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L机的蜂鸣，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林川吓得一抖，双腿间的蓝洁英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
“扑街……”林川低咒一声，他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呼机，拍了拍蓝洁英示意她稍等，自己走到客厅回电。
“阿川，没打扰你休息吧？”电话那头传来方逸花声音，“六叔明天下午请你来办公室饮杯茶，聊聊接下来的合作。”
“方小姐客气了，六叔相邀，我一定准时到。”林川语气平静地应下。
挂了电话，他没急着回去，点燃一支烟。脑海中思量着这件事的深意。
《开心鬼》的成功就像一块肥肉，已经引来了豺狼。高智森那边也必须尽快稳住，第二部要立刻提上日程。
否则，嘉禾、新艺城那些挥舞着支票簿的人扑上来，很难保这位新晋导演，会不会动摇。
更重要的是邵氏。这次借助邵氏发行，是不得已而为之。让邵氏尝到了甜头，这对他长远掌控院线的计划，极为不利。
烟雾缭绕中，一个新的想法渐渐清晰。他必须把邵氏的注意力，牢牢锁在电视业务上。让邵氏觉得，电视才是他们的未来，电影……不过是锦上添花。
回到卧室，蓝洁英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感受到他的触碰，又强打精神迎合上来。
林川压下心中的思绪，重新投入“导演”工作，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港式服务”教学。
‘票房’成绩具体不知道，片子倒是实打实的九十分钟。
次日下午，浅水湾邵氏别墅。
邵逸付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长者模样，方逸花则直接得多。
寒暄过后，她直接切入正题：“阿川，《开心鬼》一炮而红，川蓝影业前途无量。六叔和我都很看好你，有没有兴趣让邵氏入股？或者，至少让邵氏参与《开心鬼》后面两部的投资？”
果然来了。林川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
“六叔，方小姐，承蒙看重。不过……”他话锋一转，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文件，“比起电影，我最近倒是对电视剧有些新想法，或许对无线的收视率更有帮助。”
邵逸付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方逸花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哦？川仔不妨说说看。”邵逸付缓缓开口。
林川将两份大纲推了过去。
第一份是《寻秦记》的千字梗概：现代特种兵项少龙穿越回战国末期，凭借超越时代的知识和身手，参与并见证秦始皇登基的磅礴史诗。
大纲里只勾勒了“质子嬴政”、“奇袭咸阳”几个充满张力的片段，在项少龙如何化解危机处戛然而止。
第二份是几个综艺节目的模糊概念，如“香江大胃王”、“水上大闯关”等，每个都只轻轻一点，细节一概不提。
这种后世扑街网文作者惯用的“断章”手法，效果立竿见影。
邵逸付看着《寻秦记》里“现代知识与古代制度的碰撞”，以及大量的武打场景描述，陷入沉思。
邵氏影片之所以落寞，不是导演和武指没有能力。主要还在于邵逸付对武侠的定义依然陈旧。
比如今年，邵氏由惠英虹主演的《六指琴魔》，依然是威亚吊着飞来飞去的路子。
“川仔，这些点子……很有意思。”邵逸付放下大纲，“你的条件是什么？”
鱼儿上钩了。林川心中一定。
“六叔，方小姐，我的想法是，我的川蓝影业，以后就在邵氏院线发行影片，和邵氏利润五五分成，时间是……三年。”
邵逸付和方逸花面色不变，仿佛是没听到林川讲话。
林川知道两年后，潘迪声也只是以三千五百万一年的价格，拿下了邵氏院线五年的经营权。自己每年就算拍五部，邵氏也能分到2000万上下，因为自己只会拍‘爆款’。
但潘迪声此时，就已经是香江知名的富豪，在钟表和奢侈品行业驰骋。和自己这个只有几百万身家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方逸花率先开口，“阿川，如果你这样谈，我看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原本的六成变成五成，一部一百多万的损失！这是她不能接受的。更何况平时都是别人求着邵氏发行，敢压条件的，林川倒是第一个。
林川笑了笑，“方小姐，我话还没讲完。”他喝了口方逸花泡的茶水，接着慢斯条理说道。
“如果我没算错，邵氏年初到现在的16部电影，总票房是6200万，但利润……恐怕还不到1000万吧。”说完，林川漫不经心地看向两人。
邵逸付和方逸花脸上同时色变。
邵氏83年共拍摄电影21部，此时已经到了九月，总计上映了十六部，总利润并不像林川所叙有一千万，而是亏损了一千多万。
82年年底，邵逸付为了挽回影视的局面，斥2000万巨资，模仿嘉禾的穿越仙侠剧《蜀山剑侠传》，还有在美拍摄的《炮弹飞车》。拍了一部类似神奇四侠的港产科幻剧——《星际钝胎》
这部剧，他特意请了小日子和欧美的特效团队制作，原本想在全球范围内上映，结果扑得稀里哗啦。
别说嘉禾全球过亿美元票房的《炮弹飞车》，就是他们扑街的《蜀山剑侠传》，也比《星际钝胎》606万的票房强上三倍。
不过其中有个钟楚虹的镜头，值得大家去看看——汽车爆炸前，被SB超人救下那段。钟楚虹东方玛丽莲的称呼，也是因此而来。
邵逸付脸色铁青，嘴里也变了称呼。“后生仔，我邵某人纵横香江影坛六十多年，就是李晓龙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逸花，送客。”
林川一看六叔急了，没等方逸花开口，直接抛出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六叔稍待，我知道您老人家重情，我林川也是个重感情的人，我还有个提议。”
邵逸付冷笑，“后生仔，和邵氏讲条件，我倒要听听你凭什么？”
“如果……我另外保证，川蓝每年不少于五部票房千万的电影，还有，合约期间，川蓝拍摄的所有影片，一律标注邵氏出品和保留片头标志，我只要版权。不知道这样还能不能谈？”
这一击，精准地击中邵，方两人的内心。
方逸花听到五部千万的票房，第一时间核算利润。迅速得出每年不会低于二千万数字，而且不耽误自家电影上映。
邵逸付则是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