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和孟旬空被朱振的人护送回阮府,两人想知道解毒丹是否对瘟疫有效,便先去后面院子。
    她询问哪位病人为王长老试的药,却被侍女告知王长老并未找过人试药,但是王长老今日有来过两次去看大人的情况。
    心里有微妙的预感,王长老的试药之人,可能是阮大人。
    进到阮大人屋子的时候,阮大人正在睡觉。
    她搭了脉,不对,这脉不对,脉太和缓了。
    “孟师兄,你摸摸阮大人的脉。”
    “怎么了?”孟旬空走到南棠身旁,手指搭在阮大人脉上,“脉很正常,明显好于昨日,看来解毒丹效果不错。”
    “即使吃了解毒丹,也不应该是这个脉。”
    南棠相信她的判断。
    她取出银针在阮阮大人商阳,合谷,肘髎,天鼎,人中扎了针,再去探脉,明显能感到滞涩感。
    “孟师兄,你再试试?”
    孟旬空把了很久,眉头紧紧皱起,“取下针,我再把一次脉。”
    南棠便取下了银针。
    孟旬空再次去把脉,脉象和缓,他迅速点了几个穴位,探脉,脉便不同了。
    他松开按脉的手,“是用了解毒丹后病体承受不了仙丹的灵气,灵气无出口造出体内气乱行,王长老不仅没有排出灵气,反而强行封住,造成脉象平和的假象。”
    “如此,虽然能强行让阮大人好转,但也只能维持月余,便会灵气冲破经脉而亡,先救人,南师妹针灸协助我。”
    直到阮大人情况稳定下来,两人才发觉天已经很晚了。
    孟旬空看出南棠有些分心,担忧折腾一天,师妹身体扛不住,“南师妹,你先回去,今晚这里我守着。”
    南棠之所以有些心不定,是因为今日还未给江衍针灸,听到孟旬空的话便没有拒绝,“晚上辛苦孟师兄了,早上我早一些来换孟师兄。”
    夜晚的阮府十分安静,只有燃着的灯笼摇晃在走廊,南棠十分轻地敲了一声门。
    声音很小,门却开了,红色的灯笼下江衍的目光却毫无暖意,她本想说一句,等久了吧,她不是有意耽搁的,可面对这样的眼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他心如寒凉的冰,而她却在冬日遇上他 ,无论如何都暖不了冰化成水。
    她进来后想要快速关上房间的门,可能江衍也是同样的想法,门是关上了,江衍伸出的手臂却将她圈在了门和他之间,能清楚感受到一种冷冽的压迫。
    她知道是意外,佯装无事发生,尽量自然道:“我来的时候走廊没人,不会被人看到。”
    江衍愣怔了一瞬,迅速收回手臂。
    他转身走到床边解衣裳,一抹月光照进来,恰好照在南棠拿着银针的手上,那手背抓痕明显。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又咽下去,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不是已经有人帮她处理过了。
    有温热的手压在背上,他不自觉屏住呼吸,须臾,手便离开,他此刻才有注意到,每次扎完针,她都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总觉得两刻钟很长,却已经起针了。
    等到他坐起,只看到门合上,似乎没有人来过,可屋子里却多了丝淡淡的药香。
    *
    天蒙蒙还没有亮起的意思,万物仍在沉睡中,城主府偏僻的小院院门轻开,有人进入。
    南棠推门而入,“孟师兄。”
    “怎么来得如此早,说了我守一夜的。”孟旬空轻声道。
    “想换孟师兄回去补觉,阮大人情况还好吗?”南棠走到床边,去摸阮大人的脉。
    孟旬空生了红血丝的眼睛中含着温柔,“情况还算稳定。”
    “孟师兄回去睡吧,我守一会,顺便给阮大人针灸。”
    孟旬空从椅子上站起嘱咐道:“那你先扎一遍针,我开了药,早上派人去抓。”
    南棠给阮大人针灸后,见阮大人睡得沉,便坐到椅子上,王长老的方法走不通,要想治好瘟疫还是要改良经方,她细细地想针对每一种症状都应该用什么药材,配比又是什么样的,药性之间的相生相克。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她把一些注意事项交代给侍女,便离开了院子,早上江衍会开会,对于王长老的事,她得全部告诉江衍,以免王长老害了更多的百姓。
    *
    阮府客房的一间偏厅
    江衍坐在上首,见人都到齐了,开始了解昨日他安排给每个人的任务情况;“王长老,解毒丹试用如何?”
    王启生道:“还需要观察几日才能确定效果,目前看是有效果。”
    “瘟疫不等人,时间宝贵,王长老看还需要几日能确定解毒丹能否大量推广。”江衍听完王长老的汇报有些忧心。
    “这个,”王启生面露难色,“怎么也得五七日吧。”
    江衍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思考等这么久不行。
    南棠知道江衍忧心,也不想听王启生在这给江衍画饼,“王长老,请问昨日试药之人是阮大人吗?”
    “你怎么知道?”王启生有一瞬的变脸,马上又恢复如常,他已经封住阮大人体内的灵气,旁人是发现不了的,心里又有了底气,“是阮大人。”
    南棠反问:“王长老当真确定解毒丹是有效果的吗?”
    “当然,用过之后脉象和缓。”王启生梗起脖子讥讽道,“你是见不得我的功劳,私自去把脉,来挑我的错处?”
    南棠差点笑了,“王长老想多了,我还没那么闲整日盯着你,不过阮大人脉我确实把了。”
    她站起来,对着上首坐着的江衍道:“少君,弟子有事要禀报。”
    江衍第一次见南棠如此严肃,点点头。
    “王长老试药时发现有错不及时纠正,反而滥用仙术至病人生死不顾,还同少君撒谎敷衍,陷少君于不义,不顾及天剑宗的名声。”
    江衍倒没想过她之前问王长老的几句话是有用意的,之前他也有注意到王启生和她似乎有些摩擦,小事,他并未管,但是他知道南棠不会拿医上面的事说事,肯定是发现了问题,  “陷少君于不义”是为了他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长老也站起来,“少君,莫听她胡说八道。”
    南棠笑笑,直视王启生,“王长老,阮大人脉象平和是假象吧,凡人身体承受不住仙丹的灵气,阮大人身内多处的凌乱灵气被用仙法封在丹田,最多月余就会经脉爆裂而亡,王大人怎么解释?”
    “胡说。”王启生指着南棠气愤道:“你一个外门弟子又学过几日医术,就敢在这信口开河。”
    南棠反唇相讥,“我倒真是不知道王长老的百年医术到底是学到了什么,残害病人,隐瞒真相,欲图蒙骗少君犯下大错,王长老又安得什么心?”
    “反了你了,一个外门弟子在这信口雌黄。”王启生瞪眼对南棠咆哮道。
    “啪”江衍敲了一下桌子,“当这里是菜市场么,吵吵来吵吵去,都从实说来,如有隐瞒,待本少君查到绝不轻饶,王长老,你先说。”
    王启生抱拳蒙冤道:“还请少君明鉴,老夫在天剑宗怎么也被叫一声长老,这个外门弟子不知道尊敬前辈,我不与她计较,没想到她为了在瘟疫中立功,竟污蔑老夫,阮大人服用解毒丹后脉象已经平和,如今恐怕是有人做了手脚,请少君严查,还老夫清白。”
    江衍道,“长老要是清白,自是无从污蔑。”
    他虽然不喜南棠,但是知道她对于医术方面,钻研甚深,而且她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都是为了他不受蒙蔽,心里还是相信她所说的,并不信王长老的说辞,“南棠,你和王长老各执一词,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
    南棠心里十分镇静,王长老只有一张胡说的嘴,而她却有证人,站起来从容道:“我所说的话,同为天剑宗药堂的医修孟旬空可作证。”
    见江衍望来,孟旬空立马站起,“少君,我可以证明南棠师妹所言属实,昨日我们从城北回到府上,想了解服用解毒丹的病人有什么变化,便直奔后院的小院,询问了一干人,都说未服用过仙丹,但是王长老确实去过两次,都是进的阮大人房间,此处能断定只有意识不清楚的阮大人一人服了仙丹。”
    王启生插嘴道:“老夫从未说过仙丹不是给阮大人服的,你们还拐弯抹角的调查,一看就是居心不良,找老夫的麻烦。”
    江衍威严地看了王启生一眼,王启生立马噤声。
    孟旬空继续道:“进了阮大人的房间,南棠师妹先把的脉,她说脉不对,我这才去把脉,脉象与昨日确实大相径庭,明显好转,我并未摸出异常,是南棠师妹扎了几针,才发现阮大人有散乱的灵气被封住,我和师妹奋力抢救到半夜,阮大人情况才算稳住。”
    江衍想起昨晚南棠确实是很晚才来给他针灸,也是匆匆而走,可当时她却只字未言。
    “王长老,对此你怎么说?”
    “孟旬空也说了,是在那个外门弟子扎过针之后,脉象才异常的,谁知道她针法对不对,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王启生迅速在孟旬空的话术中找到能摆脱嫌疑的地方。
    南棠未想到王启生如此狡猾,她确实不能证明,因为不扎针泄掉表面的气,便不能发现内里的问题。
    孟旬空道:“脉象确实是在南师妹施针之后发生变化的,但我也让南师妹取针,重新把了脉。”
    “少君,孟旬空的话不可信,据我观察,这两人日日在一起,谁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王启生转向孟旬空,语重心长地道:“孟旬空,作为长辈我劝你一句,不要被女子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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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四方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