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秦若瑜拎着一个与她平日风格截然不同的帆布行李包站在了姜妍染门口,呼吸微促,发丝因为刚才的匆忙而有些凌乱。她甚至换下了一贯的西装,穿了件柔软的针织衫和休闲裤,看起来竟真有几分像是要去写生的艺术生——如果忽略她眼底那属于“秦总”的锐利和此刻过于明亮的光芒的话。
姜妍染上下打量她一番,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效率很高。”她侧身让开,“进来等吧,我叫的车还有一会儿。”
秦若瑜跟着走进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已经收拾好的画架和颜料箱,一种奇妙的、参与对方生活的真实感油然而生。
“需要我帮你拿什么吗?”她主动问,手指悄悄蜷缩了一下,抑制住想去碰触那些画具的冲动。
“不用,差不多好了。”姜妍染弯腰检查了一下画箱的扣带,长发从肩头滑落。拿铁蹭着她的脚踝,似乎知道主人要出门,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秦若瑜看着这一幕,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蹲下身,尝试着摸了摸拿铁的下巴,橘猫舒服地仰起头。
“我们会很快回来的。”秦若瑜小声对猫保证,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姜妍染直起身,正好看到秦若瑜小心翼翼哄猫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微低的脖颈和认真的侧脸上,柔和得不可思议。她眼神微动,没说什么,只是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
去艺术村的车程大约两小时。车上,姜妍染简单介绍了一下目的地的情况——一个保留了旧式村落格局的地方,聚集了不少独立艺术家和小型画廊,安静,适合创作。
秦若瑜听得认真,偶尔提问,问题不再局限于商业逻辑,更多是关于光线、角度和氛围。她甚至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下了几个姜妍染提到的当地特色和值得一看的小店。
姜妍染看着她专注记录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位“商界女魔头”学习能力确实恐怖,而且…有点可爱。
车停在一个古朴的村口。青石板路,白墙黛瓦,随处可见的藤蔓和探出墙头的花枝,空气清新湿润,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气息。
她们预订的是一家由老宅改建的民宿,老板是位笑容和蔼的中年阿姨。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推开木窗就能看到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菜畦。
“只有一间大床房了?”秦若瑜看着阿姨递过来的钥匙,愣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热。她之前让助理订房时,可没交代到这个细节。
阿姨笑眯眯地:“是啊,最近来写生的人多,房间紧俏。这间还是刚好有人提前走了才空出来的。你们姐妹俩将就一下?”
姜妍染倒是很自然地接过了钥匙:“谢谢阿姨,挺好的。”她侧头看秦若瑜,眼里带着戏谑,“怎么,秦总睡不惯大床房?”
秦若瑜立刻挺直背脊:“当然睡得惯!”说完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掩饰性地拎起两人的行李,“我先拿上去。”
房间布置得很雅致,木质结构,床确实很大,铺着素色的棉布床单,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洒进来,落下斑驳的光影。
秦若瑜放下行李,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张床,心跳有点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窗边:“ view 很好。”
姜妍染放下画箱,走到她身边,一起看向窗外。远处山色如黛,近处炊烟袅袅,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
“嗯。”姜妍染轻轻应了一声,气氛安静而宁和。
下午,姜妍染背着画架出去找灵感点。秦若瑜跟在她身边,手里帮她拿着颜料箱和折叠凳。
姜妍染最终在一处小池塘边停下。池塘里荷叶田田,几支旱莲亭亭玉立,背景是斑驳的老墙和一棵歪脖子树。
她利落地支好画架,调色,起稿,很快沉浸进去。
秦若瑜就坐在她旁边的折叠凳上,安静地看着。她看不懂专业的笔法和色彩运用,但她能看到姜妍染专注的侧脸,微蹙的眉,和偶尔因为找到满意线条而微微上扬的嘴角。
阳光温暖,微风拂过池塘,带来湿润的水汽和青草香。时间缓慢流淌,只有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
秦若瑜从未体验过这样的静谧和专注。在她过去的生活里,时间被切割成以分钟计的效率单元,每一秒都要产生价值。而此刻,仅仅是看着一个人画画,感受风吹过,她就觉得无比充实。
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姜妍染画画的背影,阳光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
姜妍染似乎有所察觉,笔尖未停,只轻声问:“无聊吗?”
“不。”秦若瑜立刻摇头,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很有趣。”她顿了顿,补充道,“看你画画,比看任何商业报告都有趣。”
姜妍染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夕阳西下时,姜妍染才停下笔,画布上已经有了大致的轮廓和基调色彩,意境朦胧而生动。
“明天再来细化。”她满意地看了看成果,开始收拾东西。
回民宿的路上,她们路过一家小小的土菜馆。简单的几样家常菜,却格外鲜美。秦若瑜吃得比平时多不少,甚至学着姜妍染的样子,用汤汁拌了半碗饭。
晚上,洗漱完毕,真正到了要同榻而眠的时刻。
秦若瑜穿着自带的真丝睡衣,僵硬地站在床边,看着姜妍染自然无比地擦着头发坐上床的另一侧。
“需要画一条三八线吗?秦总?”姜妍染擦着头发,故意问她。
秦若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我没那么幼稚。”她掀开被子躺下,身体绷得笔直,尽量靠着床边。
灯关了,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房间里一片朦胧。
身边传来姜妍染清浅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和自己一样的民宿提供的草本洗发水的味道,却又混合着她独有的柑橘暖香。
秦若瑜一动不敢动。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精准地找到了她绷紧的手,轻轻握住。
“放松点,”姜妍染的声音带着困意,模糊而柔软,“床很大,不会掉下去。而且…”她顿了顿,似乎翻了个身面向她,“我也没那么可怕。”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话语里的调侃,奇异地抚平了秦若瑜的紧张。她慢慢放松下来,手指小心翼翼地回握过去。
“嗯。”她低声应道,身体不再僵硬。
夜很静,能听到远处的几声狗吠和近处的虫鸣。
秦若瑜在黑暗中睁着眼,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和温度,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填满。
这感觉,比签下任何一份天价合同都更让她悸动。
她轻轻转过身,面向姜妍染的方向。借着月光,能看到她模糊的轮廓和似乎已经睡着的安静面容。
秦若瑜极轻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在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吸的距离停住。
然后,她用一个气音,轻轻地说:
“晚安,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