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院里渐渐安静下来。
宋茜茸半靠在炕头昏昏欲睡,见林青禾推门进来,带着点迷糊问:“几时了?”
林青禾许是喝了酒,嗓音有些哑:“已过亥时。”
十点多了,宋茜茸心道,平常这个点儿早睡了。想起还没洗漱,便问:“有热水盥洗吗?”
林青禾瞧她眼尾泛红,眸中带着水意,忙撇开视线:“我去端来。”
这年头没有卸妆油,宋茜茸只能用澡豆搓脸,洗去妆容,再擦上面脂,这才觉得轻松不少。
林青禾在外头洗漱完进来,从箱笼里抱出一床被褥,铺到窗前的榻上说:“我今晚睡这。”
这张榻是宋茜茸的嫁妆,尺寸比寻常的大,林青禾睡在上头也不觉局促。
宋茜茸原以为在一个陌生地方,身旁又有个不算太熟的男人,今晚应该睡不着。可不知是不是折腾一整天实在太累,她几乎沾枕就沉入黑甜乡。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宋茜茸如常睁眼,林青禾已不在屋里。外头传来动静,她推开窗去瞧,这样凉的清晨,林青禾正穿着单衫在打拳,一招一式颇有章法。
昨夜的喧嚣归于沉寂,只红绸和络子还挂着,不时有鸟雀从屋顶飞过。
林青秀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看到林青禾还嘟囔了句:“刚成亲,咋不多睡会儿?”
宋茜茸换了身红色对襟襦裙出门,成亲三日都是好日子,新妇须得着红裳。
林青禾一套拳正好打完,回过身看到人,怔了怔。明明是艳极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只显清丽。
“早。”宋茜茸主动打招呼,走进灶房,“朝食吃什么?”
林青禾跟进来,打开橱柜,里头没剩什么东西。村里人不常吃肉,在席上吃得猛,每桌的碗碟都很干净,基本不会给主家剩菜。
而灶房里剩的那些菜,都让昨日留下帮忙的妇人们分了带回家去。这是村里做席的规矩,家家如此。
宋茜茸真心实意地说:“挺好的,不用吃剩菜。”
林青禾将米面粮油这些一一指给宋茜茸看,无奈地说:“你看着做点吧,吃什么都行。”
他额发尽湿,浑身散发着热意,杵在身前像个火炉。
宋茜茸说:“去换身衣裳,别受凉了。”
蒸笼里还有一屉馒头,宋茜茸淘米入锅,添上水,架上蒸笼,热馒头时正好熬米汤。又切了颗菘菜,和肉丁一起炒了。
她手脚麻利,很快做好朝食,招呼林青禾兄弟端菜上桌。
林青秀看着平常狼吞虎咽的二哥,此刻竟似变了个人,不仅细嚼慢咽,还只吃了四个馒头。二哥饭量大,往常一顿起码要吃六个的!
再看一眼斯斯文文的二嫂,林青秀心下暗笑。
饭后,林青秀刷碗,宋茜茸在院子前后转悠。林青禾亦步亦趋跟着,不时介绍一下各处屋子。
农家小院的格局都差不多,前头几间正房,后院有茅房、柴房、草棚和牲口棚。
宋茜茸指着后院一片空地问:“这块地做什么用的?”
林青禾瞅了眼说:“阿娘还在时,种了些菜,后来就荒了。”
“那咱们拾掇一下,抢种一茬菠菜和蒜,沿墙根这块地再埋些韭菜根。”宋茜茸拿根木柴在地上画线,“届时在根部覆一层稻草,应不至于冻坏。”
“成,我一会儿就挖地。”林青禾叫来林青秀,“阿秀,你去找伯娘要些菜秧。”
林青秀早听到了哥嫂的话,在前院“哎”了声,就跑了出去。没多会儿,纪桂英和他一块过来了,她是种菜的老把式,几番指点,菜很快就种上了。
纪桂英感叹:“家里果然得有妇人主事,明春再抱一窝鸡鸭,这日子就过起来了。”
几条狼犬趴在草棚门口晒太阳,时不时甩动尾巴,惬意得很。
晚食在纪桂英家吃的,饭后,宋茜茸拿出一包香囊,挨个送给家里人。众人看着上头的花色,皆面露惊喜。
林福荣的香囊上绣了“福”字,纪桂英的绣了桂花,林月明的是众星捧月,而祥云圆月则给了林月圆。林青枫的是枫叶,林青秀的则是几枝苍竹。
林青松在镇上开了杂货铺,生意不能耽搁,一早就回去了。因此宋茜茸给他们一家的香囊交给了纪桂英,请她代为转交。
这些香囊是宋茜茸画了图样,请于娘子家里的绣娘绣的。
“哎哟,这心思真是巧。”纪桂英已经把香囊系到了腰上,“这里头还有药材呢!”
宋茜茸颔首:“药草是我在山上挖的,可驱虫防蚊。”
纪桂英笑得开怀:“好,我日日戴着。”
之后,纪桂英带着宋茜茸去村里串门,往后长打交道,得认认门。不少妇人在她这看过病,对她格外热情。
到了四阿奶家,宋茜茸给每位女眷送了张帕子,也是在于娘子那买的,不过没有额外画花样,就挑了喜上眉梢、鲤鱼撒子这类常见的样式。
新婚第三日,该回门了,宋茜茸和林青禾一道上了山。他们已和林家人说好,因着两人一个打猎,一个采药,住山上更方便,因此不会日日下山。
两人刚到院门口,只听“啾啁”一声鸟鸣,晨风从高空俯冲而下,停到了院墙上。蜜豆已经急不可耐地蹿过来,脑袋在宋茜茸的腿上蹭啊蹭,嘤嘤撒娇。
好几天没见了,宋茜茸也有些想念两个小家伙,便朝晨风挥了挥手,又□□了一把蜜豆油亮顺滑的皮毛。
院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林青禾挑着担子进了灶房,他有五亩地,秋收后交完粮税,剩下的没有卖,全留给自家吃了。今儿挑上来一石粟谷,够两人吃俩月。
宋茜茸去次卧铺被褥,前几日刚晒过,这会儿闻着还有股阳光的味道。正忙活着,林青禾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往后你就睡这间,炕头那箱子给你用。”宋茜茸说着,拿出两个五两的银锭放到炕上,“这是你家给的聘金,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林青禾面色不太好,蹙着眉说:“你拿着。”自觉语气不太好,又补了一句:“往后我住在这里也要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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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宋茜茸也没多纠结,“日常花销咱俩平分,我会记好账。”
“秋天野物肥,正是打猎的好时候,我明天打算进趟深山。”林青禾说,“估计得半个月后回来。”
“成,我给你备干粮。”宋茜茸行动力强,转身就去了灶房,揉面剁馅儿蒸包子,又烤了耐放的干饼子。
林青禾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产生奇异的满足感。
宋茜茸问:“你夜宿山林,夜里盖什么?”
“会带件厚衣裳。”
宋茜茸停住手,思索片刻:“山里温度低,衣裳不抗冻。你有什么皮子没?我给你缝件皮毛大氅,暖和又轻软。”
林青禾低声说:“有兔皮,我去拿给你。”
即便有原身的肌肉记忆加持,宋茜茸的针线活仍做的不算好,不过缝一张大氅还是足够了。花了一整天时间,终于在晚食前做好。
林青禾接过大氅,喉结滚了滚:“多谢。”
“不必。”宋茜茸摆摆手,“咱俩搭伙过日子,自是希望你健康安全。”
日头还没出来,林青禾踏着朦胧微光出了门。张猎户在前头等着,待他走近,鼻子翕动,笑道:“阿茸给你准备了啥好吃的?老远就闻到香味儿了。”
“包子。”林青禾嘴角翘起,带着点隐秘的炫耀,“有三种馅儿,回头阿叔您也尝尝。”
“哈哈,好。”
山路上留下串串爽朗的笑声,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宋茜茸的日子没什么变化,依旧进山采药,下山摆摊,又给于娘子和秦娘子复诊,调整药方。忙忙碌碌,已经过了七天。
这日,宋茜茸从集上回来,去了林家,把没卖完的饮子让林青秀拿去分了。
没多久,林月明走进来,边帮着洗盆盆罐罐边说:“阿娘叫我来说一声,晚食去我家吃。”
“行,劳烦伯娘了。”宋茜茸也没推辞,“正好还剩几块翡翠冻,晚上添个菜。”
她看出林月明脸色不虞,便问:“阿姐,可是有烦忧事?”
林月明叹了口气:“还是你细心。我和离回来,无田无宅,又无一技之长。爹娘不曾说什么,但村里人闲话多,明里暗里戳我脊梁骨。”
“这些话,阿姐不必入耳,更不该入心。”
林明月说:“旁的倒无所谓,就怕大嫂心里...…万一有点什么,我岂不成了家宅不安的祸端?阿娘正在张罗三青的亲事,往后新弟妹过门,也不知是什么性情。”
明明在之前的婚事中林月明是受害者,和离之后,她却成了恶意最大的承受者。
宋茜茸问:“阿姐有什么打算呢?”
林月明摇摇头,神色黯然:“能有什么打算?也不知到时官媒会配个什么样的郎君。”
三十岁以下的妇人,和离后两年内须得再嫁。为了人口增长,官府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人权?不存在的。
正说着话,虚掩的院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跑进来,满脸惶急:“二青呢?快叫他去救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