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像被凝固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烟雾在空中升腾，方才审讯室内未发出的愤怒与暴躁，此刻却化作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僵硬，眼神要么死死盯着桌面的纹路，要么飘向窗外毫无焦点的虚空。谁也不愿先开口，仿佛那句话一旦说出口，就会像火星点燃堆积的炸药，瞬间引爆新一轮的争吵。每个人都在心里绷紧了弦，心中都燃烧着沸腾的火焰。
砰的一声响，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这一瞬间，所有人猛地看向了来人。
开门的林耀被一双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走向了站在窗台前的林默。小声地向他汇报刚刚的事情。
“林哥，陈太太刚刚来了。但是她没有进来，她让人给你递话。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新月公寓，她要见到她儿子还有李红！”
“好的，我知道了。”
林默走到了坐在会议桌旁，沉默地吸着烟的王守正身旁。
“师傅，我现在得带着维明出去一趟。刚刚林耀给我说，陈薇芷来了。她要去新月公寓。局里得辛苦您盯着。”
“嗯。去吧。记着，带上家伙，千万注意安全！”
“放心吧！”
说完，林默就带着马维明走出了会议室。王局等他们走后，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他皱起眉头，大声说道。
“好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看看你们，这才第一轮审讯，就把你们整的心态崩了。这还行？现在立刻进行第二轮的审讯。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但一定要合法合规。尤其向□□，钟意这样胆子小的，给我轮番上。不能让他们休息。我看他们能坚持多久！”
“是。”
王守正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率先走向了赵青年的审讯室。没办法，这笑面狐狸还得他来啊！
穿着一身墨绿色旗袍，打扮贵气的陈薇芷一到新月公寓，就立马下车，向着5楼冲去。林默和马维明两人紧随其后。
陈薇芷敲响了503的门。随着开门声响起，陈昊那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三人眼前。
陈昊吃惊地看着她：“娘，你怎么来了？”
陈薇芷看着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心疼地落下眼泪，轻抚着他的脸。她努力地对着陈昊扬起笑脸。
“没事，娘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住着还舒服吗？用不用娘给你再买点什么？城西新开了一家饭店，做饭菜的口味很地道……”
陈昊笑着温柔地打断了自己的母亲：“娘，不用了。用不上的。”
陈薇芷看着儿子安抚的笑容，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突然背对着儿子，把脸埋在手帕里，小声地哭了出来。陈昊走到母亲的身前，轻轻的把想挣扎的，哭的浑身颤抖的母亲抱在怀里，小声的安抚着。良久之后。陈薇芷才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对着陈昊说道。
“昊儿，李红在哪？娘想见她？”
“…娘，您有什么事能和我说吗？我可以……”
“吱呀”
还没等陈昊的话说完，504的大门开了。一身大红旗袍，面容艳丽的李红从门内走了出来。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陈薇芷，面带挑衅，红唇勾起。而陈薇芷一看到李红，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两人的视线死死焦灼在一起。就像两条毒蛇。静等时机，把对方置于死地。
陈薇芷此时心中的怨恨再次升起。每一次，她都恨不得就像在梦里一样，拿刀亲手把李红的脸，一刀一刀地划烂！
李红挑衅地看向自己的老仇人：“呵，陈薇芷，你竟然在没有陈静封的陪同下，还敢来这，看来你今天是真的打算把命留在这了？”
陈昊闪身挡在了母亲的身前，脸上带着一丝乞求看向李红。
“姑姑，求你！”
一旁的林默和马维明这才反应过来，李红和陈月早年被陈列收养，她们和陈静封同辈，这陈昊叫李红姑姑也没错。
陈薇芷从儿子的身后走了出来。
“呵，李红。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天真。一点长进都没有。就像陈月一样。你应该知道的，我的靠山可不只有陈静封一人。”
李红一听陈薇芷这个毒妇还敢提她妹妹。顿时她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盛。眼神似剑。这一刻，李红的气场全开。
在这数平方米的空间内，在这一红一绿的对抗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一样。
马维明赶紧给林默和他自己贴上了两张符纸。他们二人才算是能喘过气来。只不过让马维明感到惊讶的是，陈太太能够和李红对抗。要知道，李红早就不是凡人，可陈太太他可是门清啊。这陈太太除了身体健康的就像十几岁的年轻人一样，可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难道这陈太太还有马维明都看不出来的能力。这下，马维明对陈太太起了探究的想法。
看着眼前这紧张的场面。林默觉得他还是要尽量缓和一下气氛。
林默笑着开口：“二位……”
可就在林默刚开口，陈薇芷和李红就连眼神都没动的直接大声地冲着林默呵斥。
“闭嘴！”
林默被两个女人呵斥吓得立马闭嘴，再次缩到马维明一边不说话了。
而马维明看着林默，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我刚刚就劝你老实待着看戏，不要出去掺和到女人之间的战争，尤其是两条毒蛇般的女人。呵，被训了吧。活该！现在灰溜溜地回来了吧，活该！就说你不懂人情世故，你还…还狡辩！你呦！啧啧啧。”
不过马维明也没有一直幸灾乐祸着，毕竟，对于林默他还是有点师徒情分的。他还是给林默的手里塞了一把瓜子，拉着他到墙角去嗑瓜子了。
而就在这压抑到了极点的时刻，突然一道女声响起，让林默，马维明和陈昊感觉这仿佛就是天籁之音啊。
“大人要见你们！”
说完，小雅看了陈昊一眼，转身进了504中。
陈昊看着小雅表情。身子顿时一僵。他想起小雅那轻飘飘的眼神，心里就明白，他的爱人生气了。可是没有办法啊。这是他的母亲啊，他不能不管。想到这，陈昊苦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看来是不好过了啊！”
走在众人身后的陈薇芷一脸沉重。距离她上一次见到镜婆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她到现在都清楚记得大人当时问她的话！
所有人进入504后，陈薇芷越过众人，走到了镜婆面前，恭敬地行礼。
镜婆看着面前满脸复杂的陈薇芷，还是问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问题。
“陈薇芷，你，后悔了吗？”
你后悔了吗这五个字就像是一把锤子，把这几个字一下一下地砸进了陈薇芷的心中。陈薇芷浑身瞬间泄力，膝盖一软，双膝跪地的瘫坐地上。
陈薇芷双眼无神，口中仿佛是喃喃自语一般。不停的念叨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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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后悔。后悔！（标点符号不同，情绪不同）”
陈昊一看到母亲瘫坐在地上，他立马就想上前扶起母亲。可是镜婆一个眼神过去。瞬间，他就不敢动了。他只能站回到小雅身边，担忧地看着母亲。而小雅则烦躁地坐到了苏雨的身旁，直接抱起了囡囡，不想去看陈昊一眼。苏雨安抚地拍了拍小雅的肩膀，然后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地上的陈太太。现在的她，看见仇人也不会再失去理智般只剩下杀戮的欲望。因为她知道，陈薇芷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而且她的家人就在她的身边，她的内心平静。可是，如果陈薇芷再敢伤害她的妹妹。她不介意亲自动手把她的爪子剁下来。
陈薇芷终于从那种恍惚的状态清醒过来。她颤抖着嗓音对着镜婆说道。
“大人，我后悔了！大人，我后悔了啊！”
陈薇芷的眼泪终是落了下来，砸在地上。伴随着她绝望的嘶喊。她满脸是泪，绝望地看着镜婆。往日里精致的模样荡然无存。
“大人，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薇芷抓过一旁的陈昊使他跪在她的旁边。她的手死死地抓住陈昊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断陈昊的骨头。
“大人，陈静封这个畜生他要送我的孩子去死。他要送自己的亲儿子去死啊！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是我拼了这条命才生出来的。我抱着他到3岁我才松手，人都说女孩是掌上明珠。可我的儿子对我来说就是掌上明珠。我好不容易才看见他长大。他不能去死啊。”
陈薇芷跪爬到镜婆脚前，卑微地抓住镜婆的衣角祈求道。
“大人，我可以替我儿子去死。大人求您了。把我儿子的名字改成我的。我杀了那么多人，我罪该万死。可我儿子什么都没做啊。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知道的呀！早知道我要亲眼看着我儿子去死。我还不如不生下他！这是在活活挖我的心啊。大人，求求您。”
屋内众人看到这一幕心情十分复杂。老话说祸不及子女，可也得惠不及子女啊。她陈太太也不想想她在杀人时。被杀之人的父母，爱人，儿女该怎么活下去。唉，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李红和陈雅看着这样的陈薇芷，心中也并没有爽快。看似现在是陈薇芷输了。可是谁又是赢家呢？
“赌约已定。绝不会更改。你儿子是死是活，决定不在我，而在他自己心中。好好地珍惜当下吧。”
镜婆的身影渐渐虚无。而陈薇芷无助地看着刚刚镜婆坐着的地方。无神地呢喃着。猛地，她好像是想通什么，直接转过身，不顾陈昊的阻拦，向着屋里的众人不停地磕头。
“李红，林警官，马警官，小雅。小雅！我的好孩子。”
她全然无视林默与马维明脸上交织的慌乱与震惊，无视李红那双眼眸里冻结般的冷漠，更无视小雅嘴角撇出的毫不掩饰的厌恶，只是挺直了微颤的脊背，声音沙哑，对着他们低声请求道。
“请求各位，看在一位绝望的母亲的份上，帮帮我的孩子，救救他。陈月的死亡真相我也绝不隐瞒。只要你们答应，你们提的任何条件，我绝不拒绝。哪怕是要我现在立马去死！”
最后一句话，陈薇芷是对着李红说的。她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红，满心忐忑，就怕听见那个让她彻底崩溃的字。可是，她赌赢了。她赌赢了李红对陈月的亲情，也赌赢了众人对一位绝望母亲的怜惜。虽然这样卑鄙无耻。可她为了儿子。她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