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奶奶先去炕上看麦穗,麦穗因为被娘扒光了衣裳,用力地拽着被子角,就怕奶奶拉被子,她走光了。
小孩子也有羞耻感的,好不好?
乔奶奶拭了拭麦穗的额头,“谢天谢地,没发烧。”
“我让她娘别下地了,专心在家照顾孩子,别为了点地,让孩子受委屈。真出个什么事,咱们哪后悔去?”
麦熟一响,可一点不能等,本来乔树生就因为女儿多拖慢进度了。
“让春她娘下地,我帮你们看孩子。”乔奶奶说道。
这是最好不过了,有个大人照顾孩子,割麦子的也不用分心了。
乔奶奶是不看孩子的,用她的话说,年轻那会连个帮手都没有,一个人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带孩子带的够够的了。
所以大房的孙子和二房的孙女,她一个都没帮着带过。
秦荷花喜出望外,“娘,麦穗麦粒交给你我就放心了,让小六帮帮忙,别累着您。”
接下来的两天,麦穗麦粒还有小雪,都归乔奶奶了。
何青松借了一辆拖拉机,来给丈母娘家收麦子,也不用肩扛人抬了,一天工夫三亩麦子全拉回来了,又帮着颗粒归仓。
这么一来,乔家对这个女婿更满意了,秋后顺利的迎娶了谷雨。
——
麦穗一岁零五天会走,麦粒晚了一个月。
麦穗说话也比麦粒早,但一样的是,两个人都有点吐字不清,也叫大舌头,有时候要靠别人猜。
还容易被人误会,都从心窝子偏到胳肢窝里了。
麦穗很头疼,不会是乔家的基因有什么问题吧?一个姑娘家大舌头还不得社死?干脆装哑巴算了。
“会好的,你姐姐小时候也说不清楚。”秦荷花在安慰自己这个鬼精灵闺女。
但几个姐姐现在都没什么问题,麦穗就放心多了。
“娘,窝去外面玩!”
“去吧,别跑远了。”
秦荷花在摊煎饼,立冬每两个星期回来一次,得带走几十个煎饼。
小满她们几个也开始长个长肉,吃的也不少。
何况还有她和乔树生两个老家伙。
大房吃的也不少,两家合伙摊煎饼,几个人轮流歇。
乔大嫂说道:“二婶,麦穗麦粒才五岁,不能放野影,万一遇上坏蛋就不好了。”
秦荷花往灶底添了一把柴火,笑道:“放心吧,这丫头又去伺弄她的花了,不是真去玩。”
麦穗喜欢伺弄花,这点在乔家也不是啥秘密。
乔二嫂插话,“小七刚会走路就要栽花,三年了,捂捂盖盖也不让我们看……二姨,你见过吗?是什么花啊?”
乔二嫂是大姨大伯家的闺女,跟着堂妹(大姨女儿)给二姨家送东西,那个时候谷雨要出嫁,乔二粮在帮忙,结果一眼相中了。
秦荷花姐俩捡了个现成的媒人,没费什么事就成了。
乔二嫂还保持着从娘家那边论的称呼,没变。
“没有,哄小孩玩的,我们都没指望她能养出花来。”
别说花了,今年连花盆都不让看。
乔大嫂说:“二叔不就养过花吗?没准教会小七了呢。”
乔树生年轻那会当过花匠,那时候生活条件不行,吃饭都成问题,谁去买花啊?
没想到小七倒是遗传到了。
没穿过来之前,柒柒可是x大学正式八经园艺专业毕业的。
因为小姑娘爱美,讨厌风吹日晒的,才去做了白领。
“囊!囊!囊!”
秦荷花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小七,赶紧答应,“唉!唉!唉!又咋滴了?小祖宗?”
麦穗费力地抱着花盆,小脸激动得通红,“囊!看窝的发!红发!”
(娘!看我的花!红花!)
麦穗抱着花盆,心里却在懊恼,‘是花!huā!不是发!这该死的舌头什么时候才能听使唤啊?’
麦穗年纪小,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花”总说成“发”。
不过家里人早已习惯,反而觉得这奶声奶气格外可爱。
秦荷花不以为意地回头,嘴里还应着:“哎,看见啦,你的发……哎哟我的娘诶!”
当她看清那盆姿态雍容、大红的兰花时,手中的烧火棍“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花啊?
“麦穗,这是什么花?这么好看?”
“兰发。”
乔大嫂乔二嫂都没见过,从早到晚不得闲,养活人就不错了,还养花。
乔大嫂摸着麦穗的头发,“小七,你可真厉害,你还真不是乱捣鼓。”
麦穗知道家里人不识货,等三姐从县城回来的,一定让她带走,最好是能换成小钱钱。
乔家不能一直穷下去,土里不光长粮食,也要生金子。
麦穗把兰花显摆完,把阳光小屋(小棚子)的门一锁,对着麦粒一挥手,“走,玩。”
麦粒是麦穗的跟屁虫,麦穗也很照顾她,因为麦粒确实是五岁(虚岁),但麦穗不是啊。
她是七姐。
“噢。”麦粒屁颠屁颠地跟上。
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孩子,独生子很少,像麦穗家生八个的,绝对不稀有。
就是人家有儿子有闺女,不像她们家一样。
池塘前面是一片荒地,以前的坟堆里,去年的退坟还田实施后,就成了荒地了。
小子们爱在这地方玩,也不怕埋过死人。
女孩子就在中间的开阔地玩,踢毽子、玩豆包、抓石子。
周家还是村子里的富裕户,包了东山之后,腰包更鼓了。
生了周双双之后,陈晓艳的肚皮再也没鼓起来,周双双就成了独生女。
“小穷鬼又出来了。”
周双双身旁的小女孩,叫大丫的,为了讨好周双双,率先发难。
一个个的也不富裕,跟周双双玩的好,吃了两块水果糖,就以为自己也是富人了。
麦穗学着她的样,扎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辫子,又抓了一点泥,作势往脸上抹。
没办法,嘴皮子不溜,只能有样学样。
大丫人拉遢,不爱干净,有眼都看得见,周双双也嫌弃她。
“麦穗,你——我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你玩!”
“大潮巴。”
麦穗也不屑跟她们玩,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溜须拍马。
她有姐姐有妹妹,有的是人玩。
大丫哪肯善罢干休,“你娘生丫头片子生多了,都没脸说了,说是母羊下羔,结果是你娘下了你们两个。”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呀,你囊是母羊?那你爹是那只大公羊?”
大丫气的跺脚,麦穗麦粒姐俩手拉手跑到村口,三姐今天回来。
“七结,七负人。”
麦穗懂了。
“布怕,有三结。”
立冬真的有些烦,她书读的好好的,明年就高考了,班上的卢刚居然跟她表白了。
该死的,她居然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