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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水净(一)

作者:苏水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凌风阁内未燃烛火,漆黑一片。


    怪疾虽然突发,但是发病次数多了,江衍也摸到些规律。


    怪疾一般半个月一次,通常在晚上,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半个月,是以他早早躺在床上,不敢乱走,等着安稳度过。


    月镀银灰,夜凉如水。


    江子浦推开门,撩开床幔,躺在床上的人似乎不知危险,身体一动不动,但如果细瞧,那眼珠子却咕噜噜地乱动。


    以防儿子耍滑头蒙蔽他,故意呵斥道:“要你听爹的,双修便不会如此。”


    特意往江衍最听不得的地方说,以此激怒江衍,如果怪疾未犯,估计早起来跳脚回怼了,如今只有眼珠子冒火,便心安了,他能制住江衍,有的人不能。


    江子浦扛起江衍,直奔一水净。


    江衍的结界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咚咚咚,”


    “儿媳妇,睡了吗?”


    南棠听见门外有人喊儿媳妇,不会是宗主江子浦来了吧,“还没,马上来。”


    她打开门,果然是宗主江子浦,只是江子浦身上还扛了一个人,她的位置只能看到脚和腿,那人如挺尸般,好像一点不知道配合,“宗主找我?”


    江子浦老脸有些挂不住,遮掩道:“你不是医修么,给你送个病人。”


    一听病人,南棠赶紧打开门,“宗主进来吧。”


    江子浦扛着人完全和没抗一样,大步一迈便进了屋,屋子非常小,他将人扔在床上,此时,见儿媳妇看着他,有些尴尬道:“那个,儿媳妇,病人交给你了。”


    急匆匆走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他一个时辰便能动,这段时间,你抓紧。”


    江子浦匆忙关上门,御剑走了,让他一个天下第一仙宗宗主做这种事,老脸都丢光了,他为儿子牺牲太大。


    南棠被江宗主的话震惊到,不用看床上的人,也知道那是谁,与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况一样,那时江衍就全身僵硬不能动,她倒不知一个时辰会自动恢复。


    不过,可能会让江宗主失望了,以她现在和江衍僵硬的关系,是不可能双修的,但是能有机会同江衍心平气和谈谈,江宗主还是帮了大忙的,否则在一水净,她永远也见不到江衍。


    以己之心推测彼心,江衍应该并不是不想治怪疾,只是这涉及到他最大的致命弱点,不能让人知晓,而且可能是多年没有治好,讳疾忌医了。


    五年前那次,她用灵力针灸分明是起了效果的,所以,她打算继续用灵力为江衍针灸。


    不双修,江衍应该对她的抵触情绪没有那么大,都说日久生情,她小心经营,能不能换来他的喜欢……


    谈话要在施针之前,施针之后,用了过多灵力,她恐怕没有精力与江衍谈。


    取了一个蒲团,坐在床边,视线与床上之人的视线齐平,不存在压迫感,忽视掉江衍冰冷的眼神,“少君,我们来谈一谈有关你的病,当然,现在只能是我说,你听。”


    提到病,江衍的眼神能杀了她,比从前还凶。


    “少君不用紧张,我说的治病不是双修,”她微微一笑,“少君应该并没有了解过我吧,我除了与少君血液相溶,还是一名医修,从小学习针法,在针灸上也算经验丰富,我先把脉,了解少君的病情。”


    将江衍袖口的衣裳推上去一些,露出手腕,三指搭脉关,静心诊脉,脉象比五年前要混乱,犯病时丝毫感觉不到有气在经脉中游走,放下这只手,换了另一只继续诊。


    松开诊脉的手,将江衍的衣袖落下盖住手腕,“少君的病,可以针灸来治,不必双修。”


    见江衍有认真听她说话,眼中敌意有所减少,继续道:“我知道少君并不喜欢我,在治好少君的病后,我可以同江宗主主动提出和离。”


    “嫁给少君,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无法对少君言,但有一句可以告诉少君,不是我喜欢的人,双修我也是不愿的。”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但却不能对你说。


    “我想不是我,江宗主还会找别的血液与少君相溶的女子与少君双修,与其这样,少君莫不如配合我针灸,难道少君想双修?”


    调皮地问了一句,江衍眼里都是抵触。


    “少君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愿双修,那就好好配合针灸,争取早日痊愈,就能早日和离。”


    南棠站起,将蒲团放到床尾一角,“忘了告诉少君,我的针灸费用很贵的,一个月怎么也得付十万灵石,不过,可以给少君优惠,第一个月扎的次数多,十万灵石不能少,以后每个月就收五万灵石吧。”


    她直视江衍的眼睛,“现在要施针,银针会扎在背部,大腿和小腿,作为医修,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希望少君不要误会。”


    仿若没看到那眼里的拒绝,也不是第一回解他的衣裳了,更何况今日江衍只穿了中衣,三两下就被剥的只剩一条亵裤,当然裤子也得卷过膝盖。


    双手放在江衍肩膀上,一个利落的翻转,江衍便改仰躺为趴了。


    视线在肩膀右侧上那个疤痕处顿住,是当年为她挡斩星剑留下的伤疤吧,看到这道伤疤,让她确定那些过往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她的午夜梦回。


    不敢去摸一摸,小心将左手放在江衍背部上方,指尖正落在疤痕上,只能借此偷偷地触及,感受那不光滑的凸起,是少年对她的情义。


    压下翻涌的情绪,将灵力集中到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的针上,手动针落。


    一套针法扎完,额上沁出微微的汗,收起手上剩余的银针,坐在床尾的蒲团上,闭上眼睛运行灵力。


    屋内安静,只有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户撒落到地上的银辉。


    江衍全身不能动,整张脸被迫贴在枕头上,鼻中都是药草的味道,想到这是南棠用过的枕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仅鼻子能闻到味道,他的唇也贴在枕头上,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只是将她关在一水净真是太便宜她了,他不再干净了,被玷污了,而且还被她扒了衣裳趴在床上,真是奇耻大辱。


    他才不相信她灸就能治好怪疾,最厉害的程老都无办法,而她又学了多少年医,就大言不惭地敢说能治好,庸医,只有庸医敢明目张胆地行骗,什么针法要那么多灵石,买她成婚才只用了十万灵石,她要是那么厉害,还能为了灵石来双修。


    灵气运行一周天,针灸的时间也到了,南棠先把了脉,很好,已经恢复了。


    刷刷刷起针。


    看着起针后依旧趴着的江衍,让她想到第一次给江衍针灸的时候,那时起针后,江衍也是如现在这样一动不动,还是她提醒了一句才起来。


    现在想来,不动应该是不相信她的医术,那时不仅拍掉了她去扶的手,还不让她盯着看,太容易害羞了,她唇边带了笑,“少君,还不起来,要让我给你穿衣裳吗?”


    “大胆,你敢,”床上的人腾地翻身坐起,抓起落在床上的衣裳遮住,却是遮上遮不到下,一阵兵荒马乱。


    原来还是如此害羞啊,她已经看过了很多次了,转过身去,“我不敢,随口玩笑而已,少君别当真,针灸第一个疗程一日扎一次,少君明日别忘了过来。”


    江衍快度地穿好中衣,放下卷起的裤腿,他才不是扎完针不动,是因为根本没想过两刻钟就能恢复。


    刚要穿鞋,却发现鞋不在,才想起他是被父亲从床上抗过来的,谁在床上睡觉还穿鞋,去腰间摸储物袋,腰间空空,忘了只穿中衣了。


    他只能光着脚走出去,幸好南棠转过身去,没有看到,今日经历的每一件都是此生最让他屈辱的事,想让他来针灸,做梦,他才不会再来。


    江衍唤出拂青剑,蹋上剑,以最快速度离开了一水净,直奔凌风阁后面的温泉池。


    恨恨地脱掉衣裳扔在地上,衣裳上沾染都是药草的味道,刚想要碎成渣,突然想起没带储物袋,没有衣裳可换。


    可恶,忍着穿上,又被恶心了一回。


    火速御剑回到凌风阁取了一套衣裳。


    这次毫不犹豫地脱了衣裳碎成渣,用灵力吹起一阵风,衣裳的碎屑被风吹散,再也寻不到。


    地上什么也看不到后,他才跳下温泉池,拿了皂角擦遍全身,用温泉水洗去那些沾染的东西。


    江衍不知道的是,南棠忘了告诉他,针灸后一个时辰是不能沾水的,所以他洗完后,回去针扎过的地方都起了小红点,这是后话。


    在温泉池里洗了数来遍。


    上一次让他这么洗,还是五年前遇见的一个女疯子,时日久远,当时就看几眼,已经记不得女疯子的样貌,只是记得女疯子说解了他的衣裳是为他包扎,疯子的疯言疯语不可信。


    但是他确实受伤了,也确实被包扎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受伤,他并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是他少了一段记忆,却也不多,只是一个月而已,听同门弟子讲述,是在秘境中他带弟子大战蝙蝠兽的时候,被一个巨大的触角卷走,再后面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有关秘境的记忆,他却一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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