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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以命相抵

作者:张安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医院的贵宾病房两面有窗。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床单上,一片一片,反射出刺眼的白。


    摇篮空荡,却仍顺着她手的力道轻摆。


    眼泪“噼啪”不断地落在被上,于她已然平坦的腹部晕开。


    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意仍余波未平,五脏六腑带着酥麻,破碎得满腔是血。


    昨日那道滚烫的热流倾泻而下,恍惚间好似被谁的温暖拥住,又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圈住指根。


    再睁眼,就是被一群白衣人簇拥着。腹中好似有千军万马齐齐下坠,又在几阵叫喊后身下一轻。


    如今十指空空地依在床上,南殊只觉得恍如隔世。


    余光中瞥见门扇开合,她立刻不顾腰间的疼痛坐起身子,眼神死死盯在那人的怀中。


    小小的襁褓一动不动,落在南殊怀里时安静得怕人。她探出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柔软的唇珠,原本警惕的眼神瞬间化作一滩净水。


    “他吃饱了,刚睡下。”他轻轻理过襁褓的褶皱,坐在南殊面前气声道,“医生看过,说很健康。但早产的孩子夜里易受凉,有人抱着会舒服些。”


    话音刚落,耳畔的抽噎声更甚。


    她明知道在贺绍卿面前不该这样,但眼泪却还是像决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断。


    不小心落在孩子皱巴巴的脸上,惹得他轻哼一声,小小的五官都往一处赶去。


    南殊忙止住眼泪,捂热指尖去擦。手掌轻轻抚过婴儿额间那层浅浅的绒毛,许是沾了水有些凉,惹得小娃娃毫无征兆地哭了一声。


    麻意瞬间自后颈传来,紧紧攥住南殊的心脏。她本能地将孩子抱得更紧,小脸蛋贴在她的胸口,很快便安静了。


    伸手抓住南殊的衣襟,嘴巴在那片温热处不断拱动,好似寻着什么。


    她情不自禁吻过孩子的额头,只轻轻喘了一息,贺绍卿便伸出手来:“好了南殊,别累着。”


    南殊骤然抬起头来,凶光自眼底蔓延,似要将面前的人千刀万剐。


    他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垂头理了下被角:“昨日南峤给我家里打过电话问你的情况。我在医院,是佣人接的。”


    “告诉他我没事。”南殊轻拍襁褓。


    见她态度冷淡,贺绍卿便知道她还在怨恨自己。忙急切道:“南殊,你要信我。抓捕你是底下人做的,我真的不知情!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给宪兵队打了电话,这你是知道的!”


    话说得太真,连他自己都恍惚不已。


    南殊还记得昨日审讯室内宪兵前来传话,几人将地板踩得吱呀作响。


    她原本已经被换进单人牢房,食物也有所改善。送饭的年轻士兵步子轻快,腰间的铁链叮叮作响。


    南殊低声唤人,在士兵走近,瓷盏递过的间隙,将一枚金条悄无声息地滑入他的掌心。


    耳语间目光灼灼,少年的眼神动摇,点了点头便疾步离去。


    几小时后,她却被人推搡着押解进了审讯室。


    金条摔落声响极轻,亮光却在满是暗红血迹的水泥地上格外显眼。


    那个士兵被绑在刑椅上,独剩一口气在唇角的豁口处来回窜着。


    南殊心底一沉,腹中随之痛如刀绞。就在她以为必然赴死之际,电话铃声掐断了绝望的思绪。


    “贺处长有令,产业处尚未定罪。褚小姐身子不便,不得用刑。”


    尖锐的痛呼声刺得耳畔嗡鸣,她看见传话那人立正敬了军礼,之后便四肢瘫软,什么都不知道了。


    怀里的小团子哼哼唧唧不肯睡,南殊一心哄他,不知是否是真心回应。


    只点头道:“我相信你。”


    “但如今我只能保你一时,保不了一世。”贺绍卿紧紧握住南殊的手,痛苦不已,“那些证据都是实的,无从抵赖。除非你嫁给我,哪怕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能让上面相信你是真心顺服。”


    南殊轻轻按了下孩子的小脸,软软的凹进去一块,又随着力道松懈弹了回来。笑容温情似水,像听不见话一般。


    “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再被关进那种地方......”贺绍卿摇头叹息,“还有南峤,佣人来传话说他急得哽咽。但他如今就是个生意人,地位不比往昔,硬闯无益。”


    南殊的动作一顿,万般思绪自眸中闪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嘴角弯出苦涩,轻声发问:“绍卿,你的戒指呢?”


    “什么?”他皱紧眉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我说,”她抬眸,对上他惊慌失措的面孔,“你总不能单凭一张嘴,就把我娶进家门吧?”


    “你答应了?”他不可置信。


    南殊缓缓合眼,白皙的面庞上闪过一道银光。


    他不在。


    生死一线之际,她连沈承昱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开始想不通过去的三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在爱些什么?


    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得到的安稳还不如一个仇人给得多。


    胸腔内杂音四起,泪痕一道道刷下来,声音飘渺得不像活人:“我有三个要求。”


    “你说。”


    “第一,三年之内不提结婚;第二,我的孩子是褚家人,和你没有关系;第三,订婚后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必须竭力保我的平安。”


    语毕,她睁眼看向那人刚才的位置,想问一句“明白了吗?”,却只找到一片空落。


    顺着影子低头,才看见他早已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掏出戒指。


    南殊麻木决绝的眼神骤然变为震惊。这枚戒指,她太熟悉了。


    “你哪来的?”南殊紧着嗓子发问。


    “茉莉小姐过世后,你的这枚戒指流入拍卖市场,我几经辗转买了回来。”贺绍卿微微抬起下巴,目光虔诚地将戒指双手奉上,“任凭谁,都不能玷污你的东西,包括你的弟弟。”


    南殊俯身探到床边去看,单手搭在喉上,不知该恶心还是该感动。


    但他确实是感动的。


    贺绍卿盯着她因失血而泛白的唇,心底那份病态的执念像毒蛇般缠了上来。


    开口时,眼里不觉地泛起泪光:“嫁给我。”


    呕意自胃中翻涌,她狠狠向下咽了口气,恨不得将这枚钻石扯下来砸在贺绍卿脸上。


    怀中那一小团温热挡住了冲动。南殊咬紧牙关,将手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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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过去。


    冰凉划入指根的感觉无比熟悉,好似昨日经过,却怎么都想不起了。


    贺绍卿狂喜到颤抖,抓着南殊的指尖不放,硬是掐出一片清白。俯身欲要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却被南殊生生挣开。


    冰冷道:“我要见我弟弟。”


    “当然。”贺绍卿应得利索,“你出院之后,我接他到家里。”


    “明天。”她一刻都等不了。


    他愣了一下,旋即开口:“好。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接他过来。”


    南殊点头命令:“出去吧。”


    “那你好好休息。”贺绍卿满面红光地帮她掖好被角,好像听不懂字句中的疏离。


    门扇合拢,南殊心间酸涩到使不上力。只能将孩子放进摇篮,双手掩在面上支撑起头颅的重量。


    泪水自指缝中流出,浸湿袖口,直到她昏厥在榻上也未能停息。


    褚南峤赶来时天已大亮,南殊床边的红枣小米粥还冒着热气。


    他把人紧紧拥在怀里,好似要将南殊肺中的空气尽数压出。


    “好了!”她掐住褚南峤的腰际一拧,才迫使他松开。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他颤抖着手捧起南殊的脸,“你怎么早产了?他们动你了?”


    “没有。”南殊深吸口气,舌下的西洋参片随空气泛出苦涩。半晌,面色才稍有缓和。


    可褚南峤并不相信她说的话,抬手去拨南殊的鬓角。


    指尖细细抚过长发下掩着的头皮,确认没有血痂,也没有断发,才垂头拉过南殊的手。


    翻过她的掌心去看指甲缝隙。个个干净整洁,并无异常,唯独指节处略有泛红。


    他太知道审讯室里面的门道。有时不留痕迹的刑罚,比血淋淋的那些更叫人痛不欲生。


    “他们伤过你吗?”他小心翼翼拂过姐姐的腕,不敢确定那些淡淡的红色为何。


    “说了没有。”南殊勾起嘴角,任由弟弟牵着,“昨夜抱孩子太久,手指有些酸罢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褚南峤彻底湿了眼眶。


    他顺着摇篮中细小的呼吸声望去:“让我看看?”


    南殊点头,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襁褓。小手抓握过来,一下就勾住了南峤的指尖。


    他咬紧牙关,顺势摊开了孩子的五根手指,又顺着胳膊向下看过颈窝和脊背,确认身上干净,才将婴孩重新包裹起来。


    他动作娴熟,孩子在他怀里舒服地眯起眼睛。小嘴一张一合,把南峤的心都抿化了。


    眼神明亮地发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南殊在孕期时就曾想过多次。找了许多字都觉得不好,也是到昨天看见孩子,才想起来要叫什么。


    “我想取个熠字。”她抬了下手,示意南峤把孩子抱来,“‘仓庚于飞,熠耀其羽’的熠字。”


    “好听。”南峤的眼神难得温软,“昭熠是个好名字。”


    他直接给外甥排好了自家辈分,丝毫不觉得这孩子该和沈承昱有什么干系。


    南殊也没反驳,只轻抚过襁褓中的头,低下鼻尖贴了贴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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