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没跟祈越打赌,但祈越好像觉得,没明确拒绝就算默认。
其实这几天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谈论怪物。“怪物”两个字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底噪。
林栖已经快脱敏了。
如果不特意听,几乎可以充耳不闻。
但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赌约,“怪物”两个字在他这里又被标了高亮,只要周围有人提起,总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前几天的议论重点在于怪物有多恐怖,侵蚀有多可怕,但从周四晚上,也就是祈越提出打赌的第二天开始,林栖已经听到有人议论,说怪物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
当天没过多久,沐夏就来敲门,跟他分享这个最新情报,还嘱咐他不要随便出门,更别单独行动,如果非要出去,就去叫他一起。
他说,很显然,有人要针对今年刚入学的新生,搞不好就是哪个学生家长,自己孩子没考上,就想用这种方式把人赶走,好让自己孩子进来。
经过一晚上发酵,到第二天,一群充满想象力的学生已经把事件真相推理出了几十个版本,有些学生甚至怀疑到任课老师头上,干脆请假,锁了门在屋里猫着。
到了周六,已经有一些住在上城区的家长闻风赶来,要求校方彻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对此,校方没有明确表态,只说要先保证学生安全,现在的首要工作是排查隐患,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校区依然处在封闭状态,这周末所有学生统一留校。
从第二周起,新生就要在各自院系开始上课,林栖在周日上午拿到了这学期要用的专业书、课程表和院系图书馆的借书卡。
“造物概论”每周一三五上午各一节课,所用教材为:《造物学》《造物艺术》《功能与审美》《造物赏析》。
“造物基础”每周一至周四下午各一节课,所用教材为:《造物工艺入门》《造物设计入门》《初级造物》《新编造物材料学》《初级造物经典案例赏析100例》。
“造物史”每周二和周四上午各一节课,所用教材为:《当代造物史》《造物200年》《造物与造物师》。
所有书都是新语写的,林栖抱着字典翻译书名,用古语写在便签纸上,等把所有书名翻译一遍,人已经快睡着了。
随便打开一本书,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十秒钟,他就会感到大脑缺氧,如果连续看十分钟,大概就能直接晕倒。
一想到以后每天上课都要用到这些,林栖就有点不想活了。
但文盲不可能一夜之间学会识字。
现在不活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努力了一个小时之后,林栖撑着沉重的眼皮起身,看向那张崭新的借书卡。
沐夏告诉他,造院图书馆有一整墙的古书。
之前林栖已经被公共课老师带着去过一次校图书馆,可惜借阅区所有图书都是新语,且和建校时期有关的内容很少。
他拿了最厚的一本书,对着字典查了几个小时,有关林叙的部分也只有短短几行,内容都是他已经听说过的。
之前凌壑想骗他来上学的时候就说过,学城有很多藏书,还包括许多珍贵古书,但没告诉他,那些书其实不在学校图书馆里,而在白塔——就是那座建在学城最高点上,塔尖永远亮着一颗银星的高塔。
白塔藏书区日常不对学生开放,特殊情况需要提前申请,且经过至少一位任课老师推荐,通过院长批准,再由白塔管理员审核通过,才能拿到借阅许可。
白塔同样收藏有林叙留下来的造物,但从借书流程就能想象,要看那些造物也要先写申请,再经过层层审核。
……还是先去看看沐夏说的那面墙吧。
林栖准备出门时,祈越正在窗前看书。
这人似乎什么书都看得下去,比如现在,手里这本就是很厚很枯燥的《造物学》。
祈越似乎看得很投入,不管林栖在屋里弄出什么动静,都不会多抬一下眼皮,但只要林栖出门,他又会放下书,起身跟上。
大部分时候不说话也不靠近,只是隔着一米距离默默跟着,完全就是一道影子。
林栖几乎已经习惯了,但他今天去找古书,不想被人盯着,于是在出门前,下意识多看了祈越一眼。
祈越脚步一顿,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下,“不想让我跟着?”
林栖:“……”
虽然但是……
确实不想。
接着就听祈越淡淡“哦”了一声,抬起手,朝他晃了一下小指,“都把名字写在这儿了,现在又说不让我跟?”
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稍慢,配合着随意的站姿和眉梢眼尾的一点笑意,整个人隐隐透出一种不要脸的气质。
像个……无赖。
在脑子里跳出这个词时,林栖自己都惊了一下,随即想到祈越提出打赌时的态度,又觉得,自己好像惊得有点晚了。
“作为一个被你署名的造物,我不跟着你,如果出了事,该算谁的?”
祈越说话时,林栖正盯着他看,几乎眼睁睁看着这人敛起笑容,收起随意,就这么从无赖变成了优秀学生。
隔了一会儿,林栖觉得,这话其实很有道理,两个人一起行动,可以防止学校再找麻烦。祈越想得比他仔细……
“而且——”祈越再次开口。
林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祈越继续把后半句话说完,“如果我不跟着你,要怎么监视你呢?”
林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静了片刻,然后道:“那就监视吧。”
他发现自己其实猜不透祈越在想什么,也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了。
随他去吧。
十分钟后,林栖和祈越一起到了造院图书馆门口。
进门处有管理员负责登记,林栖有借书卡而祈越没有,他看到门外走廊有长椅,朝祈越瞥了一眼,刚想说你可以坐在门口等着,刚好能从窗户继续监视。
就听管理员道:“你们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咱们院里大部分地方,都能带造物进去。”
林栖转头看他,动作稍稍有点迟缓。
这位管理员微胖,笑起来脸颊两个酒坑,一边把借书卡还给林栖,一边苍蝇搓手地打量祈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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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分情况,有些造物确实不适合带到室内,但你这件肯定可以。你们直接往里走,走到底,上二楼,二楼人少,窗户前面有条过道,顺着走到底,还有几个位子,那边是过期杂志,一般都没什么人去。”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林栖直接把祈越带到图书馆里,找个人多的地方坐下,大概率会遭人围观。
林栖道了谢,在管理员热切的目光中上了二楼,他打算先把祈越“寄存”在过期杂志那里,再去找沐夏说的那面墙。
二楼确实人少,放眼望去只有两三个,看身形明显是高年级的学生。
林栖顺着窗前过道往里走,还没几步,忽然就听有人压着嗓子叫了一声:“林栖!”
沐夏从一摞书后面仰起头,一脸高兴地朝他招手。
好吧……
林栖在心里默默放弃计划,打算等下次再找想要的书,但走到沐夏桌前却愣了一下。
沐夏手边放着一本书,名叫《启明星的陨落——回忆我所认识的院长林叙》。
“哦,这个。”沐夏发现他在看,主动又拿起另外一本,“这两本是一样的,一个古语一个新语,我拿着是想对照一下两版插图,已经看完了,你看吗?新语这本给你。”
书直接递到手边,林栖接了,目光落在桌上,“我也想对照一下插图。”
“那你看吧,就坐我这儿,老版插图确实更好一点,我再去拿几本书,顺便搬个凳子过来,我们一起。”
“谢谢,不用麻烦,我能拿到那边看吗?”林栖指着走廊尽头,“我想找点过期杂志。”
“可以啊,那你看吧,我晚点儿过去找你。”
管理员说的位置果然僻静,左右立着几个杂志架,中间空了两张桌子,不过再往后就是工具间,旁边没窗,稍显沉闷。
林栖把书放在桌上,从桌下拉出凳子。折凳支脚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发出一点空闷的摩擦声。
同时,对面也传来了同款声响。
当响声停止,两人在同一张桌子的两侧相对而坐。
桌面宽度显然不到一米。
林栖忽然想说:你坐得是不是有一点近?
他只是想想,祈越却直接开口:“那我挪开,让你那个同学坐在这里?”
确实,一张桌子标配两个座位,如果祈越不坐,待会儿沐夏就会坐在这里。
林栖被拿捏了。
算了,随便吧。
他把两本书同时翻开,扉页上的第一张图是一幅套色版画,印着两棵并肩而立的树。树还很小,没经历过风雨摧蚀,枝干挺拔秀丽,明亮的金橙色叶片像团扇一样张开。
两本书上用了同一张图,但古语那本已经明显褪色,光感像是黄昏。
图下搭配的文字是手写体,因为印在扉页,总被翻动,又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斑驳——
[金隐和月升,是老师亲手种下的树。关于这两棵树,还有一段趣闻,据说老师和友人打赌,输的人要亲手种一棵树,老师连输两次,所以种了两棵。我们都很好奇赌了什么,居然能叫老师连输两次。但老师总不肯说,问多了还要瞪眼,于是同学猜测,大约是赌早起,那老师确实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