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问闵站在御阶下,冷眼看着太极殿中那人笑得温和的眉眼,只恨不得冲上去撕破他道貌岸然的嘴脸。
明明就是个斯文败类,却被人人称颂为谦谦君子!
即使父皇钦点秦淮为状元又如何?
在他晏问闵的眼里,这人不过是个小人!还是个爱告状的小人!
太极殿中,内侍正朗声为此次科考的前三甲宣读皇帝的旨意。
“……状元秦淮,榜眼李飞慕,探花盛泰州即日入翰林院供职,钦此!”
秦淮等三人皆跪地叩谢皇恩,随后接过明黄圣旨。
众朝臣纷纷上前,拱手恭贺。一时间,太极殿内人声鼎沸。
父皇抚着花白胡髯,笑着点头看着阶下受封的三人。
那人拱手还礼间,眼角余光却瞥向一旁身着黑色朝服的自己。看见晏问闵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模样,那人嘴角的笑意越加灿烂。
骤然,晏问闵瞳孔剧缩,只见一柄沾满了鲜血的剑刃从他心口穿过!那人渐渐敛去笑意,看了看心口的剑刃,缓缓倒下。
晏问闵大叫道着他的名字,猛然向那人奔去。
“为什么?”
“啊——!”
寂静空旷的寝殿里,晏问闵惊叫着从床上坐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双手。
没有血!刚刚不过是做梦罢了!
原本守在内殿外的李太监听见皇帝的惊呼声,吓得连滚带爬进了寝殿,跪在龙床边瑟瑟发抖。
“皇上又做噩梦了吗?奴才去请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晏问闵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喘着气道,“不用折腾了,朕没事。”
只不过是又梦见了那人死在自己面前罢。
自三年前,那人在一场刺杀中为了护着自己,被人执剑穿心而亡,自己就开始做各种各样他被人杀死的梦。
他明明死在行宫里。
然而梦里的他,总是死在两人从前相处的各个场景里。
刚刚的他,就死在被父皇钦点为状元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就在殿试的前一日,两人还为春夏阁的舒月娘子大吵一架。
晏问闵一把脱下已经湿冷的寝衣,朝着跪在地上的李太监道要沐浴。
李太监见皇帝吩咐沐浴,当即起身朝殿门走去。
晏问闵看着来来回回的内侍已经退出了寝殿,便知浴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也不穿鞋,只穿着一条寝裤,直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朝浴房走。
足底与地板相接处,留下一个个带着热气的脚印。只是天气寒冷,这脚印瞬间消散。
“唔——”
晏问闵将整个身子沉浸在热水中,舒服得呼了口气。
李太监当即给浴房里伺候皇帝更衣的两个宫娥眨了眨眼,宫娥们会意,一人拿着帕子给皇帝擦背,另一人给皇帝按摩扶在浴桶边的手臂。
纤纤玉手轻轻揉捏起男人精瘦的胳膊,很快晏问闵便眯起了眼睛。
“李涛,你如今的胆子越发大了!”
“皇上!奴才——奴才不敢!”
李太监顿时吓得跪倒在地,“是太后娘娘吩咐奴才安排了这两人伺候皇上,奴才也、也——”
“不敢不听是不是?”晏问闵出口打断李太监的话,“还安排了什么?都给朕好好说清楚了!”
“回皇上,除了安排这两个伺候沐浴的宫女,还——”,李太监无奈得闭了闭眼,认命道,“还给您安排了侍寝的姑娘!已经在寝殿里等着了。”
晏问闵心头火起,猛然挥开给自己擦背,舒缓身躯的玉手,大喝一声:“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滚!都给朕滚下去!”
“……奴才遵命!”
“等等!”
晏问闵道:“若是待会朕要是在寝殿里看见什么活人,朕就直接掐死!滚吧!”
话音一落,原本在晏问闵身后伺候的两个美貌宫娥战战兢兢的和张太监一起逃命似的离开了浴房。
晏问闵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那张惹人嫌的脸来。
秦淮,谁让你为我挡那一剑的?凭什么你死了,我就要一直记着你?
与此同时,豫郡王府内。
秦淮好似做梦般的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胸口,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
好痛!
看来这不是梦。
秦淮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环顾屋子一圈。
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还没等到秦淮起身,便听到门被人一把推开。
“槐儿!娘的好孩子,你——你终于醒了!”
豫郡王妃看着已经醒来的儿子,不禁上前搂着卿槐哭道,“太医说你能挺过昨夜便能大好,现在果然是大好了!”
一边哭着,一边转头朝身后的丫鬟道:“快去叫太医过来!”
豫郡王妃看着下人离去的身影,又将秦淮搂住。
“好孩子,别做傻事!你不愿意进宫就算了,何必要伤害自己?你爹,你爹他疯了!他竟然想送你入宫,去伴君。”
“……呜呜!谁不知道皇帝是个疯子?阿娘如何舍得让你去伴君!”
秦淮被眼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妇人搂住,耳边听到自己要被送入宫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已经垂暮之年,如何还要自己进宫相伴?
不行!不行!
秦淮用力挣脱豫郡王妃的怀抱,急急道:“这、这是哪儿?”
豫郡王妃闻言,愣了愣,随即又大哭起来。
一边嚎一边催太医过来给秦淮诊脉。
等到太医给秦淮把完了脉,摇了摇头。
“世子脉象无碍,还请王妃放心。许是世子受到的刺激太大,忘记了许多以前的事。”
豫郡王妃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道:“那怎么办?”
“先吃点药,看看有没有效果,也许那天世子能自己想起来从前的事。”
''“只能如此了,”豫郡王妃看着呆呆愣愣的儿子,只得认命般道,“劳烦您给槐儿开药。”
等到秦淮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汁时,才渐渐明白过来。
他这是重生在豫郡王世子卿槐身上了。
听着豫郡王妃的话,应该是这豫郡王世子卿槐不满自己被豫郡王送入宫里,伴驾君王左右,便趁着下人不注意给自己在房梁上系了条白绫,将自己挂了上去。
秦淮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颈间,豫郡王世子卿槐是真的上吊自尽了。
活过来的是他,秦淮!
此后好几天,秦淮装傻充愣,硬是从原身的母亲,豫郡王妃的口中得知,当今的圣上乃是先帝的七皇子,已经登基两年有余。
这么说来,自己死后不久,晏问闵就登上了皇位!
而且,现在原身的父王,豫郡王爷为了讨好新帝,竟不惜送自己的嫡子入宫。
这——!这简直荒唐!
晏问闵喜欢的是女人!
这些皇室宗亲为了讨好晏问闵简直走火入魔得要给他送男人!他们就不怕晏问闵一怒之下,削藩夺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