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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十七知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栖风阁,晨露未晞,空气却已凝滞如铁。


    凌厉的剑气与鞭风交织,灵力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碎石漫天。


    沈慕右手紧握长鞭“绯月”,眸色专注,不断运转着灵力。


    手腕上空空荡荡,那串压制了她数年的禁制,已在昨夜被连昭亲手取下。


    此刻沈慕周身灵力如沸水般翻腾,抬眸时,眼中映射出跃跃欲试的兴奋。


    即墨则横剑立于对面,玄铁剑身映出他专注的神色。


    赤芒流转,长鞭划出诡异弧度,与寒光相撞,如锁链般缠住即墨则的长剑。


    沈慕坏笑:“师兄,被我抢过来可就是我的了哦。”


    “专心些。”即墨则沉声提醒。


    沈慕摘下禁制不过一夜,灵力却犹如脱缰野马的疯涨,此刻的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


    话音未落,绯月如赤色闪电撕裂晨雾,带着破空锐啸直取面门。


    即墨则旋身侧避,长剑顺势撩向鞭身,却在两物相触的瞬间心头一凛,那股力道竟比昨日又强了三成,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师兄的反应慢了哦。”沈慕轻笑一声,手腕翻转,长鞭如灵蛇缠上剑身,借着反作用力腾空而起。


    她身形在空中折转,足尖轻点虚空,竟在晨雾中踏出一串残影,绯月陡然变招,从刁钻角度缠向即墨则咽喉。


    即墨则瞳孔微缩,猛地矮身旋剑,清鸿剑嗡鸣着荡开鞭梢,却见沈慕借着这一荡之力,如柳絮般飘至他身后。


    “师兄,清鸿归我了哦。”


    “师妹,收力!”即墨则厉声大喝。


    方才那瞬间,即墨则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沈慕体内灵力的骇人,那不是单纯的灵力!


    沈慕正欲回话,可体内灵力却突然失控一般暴涨。


    她只觉经脉像是被滚烫的铁水冲刷,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


    “师妹!”


    “铛”的巨响震彻演武场,即墨则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溅在清鸿剑上,染红了冰冷的金属。


    他竟然被外溢的灵力弹飞了出去。


    绯月许是被这股灵力影响,竟然不受控制暴涨数尺。


    沈慕惊觉不对,想收回长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绯月失控,沈慕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按住长鞭。


    碎石漫天飞溅。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闪过,连昭的手精准抓在了绯月之上。


    “噗——”


    沈慕猛地吐出一口血,彻底失去了意识。


    连昭接住软倒的徒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才刚摘下禁制,反应便这般强烈吗?”


    他瞥了眼挣扎起身的即墨则,声音冷得像冰:“此地灵力波动已惊动宗主,你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话音未落,他抱着沈慕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暗道尽头的湖泊,此刻正翻涌着墨色巨浪。


    往日澄澈的湖水变得漆黑如墨,丝丝缕缕的寒气冲破水面,在半空凝结成雾,连月光都被染成了诡异的银灰色。


    巨浪拍打在封印之上,一道道白光自湖底射出,直矗云霄。


    湖面隐隐勾勒出阵法的形状。


    宣恪立于湖边,蓝色道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双手结印支撑着封印,额角青筋暴起。


    他身侧站着个穿银色斗篷的人,风帽低垂,只露出一截冷硬的下颌。


    那人见到连昭,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没能出声。


    连昭刚出现在湖边,不,应该是沈慕。


    沈慕虽在昏迷,但她一出现,不过是眨眼间,封印的灵力骤然增强,愈发不可撼动。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巨浪,刹时平息。


    诡异的沉默,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沈慕身上,停在了她还在源源不断流着血的伤口上。


    沈慕的手腕不知何时被伤到,流出的血在离体的刹那便仿佛被召唤一般,径直流向那个封印,无视屏障,与之融合。


    在场之人都能感受到,是这些血,让阵法加强了。


    血中起初还泛着些许黑雾,都在触碰封印的瞬间被净化。


    魔气彻底消失后,连昭尝试了为她止血,效果微乎其微。


    平静不过片刻,湖水又开始不安分地搅动起来。


    从一圈圈稀碎的涟漪,到犹如投入石子般轻轻扩散。


    转瞬间,湖水疯狂开始加速旋转,似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带动,形成了一个漩涡。中心的水面不断升高,带动了整片湖水。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破水而出,穿透水花,直直地挺立在湖中央。


    那是一把剑,剑身寒光凛冽,仿佛由千年寒冰锻造而成。即便被湖水浸泡,依旧泛着能斩断一切的锋芒。


    在场清醒着的三人,宣恪已经难以控制地出了冷汗,银袍人看似岿然不动,实则也暗暗握紧了拳头。


    连昭以剑入道,修炼成仙已有百年,世间少有能让他动容之物,而面对这把剑,他竟生出了臣服之意。


    就在此时,连昭怀中的沈慕不受控制地脱手,如同方才的血一样,竟越过了封印屏障,停在了那把剑之前。


    连昭下意识想要去追,却被银袍人抬手拦住。他缓缓说出一句话:“神魔止戈,落华神尊留其神器斩霜剑于人间,镇守封印之地。”


    连昭收回了腿,无声看向那把剑。


    那剑亮起一阵白光,再睁开眼,一白衣男子于其上脱离而出。


    那男子面容冷峻,不带任何情绪,一袭白衣清冷出尘,似乎便是世人口中,谪仙般的存在。


    唯有那双眼,清澈空灵,却又有几分亘古的幽深。


    那人视线扫过湖边三人未做停留,只在沈慕停在他面前之时,抬起了手。


    男子闭上了眼睛,手指停在沈慕的眉心。


    “吾主,万年已过,可还记得故人?”


    “谁?”沈慕挣扎着睁眼,入目却是一片空白。


    无人,也无物,唯有那道声音。


    男子借着方才那些血提供的微弱的连接,入了沈慕的识海:“是吾。”


    沈慕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有些措手不及,而那男子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心。


    “血为凡血,灵非凡灵。故剑生灵,而吾不过是得了机缘。”


    “吾谨遵神谕,镇守于此,终得于吾主相见。”


    连昭在外面是不清楚剑灵究竟做了什么的,他试图窥探的灵力都被封印挡在了外面。


    “或许我早该明白的……”


    连昭曾经听风衍宗立宗宗主说过,封印每过百年便会波动一次,乃是寻常。


    而自沈慕入宗,封印的波动愈发频繁,便是由她十二岁那年,炼化伏妖塔起。


    也是在那之后,沈慕戴上了禁制。


    这些年,只要沈慕动用灵力,封印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你是说,此番我灵力失控,是魔尊暗中动了手?”


    沈慕还没办法一次性接受这么多信息,只能捡最在意的问。


    “吾主凡身,而元神之力过于强大,禁制已撤,魔尊因封印薄弱苏醒,与吾缠斗,暗中放出魔气,借机生事。”


    “你的意思是,我的血唤醒了你,我是你的主人。”


    “吾在此万年,感受吾主之气息也不过十数年。神谕在身,不敢擅离。唯今日借吾主之血,生出剑灵。”


    “剑灵……你叫什么名字?”


    “吾名,斩霜。”


    “斩霜……”沈慕有些恍惚,呢喃出声,“前几日在山下,狼妖,是你帮了我吧。”


    纵然身在人间,到底是修仙之人,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


    “该醒了。”


    剑灵打断了沈慕的思绪,这句话说完,沈慕眼前闪过一阵白光,那男子消失在她眼前。


    沈慕被送回连昭怀中,那男子轻轻一指,一缕灵力没入连昭袖中。


    “一缕剑气寄于其中,望替吾护好你。”


    这声音在连昭听来有几分空灵,恍然间,男子已消失在湖面。


    斩霜,也不知所踪。


    “方才这湖,可是自己平息的?”


    宣恪大梦初醒一般询问,余下两人均是摇了摇头,不明所以。


    沈慕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周身灵力温顺得像被驯服的溪流。


    隐约记得在梦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可越是回忆,越是模糊。


    “醒了?”即墨则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他端着药碗走进来,玄色衣袍已换过,但眼底的红血丝仍清晰可见。


    “师兄,我……”沈慕刚要起身,就被他按住肩膀。


    “师父说你需静养。”即墨则将药碗递到她面前,药汁漆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他去宗主那里了,让你醒了就把药喝了。”


    沈慕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沿的冰凉,忽然想起昨夜失控的鞭影,脸色一白:“我是不是……伤着你了?”


    即墨则动作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眼:“只是些皮外伤。”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不必担心我,先喝药,好不好?。”


    沈慕望着他转身时微颤的肩膀,低头抿了口药。


    苦涩瞬间漫过舌尖,她却忽然笑了。


    窗外,连昭站在廊下,看着窗纸上沈慕喝汤的剪影,指尖捏着一枚玉佩,正是那日没送出去的礼物。


    玉佩上刻着的“安”字,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到底是我捡回来的,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你的命。”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演武场。那里的焦痕已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残留的异质灵力,仍在无声诉说着一场尚未结束的风暴。


    沈慕伤得不轻,失血过多,连下榻都困难。连昭三令五申,终于让她安安分分地养了一个月。


    风衍宗山门前。


    沈慕换上了崭新的蓝色弟子服,发间别着两朵嫩黄的小雏菊,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只是腰间多了枚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安”。


    “师父,我们真的能去参加大比吗?”她晃着连昭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完全忘了三日前的失控。


    “记住,不可过度动用灵力,不可与人硬拼,更不可……”


    “不可擅用灵力,不可触碰陌生的法器,不可偷偷溜出去吃街角的糖糕。”沈慕抢着说出剩下的话,笑嘻嘻地歪了下头,“您都刻在这上面啦,我一使劲就会疼,肯定忘不掉。”


    “师父放心,徒儿绝不会给您丢脸。”沈慕笑得明媚,带着独属于她的骄傲,“我可是剑仙的弟子。”


    “小丫头。”连昭点了一下沈慕的额头,看着她明媚的笑脸,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对即墨则递了个眼神。


    即墨则会意,上前一步,


    宣恪站在山门高阶上,看着整装待发的队伍,目光在沈慕身上停顿片刻,才朗声道:“此行不仅是为大比,也是为了你们自己,你们都是宗门最出色的弟子,为师等你们回家。”


    “是!”众人齐声应道。


    连昭望着一行人御剑离去的背影,直到化作天边的光点,才转身走向禁地。


    “你生来灵力醇厚,此番封印动荡,除了你,为父想不到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犹如梦境一般的地方,那高位者只留下一个被云雾缭绕的背影,“待你归来日,便是仙界太子继位时。”


    “殿下?”宣恪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那个人,正是那日出现,穿着银色斗篷的人。


    “便依宗主和连昭长老之意,我没什么意见。”


    那人看了看平静无波的湖面,仿佛那天的惊心动魄,都是一场幻觉。


    一个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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