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审讯室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墙壁前，众人或坐或站，隐匿在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一束强烈的灯光，从头顶直直地射下，毫无保留地将□□笼罩其中，使得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被暴露在这刺目的光线之下，毫无隐私可言。
在他正前方不远处，审讯桌后，林默和马维明正襟危坐。林默的眼神冷峻而锐利，像两把寒刀，直刺向□□的内心深处；马维明则表情严肃，眉头微蹙，手中随意地翻弄着一沓文件，纸张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王老板，请说吧！”
□□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他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众人，有些尴尬地开口。
“林，林警官，这么多人吗？”
“王老板，您的这件事情我们高度重视，为了节省汇报时间，文局和王局共同决定，专案组的全体成员直接参与审讯。不过王老板，您放心，他们只是旁听。”
“是，是。多谢各位的重视……”
虽然林默因为□□的废话心底的越来越不耐烦。可他看着眼前紧张的□□还是强忍着温和地开口。
“好了，王老板，回到正题吧。请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从4年前，镜婆大人除了每年阴历七月十五回应我们，其余时间几乎不回应我们的祈求。陈静封就提议我们这些人每家每年从自己的亲生孩子里向镜婆大人供奉一个孩子。今年原本并不是我，而是孙卫。可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陈静封他也需要孙卫给他处理脏事后的痕迹，他们就决定让我把我的女儿供奉给镜婆大人。可虎毒不食子啊，各位长官！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她是要月亮，我就给月亮。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绝对会给她。结果她就被陈静封他们盯上了。而且…而且陈静封今天下午突然就派人给我传话，让我今天晚上就把我的女儿送到寻欢洞里去，他们…他们说要让我女儿死之前体验体验人间极乐，都是朋友，他们不介意帮我这个忙，让我不要小气。可我的女儿才四岁啊！她还那么小……”
□□捶打着胸口，他满脸是泪，演技逼真。屋内众人听到最后，几乎都要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怒气，冲到寻欢洞里，把这群乌龟王八蛋们全都打死！然而，和众人不同的是，林默始终冷静地观察着他。他注意到，□□在对着众人诉说着他对女儿极致的爱护时，眼神却偶尔会飘向别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一个细节猛地窜进了林默脑海。他想起王力调查□□时的一个小细节。□□最宠爱的四姨太和一对双胞胎儿子，几天前以“回娘家省亲”的理由离开了上海。
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你口口声声说最疼爱这个女儿，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第四房姨太太和她为你生的一对儿子送走？你提前把他们送去哪里了？”
□□猛地一噎，瞳孔瞬间收缩，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发生这种事，提前送他们走？她…她们就是回娘家了”
林默听完后，直接站起身，走到了□□的面前，直视他的目光。林默的目光如刀，逼得□□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据我调查所知，你的那位四姨太是你的奶娘之女，算是你的青梅竹马。她的娘家就在上海浦东，何需你兴师动众，几天前就派人护送‘远行’？你送他们去了哪里？真正的安全之地，对吗？”
“我…我可能记错了，是去……”
□□被林默的话问得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可林默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连珠炮般发问。
“□□，既然这个女儿是你的心头肉，你为什么不送走她，反而送走那两个‘不重要’的儿子？你府上还有大夫人、三位姨太太，还有一个帮你做事的大儿子，一个十五岁的二儿子，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只抱着这个女儿来求救？今天晚上演这一场戏，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既然你提到了寻欢洞，那想必王老板你肯定知道新的寻欢洞的地址和入口在哪，王老板，说说吧！”
林默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上。他的表情从悲愤逐渐变为尴尬，最后只剩下苍白的狡辩和沉默。审讯室里的其他人也看出了端倪，眼神从同情变为怀疑和审视。
□□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在林默冰冷的目光下，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陈静峰教他的最后一招——闭上嘴，一言不发。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坐在椅子上的马维明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师父李鹤春，后者微微颔首。马维明开心地翘起了嘴角，悄无声息地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箓，趁□□心神失守之际，快步上前，低喝一声。
“敕令！真言！”
符箓被马维明精准地拍在了□□的后心之上，一道微不可察的金光一闪而没！
真言符箓贴上□□后背的瞬间，他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脸扭曲着，嘴巴开合，似乎想拼命咬紧牙关，阻止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但符箓的力量霸道无比，强行撬开他的意志。
□□：“呃……啊……”
□□抬起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嘴。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球布满了血丝。
马维明：“说！你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是陈静峰……逼我的……”
□□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机械，充满了绝望。
“他……他抓了秀莲（四姨太）和我的两个儿子……他说……说我要是想让他们活命……就必须来警局……演这场戏……求你们庇护……不然……他就要把秀莲他们送进寻欢洞里供人凌辱……”
真相如同冰冷的污水，泼洒在审讯室内每一个人的心上。虽然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让众人感到一阵寒意。陈静峰的手段，狠毒缜密到了如此地步！
徐军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胸腔里像是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的衣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猩红的怒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锤般砸在人心上。
“你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吗？其他人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吗？你们这样随意虐杀他们，夜里怎么睡得安稳！”
□□听完这话，原本还带着几分挣扎的眼神骤然黯淡下去，仿佛瞬间卸去了所有伪装。他不再试图辩解，嘴角勾起一抹极其难看的笑，那副平日里伪装出的温和与无辜被彻底撕碎，内里的卑劣与冷血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突然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尖锐又刺耳，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生疼。
“哈哈哈哈……其他人？其他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徐军，眼神里满是扭曲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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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差点饿死在街头的时候，谁管过我？谁又对我有过半分善意？我凭什么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着想！”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傲慢与残忍。
“况且，就现在这世道，他们该感谢我！是我让他们像虫子一样苟活的人生有了‘价值’。用他们的命来成就我，这难道不是他们的荣幸吗！”
□□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审讯室每个人的心里。徐军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着他衣领的手又加了几分力，若不是旁边的同事及时拉住，他几乎要挥拳砸在那张丑恶的脸上。
“荣幸？”
徐军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把一条条鲜活的命当成垫脚石，你也配谈荣幸？那些孩子，那些人临死前的哭喊声，你就一点都听不见吗！”
椅子上的□□却毫不在意，甚至还故意挺了挺胸，脸上是近乎病态的得意。
“哭喊声？那不过是失败者的哀号罢了。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生下来就是任人摆布的蝼蚁。而我，是注定要能主宰他们的人，他们的牺牲，本就是理所应当。”
坐在审讯桌后的林默，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冰冷的目光死死锁住□□。
“理所应当？你所谓的‘价值’，不过是践踏法律和人性的借口。你以为用他人的命堆砌起来的‘顶端’，能让你安稳多久？你就没想过陈静封为什么让你来演这场戏？你觉得你真的能救你的秀莲和儿子们？□□，陈静封是个什么人，你比我很清楚！你说，他们现在会不会就已经被陈静封送进了寻欢洞里？”
听到林默的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不可能，他不会的！秀莲和孩子们对他还有用……”
林默冷哼一声，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不屑与笃定。
“对他有用？□□，你到现在还心存幻想。陈静封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一旦他觉得你没了利用价值，或者你的妻儿成了他的累赘，你觉得他会心软？”
□□的眼神开始游移，似乎在拼命回想与陈静封相处的点滴，试图找出一丝对方会信守承诺的证据，可越想，心底的恐惧就越浓烈。最终他像泄气一般闭眼长叹一声，放弃了抵抗。他决定为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他要赌一把！
“你想知道什么？”
林默：“寻欢洞的到底在哪里？”
“寻欢洞就在东山。入口在陈氏老宅东郊那座二层小楼，厨房的灶台底下。之前的被封了之后，陈静封雇人日夜不停地从老宅地下挖了一条通道到了东山。他们在东山里挖了一个巨大的洞。东山密林那个是出口。”
“陈静封和日本人合作，用中国人做实验。密林是日本人扔废弃药水，设备的地方。陈静峰之前故意引那些家属去那里，让周世昌当众杀人，凌辱吓唬其他人……”
“那老宅平时有人守着吗？你们都怎么进去？”
“老宅里有个老瘸子。说是陈静封远房表亲，对他极其忠心。所以陈静封派他去守着。老宅大门和厨房的门后都有一个铃铛，他一拉铃洞里就全知道了。你们千万不能让他拉响，洞里除了做实验的日本研究员，还有打手和日本兵。他们手里都有武器！”
□□的话让所有人头皮发麻，他们真没想到陈静封居然这么疯狂。
“日本研究员拿活人，特别是孩子做实验。他们说中国的孩子干净，是好的实验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