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李红,你冷静点,这其中还有很多细节,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陈月在镜中担忧地呼唤着:“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李红听见妹妹的呼唤,她强忍下怒意,肤色瞬间变回正常。她走到镜前对着妹妹扯出一抹笑容。
“没有,姐姐和他们玩呢!别担心。月儿,囡囡想和你一起玩儿,你可不可以陪陪她呀?”
苏雨怀中的囡囡跳到镜子前,对着陈月撒娇。
“月姨,囡囡想和你玩跳皮筋。你快找大人,让囡囡进去。囡囡想你和大人啦。”
“好的,囡囡,你等我啊。”
众人目送囡囡的身影消失在镜面涟漪中,才陆续回到桌前。红木桌面被窗外漏进的月光照得泛白,陈薇芷攥着帕子的手还在轻颤,方才李红那青铜般的凶戾模样,让她后颈的汗毛至今倒竖。
李红率先落座,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没看任何人,唯独死死盯着陈薇芷,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像两汪寒潭,声音冷得淬了冰。
“陈薇芷,你该庆幸月儿刚才唤了我。别以为有臭道士护着,你就能躲过去。”
陈薇芷喉间发紧,下意识往儿子身边缩了缩。李红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她忽然倾身,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
“若刚刚月儿没出来,今天这楼里的墙上,就可以刷上新漆了!”
马维明握着亢龙锏的手紧了紧,锏身的雷纹隐隐发亮。林默轻咳一声,示意陈薇芷继续,空气中的火药味才稍稍淡了些。
而此刻的镜中世界,却是另一番光景。
大片大片的向日葵花海在风中起伏,金灿灿的花盘朝着悬在半空的圆月。陈月穿着月白色的旧式袄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玉兰花,正和囡囡手拉手站在两尊青铜护卫中间。那俩护卫直挺挺地立着,铠甲上的铜锈在月光下泛着青绿色,皮筋的两端正牢牢套在他们膝盖处。
囡囡奶声奶气地叫着:“高点!再高点嘛!”
囡囡蹦跳着拍手,小辫子上的红绳随着动作甩得欢快。
左边的青铜护卫闻言,膝盖缓缓弯曲,将皮筋抬高了寸许。陈月笑着跳起,脚尖勾住皮筋轻轻一挑,辫梢扫过花海,惊起几只荧光闪烁的飞虫。
陈月:“该低点啦!”
她转身时裙摆飞扬,发间别着的向日葵花别针晃了晃。右边的护卫立马屈膝,皮筋贴着地面绷紧。囡囡像只小蝴蝶钻过去,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月姨跳得真好!比娘教我的还好看!”
不远处,镜婆斜倚在雕花椅上,指尖捻着颗晶莹的露珠。她望着花海中蹦蹦跳跳的两人,原本空洞的银灰色瞳孔里,竟难得地漾起一丝极淡的暖意,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被那笑声勾动了少有的情绪。
两尊青铜护卫依旧直挺挺的,像两座沉默的碑。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头盔下的眼窝深处,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那是被孩童的笑声,悄悄焐化的一丝暖意。镜婆看了一会欢快的二人,继续把视线投向了境外的众人。
镜外,陈薇芷抬手按住儿子伸来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只手悬在半空顿了顿,终是无力地垂落。她不要这片刻的安抚,仿佛多一分温情,都撑不起接下来要说的字字泣血。
她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她喉间滚过一声压抑的哽咽,指尖死死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刺痛压下浑身的轻颤。铜镜里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唯有眼底那点不甘的火光,在昏暗中忽明忽灭。紧接着,她又重新地挺起了往日高傲的脊背,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后,转头对着担忧的儿子说道。
“没事了!该说的,总得说完。”
窗外的雷声恰在此时炸响,照亮她紧抿的唇。那道唇线绷得笔直,像在唇边划下一道决绝的界限,隔开了软弱,只留一身孤勇,要把那些沉在岁月里的血腥,一点点剖出来。
“林警官,其实我不信任你。自从1899年宋家的势力被陈家掌握后,这整个上海滩,半个属于外国人,半个就属于陈家。但是,为了我儿子,我只能相信你了。”
“宋雅死后,我在15岁时与陈静封订了婚。当时的他伪装得很好,对我关怀备至。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送来。可是这样的好日子,截止在了1902年。李红,你猜为什么?”
“许言午!”
陈薇芷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瞬间眼泪落了下来。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是苦难,是嫉妒,也是悲哀。
“李红,当年你要是带着陈月和许言午离开该有多好。这样他们都不会死了。你一直都觉得是陈和,是我杀了她。可是,事实上你和陈静封一样,都是凶手!”
“你从来都知道,陈静封从1892年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得到你!要不是陈列和宋淑文坚决不同意,你早就成了陈太太。可就是因为你的野心,因为你要报仇。所以陈静封才会死死地拿捏住你的软肋。你以为你妹妹陈月为什么会嫁给陈和那个软骨头,这都是因为你!”
李红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先是喉咙里滚出一声破碎的气音,像被人狠狠攥住了肺叶,连呼吸都带着玻璃碴子似的疼。她猛地站起,死死盯着陈薇芷,眼里的光先是骤然缩成一点,像受惊的兽,随即又猛地炸开。那不是单纯的愤怒,是混杂着惊悸、否认、还有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慌乱。
“你胡说!”
她的声音因为颤抖劈了个叉,抖得不成样子,可尾音里的虚浮骗不了人。妹妹陈月穿着红嫁衣笑盈盈回头的样子突然撞进脑子里,和她最后抱着孩子绝望跳楼的脸重叠在一起。陈薇芷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扎破了她一直紧绷的伪装。那些“为了报仇不得不忍”的借口,那些“妹妹会理解”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全成了笑话。
“不是我……”
她喃喃着,后退半步撞到桌角,瓷瓶摔在地上裂成碎片,就像她此刻的心。愤怒紧跟着翻涌上来,不是对陈薇芷,更像是对自己。为什么当初没离开?为什么要把妹妹卷进来?这股气烧得她眼眶发红,却又在抬眼时泄了大半,只剩下空洞的恐慌,仿佛脚下踩着的地面正在碎裂,要把她拖进无底的深渊里去。
“你什么意思?给我彻底说清楚!”
陈薇芷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李红,只觉得心里痛快极了!
“李红,当年你被陈列流放到了东北,陈月知道你在那里过得艰难,就一直想办法救你回来。可她蠢笨,一直被养得天真,好拿捏。根本没有办法。陈列就一直看着焦急的她日日难过。直到1890年,陈月30岁了。到了那个疯道士算得最好的嫁人日子。陈列才对你妹妹说道只要她嫁人,就会让你回来。陈列看似明面上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给快60岁的老头做妾室。一个是嫁给陈和。呵,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而且在这之前,陈静封为了能得到陈列的信任,主动接过了监视你在东北的一切行动。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整整看了你4年。每个星期,你的照片,行踪,甚至你每天吃什么喝什么他都会知道。在这期间,他早就把你视作了他的所有物。”
“他为了能让你妹妹顺利嫁人,早就安排陈和对你妹妹下手。再以关心的名义,给你妹妹出主意,让她用婚姻换你回上海。就这样,你妹妹为了你一步步走进了他们的圈套。就连她什么时候怀孕,什么时候生子,每年他们都会给她算得清清楚楚。”
“只要陈月一生下孩子,过了满月,立马就会被他们献祭给了镜婆。最可笑的是,陈和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妹妹。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嫌弃你妹妹脏啊!他们找了4个纯阴之体的男人和你妹妹结合。这就是为什么你妹妹的每个孩子都会死亡!”
陈薇芷看着面色苍白的李红,继续说着残忍到了极点的话语。
“李红,本来你妹妹不用死的。可是你对许言午动心了。陈静封对你的占有欲是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他展开了对你的报复。”
“他先是说服陈景和给你妹妹开出精神异常越来越严重的病历,然后他拿着这些找到了陈列说服陈列放弃了她。他再安排早就厌恶你妹妹的陈和对她动手!”
“而我只是因为在心中对你的不甘还有嫉妒的驱使下,把你妹妹当作了撒气筒而已!所以,你说,杀死你妹妹的凶手到底是谁呢?哈哈哈哈。”
陈薇芷那声带着报复快意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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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李红的耳膜,在她脑子里搅得天翻地覆。她的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纸还白。她身体晃了晃,不是后退,而是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哐当!”
椅子被她带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噪声。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就那么直愣愣地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摇曳的昏黄灯影。那光晕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旋转、扩散,最后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李红无声叫着自己的妹妹:“……月儿!”
没有怒吼,没有质问,只有一声破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她干裂的唇缝里挤出来。那不是呼唤,更像濒死野兽最后的哀鸣。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痉挛猛地攫住了她!她像离水的鱼一样弹起来,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发根,仿佛要把那些炸裂的、带着血腥味的记忆碎片从脑子里硬生生挖出去!
“不…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她嘶喊着,声音却像砂纸磨过朽木,干涩破碎得不成调。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却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滚烫的、带着灼烧感的液体,顺着她扭曲的面颊疯狂流淌,冲刷着皮肤下再次隐隐浮现的青铜色纹路。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镜中那片向日葵花海。陈月正弯着腰,温柔地给囡囡整理跳乱的小辫子,脸上是陈月久违的、纯粹的恬静笑容。
李红崩溃了:“月儿…我对不起你…姐姐对不起你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嚎撕裂了空气!她像疯了一样手脚并用地扑向那面铜镜,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镜面上!
“砰!”
镜面剧烈晃动,映出的向日葵花海瞬间扭曲破碎。花海中的陈月似有所感,疑惑地抬起头,望向镜外,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可她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能转头跑向了镜婆。
陈月疑惑问向镜婆:“大人……”
李红疯狂拍打镜面:“月儿!你看看我!你恨我对不对?!你恨死我了!!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把你推进火坑的!是我!!”
李红的拳头砸在铜镜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皮肤下渗出的铜锈,在镜面上涂抹开一片狰狞的暗红。
镜中的陈月脸上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和茫然。她下意识地想靠近镜面,却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囡囡吓得躲到她身后,紧紧抱住她的腿。
马维明和林默同时上前想拉住李红,却被她身上猛然爆发的、混乱而狂暴的青铜煞气逼退一步!那气息不再像之前战斗时的凝练凶煞,而是充满了自我毁灭的癫狂与绝望,如同失控的熔炉,要将她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李红对着镜中的妹妹,涕泪横流,声音却陡然低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哀求。
“是我…杀了你…月儿…姐姐…亲手…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胆俱寒。她额头抵着冰冷的、染血的镜面,身体沿着镜框缓缓滑落,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呜咽。
铜镜表面,被她额头抵住的那一小块地方,竟也诡异地泛起一丝青铜色,如同被她的绝望和煞气所污染。镜中世界,那片灿烂的向日葵花海边缘,几株向日葵的花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绝望之火灼烧。
一直慵懒斜倚的镜婆,捻着露珠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空洞的银灰色瞳孔转向镜外瘫倒的李红,那里面,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或许是怜悯,或许是厌烦,又或许是看到仆人崩溃的漠然一闪而过。
整个504房间,只剩下李红那撕心裂肺、却又被死死压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在血腥与绝望的空气中回荡。陈薇芷看着地上崩溃如泥的李红,脸上报复的快意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悲哀。林默和马维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李红,这个最强大的“盟友”和潜在威胁,此刻她的精神世界,正在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