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8月11日上午9点，上海第一分局会议室。
文鸿章将一份标注“加急”的文件拍在桌上，文件上“陈氏商会货轮通关申报”几个字格外醒目。他看向林默，语气严肃。
“林默，陈静封的‘永顺号’货轮昨天停靠吴淞口，申报单写着‘医疗器械’，但海关的肖恩关长传来消息，这船的吃水深度不对劲。里面绝对藏着东西，而且绝不止申报得那么简单。你立马带马维明去海关，务必查清楚货轮里到底装了什么。”
“那警局这边？”
林默追问的同时，目光扫过桌上的审讯记录。
“警局这边你不用担心。周世昌我亲自审，徐军带人手去抓陈氏商会关联的账房先生。”
文鸿章补充道，指尖点在名单上“张算盘”的名字上。
“尤其是这个张算盘，去年为了让儿子进法租界当巡长，居然给巡捕房送了辆福特轿车。他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他手里肯定有关于陈家的黑账。”
文鸿章：“守正，你去继续审赵青年。咱们两个轮番来。把有嫌疑的在中午之前都再来一轮。让他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出去，放松警惕。最好让这几个人亲眼看见其他人被释放。我要一步一步地打碎他们的心理防线！”
文鸿章：“尤其是那个钟意！胆子小，给我拿下他！”
王守正：“明白！”
文鸿章：“立刻行动！”
众人：“是！”
徐军带着李文、王力直奔账房聚集的南京路；林默、马维明则驱车赶往吴淞口海关；文鸿章则让人去提审周世昌，准备从这个电厂老板口中撬出寻欢洞的线索。
上午9点20分，警局拘留室外。
负责提审的警员慌慌张张跑回局长办公室，脸色惨白。
“文局！不好了！周世昌……周世昌死在拘留室里了！”
文鸿章猛地站起，带人快步赶往拘留室。只见周世昌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圆睁，满脸狰狞，脸色青紫得像被人扼住喉咙，双手死死抓着胸口，指节泛白，却没有任何外伤。拘留室的监控显示，过去半小时里没有任何人进出，周世昌是突然浑身抽搐，然后倒在椅子上没了呼吸。
“快叫钱重过来！”
法医钱重赶来后，立刻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他翻开周世昌的眼皮，又按压其颈部和胸口，眉头越皱越紧。
“文局，王局，周世昌的尸体没有外伤，口鼻无异物，不像是窒息或他杀。我需要抽血化验，看看有没有中毒迹象。”
“去吧！”
就在这气氛凝重的时刻，旁边钟意的审讯室里猛然传来王守正和警员的大喊。文鸿章立马转身冲了进去。只见钟意整个人从审讯椅上滑落在地，他的后背紧贴冰凉的瓷砖，双腿蜷缩抽搐，原本抵在桌沿的双手此刻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嵌满了灰尘，却连半分支撑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的脸颊扭曲成一团，嘴唇泛着不正常的乌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气管里，可双手去抓脖颈时，却只抓得满手空茫。
整个审讯室里只有钟意、王守正和两名警员，无人靠近他的座位，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就在半分钟前，钟意还在回答王守正的问题，可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他便突然浑身一颤，满脸是汗的脸上青筋暴起，手指攥着桌角剧烈发抖，跟着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胸口仅起伏了两三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王守正蹲在他的身边，手指探向他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脸色瞬间沉得像墨。文鸿章铁青着脸问道。
“没气了？”
“没气了！和周世昌一样，一点征兆都没有！”
文鸿章听完气得猛锤在桌子上。他大声质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听到文鸿章的问话，旁边的年轻警员紧张地攥着记录笔，手还在发颤，声音带着慌意。
“文，文局，您别怪王局。刚、刚才他还说有点头晕，我们以为是紧张，谁知道……他突然大口倒吸气。脸一下子就憋紫了。王局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检查他的状况。可没半分钟，他，他就死了！”
文鸿章听完，和王守正对视一眼后，让法医钱重也给钟意做了尸检，得出来的结果和周世昌一样。都需要再进行进一步的毒理检测。一般来说，受限于当下的检测条件和工具，最少需要3天的时间，且仅能检测砒霜、鸦片等常见毒物。可不到1小时，钱重便大汗淋漓地拿着报告，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王守正：“进！”
“文局，王局。”
“钱重，你怎么现在来了？这才过去了1个小时，你尸检就做完了？”
“报告文局，尸检可以说是做完了，也可以说是没做。”
王守正：“什么意思？”
“文局，王局是这样的，刚刚我和助手把尸体的胸腔一打开，就发现尸体的心脏，肺部，肝脏等器官全部都碎了！”
文鸿章：“碎了？”
钱重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两个带软木塞的玻璃广口瓶放在了文鸿章面前的办公桌上。他用镊子夹起两块裹着淡色纱布的碎块小心放进医用纱布上，旋即抬头看向文鸿章和王守正，他的语气沉得发紧。
“文局，王局，你们看，这是周世昌的心脏碎块，还有钟意的肺叶残片。他们胸腔内的所有器官都碎成了这样，这绝非寻常死因能解释。而且，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几乎都凝固了。”
文鸿章和王守正盯着那两块器官碎块，他们的脑中突然就想起马维明说的“陈静封浑身阴气”，心中咯噔一下。
文鸿章，王守正：“这难道是阴气杀人？”
同一时间，陈公馆书房。陈静封闭着眼睛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一动不动，就像是雕塑一样。忽然，一阵诡异的黑烟从他的口中吐出。陈静封舒坦的叹息一身，浑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
“呵，一群老不死的东西，好好享受最后的快活日子吧。很快，你们就再也阻碍不了我了。等我掌控了镜婆的力量，整个上海滩，甚至整个天下都得听我的。李鹤春，文鸿章、林默……你们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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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个书房里回荡着陈静封病态般的笑声。他就像是压抑已久的恶鬼一样。笑到半截，他忽然停住，指节敲了敲桌面，指腹蹭过文件上的墨迹，跟着又低笑起来，声音里裹着冷硬的笃定，在昏暗里撞得人心发紧。
雪茄的余烬还在烟灰缸里泛着微光，陈敬峰指尖捏着只小玻璃瓶。他的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瓶壁，像是在把玩件稀世珍宝。瓶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里头隐约传出的婴孩哭喊细若蚊蚋，他却听得格外专注，嘴角勾着抹近乎满足的笑，连眼神都软了几分，可那软里藏着淬毒的冷。
他把瓶子举到眼前，对着昏暗中微弱的光晃了晃，声音放得又轻又慢，像在哄着什么。
“你们可得坚持住啊，等我把最后一步走完，你们……还有上海滩，就都该换个活法了。”
话音落时，他指腹重重按了下瓶底，瓶里的哭喊陡然弱了些，他却低低笑出声，笑声混着那点残存的婴啼，在昏暗的书房里缠成一团，说不出的诡异。
而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新月公寓504巨大镜子里的镜婆，在看到飘在虚空中的水镜里，陈静封手里的玻璃瓶时，她浑身的气势猛地一变。银灰色的眼珠死死盯着虚空里的景象，嘴角抿成一道绷紧的冷线，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最后变成了青铜一般的颜色。
镜婆喉间滚过一声极轻的冷哼，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戾气。
“陈敬峰，你果然还是决定走这条路了。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烛火的光在一旁陈月的脸上晃着，她原本正攥着姐姐的衣角笑，目光扫过那只玻璃瓶的刹那，笑容突然僵在嘴角，跟着豆大的眼泪就砸在了手背上。她挣开姐姐的手，小步跑到水镜跟前，伸手指着虚空里那抹瓶影，声音又轻又颤。
“大人，姐姐，你们看……我的宝宝们，我的宝宝们在这里。”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小圈湿痕，可她的眼神却死死黏着那只瓶，手还往前伸了伸，像是想把瓶子抱进怀里
“姐姐，他们在哭……宝宝们在哭呀……”
中午11点20，吴淞口海关码头。林默、马维明刚到码头，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队缉私警察迎上来。他正是文鸿章的老同学，海关关长肖恩。
在1935年的上海，海关关长肖恩可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在吴淞口海关码头的地位举足轻重。他每日都身着考究的西装，头戴礼帽，手中的文明棍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在海关码头里穿梭，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彰显着他的威严与权势。
“你们可来了！”
肖恩一边说着压低声音，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永顺号”货轮。
“这艘陈氏商会的货轮。这船上的船员特别横，说什么都不让我们登船检查，还说要是耽误了通关，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到现在我们都还没能登船检查。”
“辛苦您了，肖关长！麻烦您带我们去看看。”
“没问题。”
众人刚走到货轮旁，一群穿着黑色短褂，领口绣有白兰花的船员就冲上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