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裂石穿云的暴喝,吕布双腿猛地发力,魁梧的身躯不退反进,竟是朝着冲来的悍马车侧面,一个箭步飞跃而起!
他脚尖在地上重重一点,整个人拔地而起,如同一只盯上猎物的猎鹰!
半空中,他腰身扭转,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双臂之上。
那杆方天画戟,在他手中划出了一道死亡的弧线,撕裂了空气,带着无尽的杀意与一个武者最后的尊严,目标不再是坚硬的车身。
而是那片在吕布看来,相对脆弱的——驾驶位的车窗!
他要越过这层铁壳,直接将里面的“神使”,连同他的脑袋,一起劈开!
吕布的身影在空中拉成一道赤色的惊鸿。
他将毕生武艺与全身气力,尽数灌注于这搏命一跃、巅峰一劈!
车内的貂蝉,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亲眼见过吕布在虎牢关下,一戟便将一名联军骁将连人带盔甲劈成两半。
那扇看似单薄的“琉璃”,如何能挡?
下一瞬,方天画戟的月牙刃,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驾驶位的车窗之上。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不像金铁交鸣,更像是用攻城锤去砸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貂蝉下意识地紧闭双眼,但预想中玻璃破碎、鲜血飞溅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股恐怖的撞击力,化作剧烈的震动和骇人的声浪,在狭小的车厢内疯狂回荡,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她颤抖着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她对“力量”二字的认知。
那扇车窗,完好无损。
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只有在方天画戟劈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白色的浅点,仿佛只是被一颗石子砸了一下。
而那柄饮血无数、令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方天画戟,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弹开了。
半空中的吕布,魁梧的身躯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完全失去了平衡。
他像一个被巨人挥掌拍飞的苍蝇,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七八步外的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噗通。”
落地的声音并不响,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西凉士兵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风停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也消失了。
成百上千的士兵,呆呆地看着从地上挣扎起身的吕布,又看看那台安然无恙的黑色铁兽,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战神……
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吕奉先……
被人……弹回来了?
吕布撑着画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低头,看见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虬结、微微颤抖的双手,虎口处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反震力,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
他再抬头,看向那个白色的浅点。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战败。
战败意味着对手比你强。
而眼前这……是无视。
是蝼蚁撼树般的无力与可笑。
他用尽全力,甚至不惜赌上性命与尊严的一击,换来的,只是对方身上一个无关痛痒的白点。
“啊……”
吕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沉嘶吼,那张英俊狂傲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与屈辱而扭曲变形。
“嗡——”
悍马的引擎声,再次响起。
江风没有去看狼狈不堪的吕布,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加伤人。
他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方向盘,车头微微调整,两道刺眼的远光灯,再次精准地锁定了帅帐台阶上,那个已经面无人色的痴肥男人。
“董卓。”
江风的声音,平静地从车窗缝隙中传出。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装神弄鬼吗?”
董卓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那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一种发自骨髓,无法抑制的恐惧。
吕布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权势的基石,是他敢于蔑视天下人的底气。
可现在,他的底气,被人一巴掌拍飞了。
他看着那两道仿佛来自九幽的强光,看着那头缓缓向前逼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巨兽,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性命,是如此的脆弱。
“站……站住!”
董卓的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音。
“别过来!”
帅帐前的亲卫们,早已魂飞魄散,听到董卓的命令,非但没有上前护驾,反而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
“神……神罚……”
“是天神下凡!真的是天神来惩罚相国了!”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存的军心瞬间崩溃。
士兵们扔掉手里的兵器,哭喊着,尖叫着,如同见了鬼一般,发了疯地向着营寨四周逃散,互相推搡,彼此践踏,场面彻底失控。
军令、威严、督战队,在绝对的、超出认知的恐惧面前,都成了一纸空文。
“回来!都给老夫回来!”
董卓气急败坏地咆哮着,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在鼎沸的混乱之中。
转眼间,偌大的帅帐前,只剩下寥寥十几个吓得腿软的亲卫,以及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吕布。
还有那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孤零零的董卓。
江风停下了车。
他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杀人,只是手段。
诛心,才是关键。
他要的,就是在董卓和这十万西凉军的心里,种下一颗名为“天谴”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生根,会发芽,会彻底摧毁他们的战意与忠诚。
“董卓,我今夜前来,只为问罪,代天宣罚。”
江风的声音拔高,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混乱的营地。
“华雄、李傕、郭汜之死,是为警告。”
“今日大营之乱,是为天谴之始。”
“我给你三天时间。”
“三日之内,褪去朝服,交出兵权,向天下罪己。或可苟全性命。”
“三日之后,若你还坐在这相国之位上……”
江风没有把话说完。
他缓缓踩下油门,悍马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开始向后倒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