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姜秋菊。
宋茜茸先前与姜秋菊打过几次交道。在她的印象里,这位妇人虽算不上衣着光鲜,却也干净体面,衣裳上头连补丁都没有。
可面前的姜秋菊形容狼狈,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外衫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
姜秋菊一进门就扑跪在地,一把攥住宋茜茸裤腿,涕泪横流:“快,快叫二青去救人。”
“姜阿婶,这是怎了?”林月明赶忙上前搀扶,“您先起来,慢慢说。”
一群村民闻声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一通解释,宋茜茸才弄清楚事情原委。
原来,再过两天便是王三凤成亲的日子,按规矩,新娘明日得沐浴兰汤。于是今日一早,娘俩便上山,去溪边挖兰草。
那片兰草生长地离张猎户家不远,素日都很安全。但采完兰草,姜秋菊看筐子还有空余,便想着顺道再去捡些板栗。
母女俩进栗子林没多久,就撞上了四个胡子拉碴的壮汉,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善茬。
一碰面,四个大汉的目光便黏在了王三凤身上,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把母女俩吓得全身僵硬,转身就想跑。
然而还没跑两步,王三凤就被一个大汉从后面抱住,她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连连。那几个壮汉却只嘿嘿笑着,捂住她的嘴就往林子深处拖。
姜秋菊护女心切,扑上去死死抱住那大汉的腿,口中祈求:“求求几位郎君放过我女儿……”
话未说完,她就被那大汉狠狠甩了出去。姜秋菊哪能眼睁睁看着幺女被人掳走,再次扑上前去抢人,却被一个汉子揪住衣领掼到地上,胸腹、头部各挨了几脚,剧痛传来,顿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她悠悠醒转,林中早没了那伙歹人和王三凤的踪影。姜秋菊强忍痛楚,连滚带爬跑下山,回家把事儿一说,王有田忙带着她直奔村长孙桐生家。
听着姜秋菊一通哭诉,孙桐生也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了青壮村民,跟着姜秋菊重返那片板栗林。搜索了大半日,线索进了深山便断了。
传闻深山常有猛兽出没,村民们面露难色,终究是没人再敢往里深入。
这时有人开口:“咱们这一群泥腿子贸然闯入深山,也只是给猛兽送菜,恐怕还得请猎户带队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附和。姜秋菊再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林家跑,因而才有了开头这一出。
“姜阿婶,二青和张阿叔一块进山七八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宋茜茸说,“您要不去县城报案,请衙役们帮忙找寻?”
宋茜茸穿越过来近一年,已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但骨子里仍留有现代思维惯性。一听说人被绑架,她下意识就觉得该报警。
但这个时代自有一套生存法则,姜秋菊一听到说报案,立刻横眉竖眼,怒道:“你一点活路都不肯给我王家留吗?”
在这个世道,女子贞洁被视作比性命更重的东西。一人失贞,满门蒙羞,轻则自身被家族弃如敝履,重则累及家中所有待嫁姐妹。
姜秋菊之所以不愿意报案,便是不愿意事情闹大,只希望尽快把人找回来,早早把人嫁出去才算安心。
宋茜茸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愤怒在她的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嘶吼出声。她死死咬着下唇,把满腔不甘咽下去。
王有田把姜秋菊带走了,院子复归平静。宋茜茸站在深秋的凉风中,明明日头高悬于顶,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出了这样的事儿,林家人都不放心宋茜茸独自住在山上,她便住在了林家。青枫青秀兄弟陪她回去收拾了衣物药箱,又把几只雉鸡都带下了山,倒也不影响什么。
林青禾一去就是半个月,到家时正好是晚霞漫天之时。宋茜茸看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野人,一时没敢认。
“宋……”林青禾看了看一旁的林青秀,改口道,“阿茸,我回来了。”
“二哥!”林青秀欢呼着跑过去,接过林青禾手里的麻绳,“好大的羊!”
麻绳那头拴着一头全黑的羊,身形健硕,羊角高高竖起,羊蹄在地上暴躁地刨地。林青禾提醒:“这黑山羊凶得很,你注意点。”
“好嘞!”林青秀乐颠颠跑后院去了。
宋茜茸看林青禾腰上挂了几只雉鸡,背上的竹筐里还传来窸窣声响,便说:“你赶紧把身上的东西卸下来,我去做饭,你吃完再洗个澡。”
林青禾自是应好。待宋茜茸进了灶房,他忍不住嗅了嗅胳膊,也没闻着什么臭味。回来前他特意洗了澡,但回程走了三天山路,身上又脏了。
吃饭时,林青禾才知道王三凤被掳的事儿,也才明白为何宋茜茸会住在山下。
宋茜茸叹气:“王家请了别村的猎户进山去找,没找着人。这么多天了,只怕……唉!”
林青秀悄悄说:“王三娘原本都要成亲了,那卢家知晓了这事儿,说即便人找了回来,怕也不是清白之身,当场就退了婚。王家现在都不打算再找人了。”
宋茜茸说:“若放任这样危险的人在村子附近活动,只怕以后还会出事。”
见两人神色都不好,林青禾沉吟半晌说:“晚点我去找村长问问这事儿,看还有没有法子能救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孙桐生带着王有田过来了。
孙桐生说:“别村猎户鲜少在咱这一带山里行走,对林子不熟,所以还得请你和张猎户走一趟。”
林青禾点头:“本也打算晚一点去找您的。劳您召集一下村里的青壮小伙,明儿卯时一道上山。”
村长连连道谢,而王有田脸上只剩麻木。
林青禾与张猎户带着村里十几个青壮汉子,在山里跑了三天,终于把人带回来了。四个歹人也被绑了,孙桐生直接把人送去了县衙。
见到王三凤时,宋茜茸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曾经那样明艳骄傲的少女,此时奄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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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地趴伏在王有田背上,身上裹着件男子外衫,脸颊高高肿起,一只眼睛充血,一条腿不正常地扭着。
姜秋菊已经哭晕过去。
王三凤的屋里光线充足,崭新的铺盖箱笼上还贴着大红“囍”字。她定然满心欢喜,期盼着佳期到来。谁料就几日的光景,一切已是天翻地覆。
宋茜茸替王三凤做完全身检查,只觉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一股无处发泄的暴戾在脑海中翻涌,她好想将那几名恶徒千刀万剐。
王三凤遭到了残忍的凌虐,左腿骨折,肋骨骨裂,身下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宋茜茸根本无法想象,那几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这样重的伤,怕是得要大半年才能养好。
王三凤还昏迷着,沙河村各家主事的人都聚在村长家,打算就此事商量个章程出来。
孙桐生说:“歹徒已送至县衙,县遵大人很重视此事。各家女眷日后进山,也须得万分小心。”
何铁民家女儿多,还都未出嫁,闻言便急着问:“那歹人什么来头?可有同伙?”
孙桐生只能摇头:“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同伙,还须县尊大人那边审讯。我们只能自己谨慎。”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从村长家回来后,林青禾脸色一直不太好看。见宋茜茸一直盯着自己,他抿了抿唇,低声说:“那四人是山匪,和当初追杀你的应是同一伙人。”
宋茜茸一惊:“何以见得?”
林青禾说:“你还记得当初追杀你的山匪么?实际有四人,咱们合力斩杀了三个,隐藏在后的第四人逃了。”
宋茜茸想了想:“那疤脸汉子?掳走王三凤的人里有他?”
林青禾点头:“是。”
宋茜茸蹙眉:“上月我收到章管家的信,说贾府举人老爷亲自拜访县尊大人,剿了那匪窝,为老太爷报了仇。这几个山匪,大约是匪窝里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兴许不止这四个,”林青禾神色郑重,“日后你不要一个人进山了。”
宋茜茸笑了笑,不置可否。
而那边王三凤自噩梦中惊醒时,已是次日下午。炼狱中那几日始终困扰她的疼痛和寒冷消失了,她感受到了被窝的温软。睁开双目,眼前仍是一片模糊。
“醒了?”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手覆在额上,“退热了,是好事。”
王三凤动了动,只觉浑身无力,起不来身。那手按住她,手指搭在腕间:“不要乱动,我在为你治疗。”
她眯眼想了想,试探着问:“宋娘子?”
“是我,你现在安全了,不要怕。”宋茜茸把人扶起,靠坐在炕头,起身推门,“姜阿婶,把粥端进来吧。”
姜秋菊仿佛老了十岁,整个人木木的,端着个木托盘进来。看到王三凤的模样,两眼一酸,又落下泪来。她抹掉眼泪,强笑着说:“阿凤,阿娘喂你吃点东西。”
“阿娘,我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