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护士是有自己小私心的,裴铮长的一表人才,工作又好,她……还没对象呢。
“不用了,我认识她。”
小护士都愣住了,不是说不认识吗?这演的哪一出啊?
饭后,裴奶奶又拿出照片让裴铮看。
裴铮也十分配合,“奶奶,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照片?”
“我老姐们给的,这是你杨奶奶家的孙女,在港务局工作;另一个是孙奶奶的远房侄孙女,在镇政府工作。两个姑娘长的都不差。”
裴书记手拿着报纸,打趣,“操心的奶奶,你就别操心小铮的婚事了,先立业再成家不是不行。”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参加工作就结婚了,那时候怎么不对自己说这句话?”
裴书记讪笑,老妈一点面子也不留。
裴小玲插话,“我觉得那个在镇政府工作的好,以后也是走仕途的,和哥哥般配。她爸是税务局领导。”
裴铮看了几眼就放下了,他这个人对外貌没有太大的追求,顺眼就行。
“咱家这是要献祭我联姻吗?”
裴书记刚喝了一口水,闻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你,你说的什么话?”
裴奶奶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轻轻拍了一下孙子的胳膊,“什么献祭不献祭的?多难听,奶奶是那种老封建吗?我是看人家姑娘确实不错,工作、长相都拿得出手,才让你看看的。你也不小了,都二十四了。”
裴小玲在一旁煽风点火,“哥,你就是眼光太高!那个在镇政府的姐姐多好啊,家里条件也好,以后还能帮你。”
裴铮语气依旧平淡,“跟我般配的不是她爸的工作,是她这个人。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般配?”
他站起身,把擦脸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语气带着点调侃,却也认真,“我的婚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就别搞‘拉郎配’了。尤其是你,裴小玲,少掺和。”
说完,他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
“哎,你这孩子,那你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裴奶奶冲着孙子的背影追问。
裴铮在房门口顿住脚步,回过头,对着奶奶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找个……顺眼的,不容易晕倒的。”
“啊?”裴奶奶和裴小玲都愣住了,这算什么标准?
裴书记却放下报纸,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一眼。知子莫若父,他感觉儿子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妈,我看你就别催了,这小子挺反感咱给他找对象的。”
裴奶奶怼儿子,“你以为我愿意自找麻烦?他但凡像你这样早结婚,用得着我催吗?”
裴书记挠了挠后脑勺,“那我早结婚是好还是不好?”
“不管你早结婚晚结婚,我对你都不满意。”
娶回来那么一个女人。
裴奶奶也起身走了。
裴书记自然自语,“我说错了?”
赵瑞雪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沙发上坐下,嘴角撇了撇,“她是对你娶了我不满意,给她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是不满意。”
裴书记,“别瞎说,这都哪跟哪啊?”
赵瑞雪泄愤似的啃了一口苹果,“就你看不出来,我可不傻,她给裴铮看多少人都没用,那是我儿子,我说了算。”
回到房间,裴铮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
立冬一出现,麦穗麦粒就会出现。
“你俩这是干嘛?”
麦穗,“就想和三结玩。”
麦粒就要傻多了,“嘿嘿,娘让窝和七结看着你。”
傻冒,直肠子,存不住半句话。
麦穗拧了她屁股蛋一下下。
麦粒龇牙咧嘴的,“呜,窝错了,陪三结玩。”
立冬抚了抚麦粒的屁股蛋,“好了,让小七跟着我就行,你去玩吧。”
“真的?”麦粒歪着脑袋,背着手,她这点个头,仰着脖子好累噢。
“当然是真的,去跟招娣玩去吧。”
麦粒撒丫子就跑。
立冬看着麦穗说道:“咱去看看你的花?”
月季花已经育苗半个多月了。
“好啊。”
出去走走也好,麦穗都怕把三姐闷坏了。
去奶奶家路上,总会有人笑着问:“大学生回来啦。(指读书多,并不是特指大学生)”
立冬只能干笑。
“三结,快走。”
立冬几乎是逃也似的,被麦穗拉着加快了脚步。
那些善意的、带着惯常调侃的话,此刻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她还未结痂的心上。
她让所有人的期待落了空。
麦穗敏感地察觉到三姐手心的冰凉和僵硬,她用力握了握立冬的手,小声说:“三结,你别理他们,他们就是随口一说。”
立冬知道村里人没有恶意,但这种无心的“标签”,在此刻成了她无法承受之重。
她甚至不敢想象,当高考失利的消息彻底传开,这些笑容会不会变成怜悯、议论,甚至是幸灾乐祸。
终于到了奶奶家那片小小的育苗地。
奶奶不在家,但麦穗有一把钥匙。
月季苗已经冒芽,在午后的阳光下舒展着小小的叶片,生机勃勃。
“三结你看,活了,都活了!”麦穗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那些柔弱的嫩芽,脸上是喜悦。
立冬也蹲下身,看着这片新绿。
植物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只要有一点土壤、水分和阳光,就能努力向上生长。
它们不问前程,只管活在当下。
可她呢?她的土壤在哪里?她的阳光又在哪里?
“小七,如果……如果三姐以后不是‘大学生’了,就是个普通的农村丫头,你会不会觉得……三姐没用了?”
麦穗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不解:“三姐你说啥呢?你是我三姐啊!你给我扎辫子,教我认字,给我讲书里的故事……你咋会没用?”
小姑娘的逻辑简单而直接,“你是我三姐,这就够啦!”
立冬怔住了。
是啊,在妹妹眼里,在亲人眼里,她的价值从来就不只是那个“大学生”的身份。
她是给妹妹扎辫子的姐姐,她身边一堆亲人。这个认知,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也许,路并没有完全堵死。
只是她一直盯着那条被预设好的、看似最光明的康庄大道,以至于当这条路突然中断时,便觉得天都塌了。
“三姐,你复读吧,我有钱。”麦穗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认真。
立冬笑了,“你还知道复读?”
“我都知道,你学习好,再复读一年考大学。”
“好,我复读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