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刺眼的强光,随着车身的后退,缓缓从董卓身上移开,让他从那片炫目的白色中解脱出来。
重获光明的董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悍马车在碾过无数兵器和尸体的声音中,不紧不慢地调转了车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那被撞开的巨大豁口,驶去。
它没有逃,更像是一位巡视完领地的君王,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容离场。
看着那即将消失在夜幕中的黑色背影,吕布赤红的双目中,屈辱与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而专注的执念。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那即将远去的钢铁巨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彻夜空的咆哮。
“车中贼子!可敢留下姓名!”
悍马车没有停顿。
只有一个平静的声音,遥遥地飘了回来。
“天工门,江风。”
声音落下的瞬间,悍马车彻底消失在了营门的黑暗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营地,和无数惊恐万状的溃兵。
帅帐前,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董卓才从那极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又看了一眼那些抱头鼠窜、不成样子的士兵,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那被吕布全力一击后,依然完好无损的悍马车轮印上。
一股比刚才更加深沉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转过身,对身边一个同样吓得面如土色的亲信将领,用一种近乎扭曲的、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传令下去。”
“把司徒王允……给老夫,‘请’到府中来!”
悍马车平稳地驶出西凉大营那巨大的豁口,将身后鼎沸的喧嚣与冲天的火光彻底甩在黑暗里。
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貂蝉急促未平的呼吸声。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美丽的脸庞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
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最荒诞不经的梦魇,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冲刷。
吕布的惊天一击,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在那扇薄薄的“琉璃”前显得如此可笑。
数万西凉精锐,在“钢铁巨兽”的威压下,哭喊溃散,自相践踏。
还有那个高坐帅帐,权倾朝野的董卓,在两道强光之下,吓得魂不附体,丑态百出。
她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身旁这个正在专心驾车的男人。
江风的侧脸在仪表盘幽暗的光线下,轮廓分明,神情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只是去郊外兜了一圈风,而不是独闯十万大军,将天下第一的武将踩在脚下,逼得当朝相国俯首。
这个男人,究竟是神,还是魔?
“坐稳了。”
江风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悍马车驶离官道,拐进了一片漆黑的密林之中。
在崎岖不平的林间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才将车停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坳里。
“好了,我们到了。”
江风熄灭引擎,车厢内外瞬间陷入一片深沉的静谧。
他转头看向貂蝉,发现她依旧怔怔地看着自己。
“下车吧,此地暂时安全。”
貂蝉这才如梦初醒,身子轻轻一颤,解开了身上那根从未见过的“束带”,有些踉跄地推开车门。
冰凉的夜风拂面而来,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江风也下了车,他绕到车头,手掌轻轻按在引擎盖上。
“系统,回收悍马。”
在貂蝉又一次圆睁的双眼中,那头庞大的钢铁巨兽,凭空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这……这‘神罚战车’……”貂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它回‘须弥匣’里去了。”江风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这东西动静太大,不能留在外面。”
他打开系统面板看了一眼。
【哈夫币余额:5.5】
兑换悍马花费了800哈夫币,加上之前剩下的,现在几乎山穷水尽。
不过,此行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
“天谴”的种子已经种下,董卓的威信与西凉军的士气,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只需要等那颗种子发酵。
“我们现在怎么办?”貂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城里去吗?”
“不。”江风摇头,“现在全城必然戒严,王允府邸更是众矢之的。我们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我已给董卓下了三日期限。这三天,他会活在恐惧里,这恐惧会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们就在城外静观其变。”
貂蝉点了点头,江风的话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信服感。
她走到江风身边,看着远处长安城那模糊的轮廓,轻声问道:“你……真的有把握,三日之后,董卓会交出权柄?”
“他交不交,不重要。”江风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重要的是,让所有人都相信,如果他不交,天谴就会真的降临。”
诛心,远比杀人更有效。
……
与此同时,司徒府内,灯火通明。
王允坐立不安地在大堂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格外沉重。
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仆,一个都还没回来。
西凉大营的方向,先是传来一声巨响,而后火光冲天,喊杀声即使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隐约听见。
江风那孩子……他到底做了什么?
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王允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既期望江风能创造奇迹,一举剪除董卓,又害怕他闹出的动静太大,引火烧身,将整个王氏一族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砸门声!
“砰!砰!砰!”
那声音粗暴而蛮横,完全不像是寻常拜访。
“开门!快开门!”
门外传来粗野的叫嚷,夹杂着兵器甲胄的碰撞声。
“老爷!不好了!”管家连滚带爬地从前院跑进来,一张脸吓得没有半点血色,“是……是西凉军!他们把府邸给围了!”
王允浑身一僵,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站立不稳。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