脖颈。


    走着走着,见路边有一根笔直得让人无法拒绝的竹棒,他握在手里,胡乱挥了几下,甚是喜爱,便拿在手上。凭着感觉,漫无目的地走着。


    终于,穿过密林,他来到了山顶,俯瞰着山下远处熙熙攘攘的百姓,热闹非凡的集市,风声带来了那里的喧闹。稍稍收回距离,这悬崖底部云雾缭绕,寒气逼人,他身体一抖,急忙把视线移回远处。


    他看着十分羡慕,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纵身一跃,竟朝空中跃去。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随着一声响彻天空的惨叫,他掉入了云雾之中,残叫融入鸟鸣声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轻动了动四肢,确定没有骨折后,暗中庆幸自己的运气真好。正当他想要翻身坐起来得意大笑时,眼睛被寒光闪了一下,他习惯性眨了下眼,脖颈处已抵上了一把剑。


    他只得装晕,希望能逃过一劫。果然没一会,那把剑便移开了。


    高兴不过下一秒,迎面浇来一盆冷水,他惊慌失措,抹着脸上的水坐了起来。


    目光就这么跟蹲在他面前的人撞上。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过寸许。


    “木槿然!”听面前之人咬牙切齿地叫道,乞丐愣了一瞬,指着自己,反问:“你是在喊我吗?”


    乞丐看着面前之人,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可天然的好皮囊让人移不开眼。骨子里透出那傲骨天成的气质,独树一帜,让人望而却步。


    “侠士,你长得真好看,能不能教我武功。”乞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满脸期待地说。


    侠士嫌弃地皱眉,起身要离开,面前一晕,摇摇晃晃竟重新倒在了乞丐身上。乞丐被压丝毫没生气,反而趁此机会,继续劝他教自己武功。


    不远处,传来一道呼喊,侠士忙抬眼望去,慢腾腾地站起来,朝那边挥手。不一会,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跑了过来,满脸嗔怨地看着他,道:“你身子受不住风吹,怎么出来了?”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说着,姑娘走到乞丐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关切地问:“小乞丐,跟我们回家吃点东西吧。”


    乞丐笑容灿烂,点头答应了。


    侠士却满脸不悦,拉她走到一侧,不满道:“你带他回去干嘛?这人突然出现在这,一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你招惹他,要是引起什么灾祸怎么办?”


    “沈玉竹,你到底怎么了?从前的你可是见不得一个受苦受难的人,如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姑娘生气道。


    侠士沈玉竹神色一怔,身上立刻笼罩着一股虚弱、重病缠身的气息,病身似弱柳扶风,神情愁闷不语。面前的姑娘名叫白寻真,是沈玉竹的未婚妻。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双方父母早早为两人定下娃娃亲。可惜沈玉竹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风中残烛,随时有气绝的可能。


    白寻真扶起乞丐,无视站在一旁的沈玉竹,径直离开。


    没一会儿,三人便到了一间茅草屋前,院子由枯木围成,看得出来做这事的人力气不足。白寻真带乞丐进屋,给他倒了一碗水,又从厨房里拿出一个饼子。


    “家里存粮无多,你勉强吃些。”白寻真坐下,单手支颐,看着乞丐大口大口地吃。看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想了想,艰难吞下硬邦邦的饼,说道:“木槿然。”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看刚才那位侠士的样子,一定认识他,当即决定‘木槿然’就是他的名字了。


    白寻真念了几遍,只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可在哪听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沈玉竹回来时,木槿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白寻真简单修整了一下,扎起了干脆利落的高马尾。看到这模样,沈玉竹明显愣了好一会。


    被白寻真一提醒,才敛了神色,无视两人的目光,进了里屋,关上了门。之后白寻真喊他出来吃饭,沈玉竹只说没胃口,不肯露面。


    屋子不大,只有两间房,白寻真推开门,给木槿然手里塞了一块全都是补丁的破布,不顾沈玉竹眼里的恨,朝木槿然说:“你就睡这,明天我去镇里给你买一些衣服和被褥。”说完,关门离开了。


    木槿然从容地在床上躺下,乖巧地盖着被子,闭上眼后,很快便睡着了。他睡觉十分老实,一整夜几乎没动过,而沈玉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一夜未眠。


    明天是第七天,只要过了明天,让白寻真跟沈玉竹见上最后一面,到那时要杀掉失忆的木槿然简直易如反掌。


    沈玉竹在心里安慰自己,抚去心头萦绕的乌云。


    白寻真一大早便去了镇上。家里只剩沈玉竹和木槿然。起初,木槿然不怕死地纠缠沈玉竹教他武功,被沈玉竹恶狠狠地警告后,便离他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


    沈玉竹坐在窗前,提笔写诗作画。木槿然在后院,劈柴挑水。看起来白白嫩嫩、没做过什么重活的木槿然干起这些事居然无比轻松。白寻真要三天才能做完的活,木槿然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木槿然满头大汗,正要进屋喝点水,突然沈玉竹闪现到面前,抓住他的手前一推,他往前摔去,膝盖磕在了地上,立刻见血。


    他来不及转头看,一柄寒光熠熠的剑从他面前滑过,插入地上,剑柄左右晃着。他咽了咽口水,站起来,拿起了剑,往门口冲去。


    此时,沈玉竹跟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木槿然大喝一声:“接着!”说完,他将剑抛向空中。沈玉竹左手往里一曲,身体向后退去,看似落了下风,实则待黑衣人逼近时,右手下击,出招时灌了灵力,那人向左退了几步。他足尖一点,身体飞向空中,接过剑,从天降下,直逼黑衣人头顶。


    黑衣人身形一闪,落下的剑竟生生从残影中穿过。沈玉竹身后阴风阵阵,那人神出鬼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到了他身后。


    眼见沈玉竹不敌,危在旦夕,木槿然飞身窜出,挡在他后背,替他挨下一招。一声痛呼后,木槿然只觉得胸腔憋着一团火,难受不已,于是随手挥了一掌,掌风呼啸而出,黑衣人瞬间飞出,撞开篱笆,在地上滑行了数里,才停下。


    木槿然和沈玉竹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神情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我……我这么厉害的吗?”木槿然难以置信,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没钱的小乞丐,没想到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轻轻挥挥手就能要了人的命。


    两人往黑衣人的方向望了望,除了抹不去的痕迹,早已看不到了人影。两人相视一眼,沈玉竹走进了屋子,木槿然紧随其后,跟在后面十分新奇地打量着双手,玩心大起,在沈玉竹身后偷偷作出要打的架势。见他转身,立刻挺直身子,乖巧地站着。


    沈玉竹坐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木槿然,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实力?还有刚才那人是不是来杀你的?”


    木槿然叹了口气,逐一为他解释:“我是木槿然呀,你告诉我的。至于实力,我也没想到我轻轻挥手就能有如此威力。那个一身黑的人,我连他的脸都看不到,怎么知道认不认识他。不过,既然我这么厉害,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们吧。”


    沈玉竹沉吟片刻,居然信了他的话,让他坐下一起等白寻真回来。两人木然坐着,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木槿然觉得无趣,便要出门闲逛,才迈出一步,就被沈玉竹厉声叫住,只得回到椅上坐下。


    久久不见白寻真归来,木槿然苦闷难挨,精心准备好说辞,奋然站起来,口不换气,快速说道:“我看一定是他买的东西太多了,我去接他。您老身子不好,在这喝茶休息,我们马上回来。”


    沈玉竹伸手要拦已是不及,只得看着他不断跃起的背影皱起了眉。


    木槿然蒙头走出五里,才愕然惊觉自己根本不认识路,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到了哪。绿色的小山丘起起伏伏,翠绿广袤的草地,一碧如洗的天空,他忽然生出困意,竟忘记了自己出门的目的,躺在草地上,昏昏沉沉睡去了。直到天边晚霞灿烂,夜风习习,吹得他身体不住发抖,才悠悠转醒。


    木槿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晕头转向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谁知他竟直接走回了木屋,借着从木屋里射出的昏黄的光,他隐隐看到门框上站了一个人,第一直觉便确定那人是沈玉竹。可当他一眨眼的功夫,睁眼再看时,便像眼花了一般,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白寻真见他回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把买来的被褥、衣服全都交给了木槿然。木槿然看着这些衣服,明显与她身上穿的不一样,心里很是感动,可他确实需要无法拒绝。


    接过后,他独自走到屋里,试着从之前的衣服里搜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财产,却没有意外之财的照顾。于是当天晚上,他便决定,明天要去弄一些钱。他记得他醒来的山上有很多果子,可以摘下山换钱。


    说干就干,翌日天漆黑一片,木槿然悄悄打开门,背上竹筐,往山上走。


    在他走后,刚才还在酣睡的沈玉竹缓缓睁开了眼。


    等他上了山,东方破晓,一缕金光照过来,他惬意地站在树干上摘果子。很快,竹筐满了,他背着到山下的其他村民家里还钱。想着也是一些野果,不值钱,加上附近的人都不是很富裕,他开的价钱便尽量往下压。


    一些善良的农妇看他模样可怜,硬要加钱。木槿然推脱不掉,只是多添几个果子。一筐卖完了,他便又上山,背了一筐。如此来来回回,日至中天,他累得满头大汗,拿着一小袋钱高高兴兴回到了木屋。


    刚走到门口,只见白寻真拿着砍柴的刀,刀身没入沈玉竹的右肩,血腥味飘了过来,木槿然愣在原地,脑中快速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伴随着无法忍受的头疼。


    他用力捶着脑袋,将脑海里那些东西晃了出去,稍微喘了几口,便立刻冲进屋,分开两人,挡在两人中间,面朝白寻真,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互斗?”


    白寻真眼眶里有泪花,握着砍刀的手不住颤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转过身,哽咽地说:“他不是沈玉竹,他杀了他,还想利用他来骗我。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杀了他,帮我杀了他。我不愿沈郎的身体被人利用为非作歹。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木槿然一听,神色一凛,捡起地上的砍刀转身便朝沈玉竹砍去。


    沈玉竹大惊之下,身体突然极为诡异向后退去。木槿然横刀再砍,沈玉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再次避开。三招过后,木槿然知道自己杀不了他,便只好放弃,转身走到白寻真身边,安慰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不妨问一问,以免错杀了好人。”


    白寻真摇头,黄里透红的皮肤上滑过两行清泪。


    “这是他告诉我的。沈郎死了,现在不知道被谁霸占了身体。他担心对方为恶,便让我杀了他。可是我下不去手,求求你,帮我杀了他。一定要帮我杀了他。”


    她的哀求恳切凄婉,木槿然听了为之动容,抬手便要出招。千钧一发之际,沈玉竹高声喊道:“等等!我不是恶人,我找到沈玉竹只是巧合,别杀我。我保证我不会作恶,否则我一定自刎而死,以死谢罪!”


    如此毒辣的誓言让两人的心为之动摇。白寻真本性善良,从不杀生,如今要杀掉自己的爱人更是一件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方才沈玉竹弥留之际的话犹在耳畔,那温柔的神情,与她做了最后的道别。她早有准备接受沈玉竹的离开,可如今看着他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了他的离开。


    几番纠结下,白寻真突然冲过去,抱住了沈玉竹,“不,你不要离开我。难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就去寻医,吃遍天下的美食,难道你要食言吗?”


    沈玉竹抬起手臂,回抱住白寻真,声音温柔可亲,安慰她:“好了,你替我去看吧。这些年因为我你花光了所有积蓄,我已是对不住你。现在走了,于你于我都是一种解脱。我这病躯还能有一点用处,已是极好的了。我跟萧兄商量好了,未来的日子由他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白寻真拼命摇头,喉咙哽住说不出话,只是一味收紧手臂,挽留沈玉竹。


    随着手臂软垂下来,白寻真放开了面前的人,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伏在床上痛哭。


    木槿然看着这一切,十分心痛。有情人被迫分开,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看着重新活过来的“沈玉竹”,他神色复杂,也不知该说什么。见他伤口还在流血,便说:“我帮你包扎吧。”


    “沈玉竹”点点头。


    新故事,新开始。[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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