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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

作者:风吹雷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过年时的皇京,比平日更热闹几分。一大早,洗银胡同对面,六抬食盒源源不断抬进高门大户,包裹礼盘的红绸映得蜷在风口的小贩都面色红润。


    忽然一阵马蹄踏碎街市繁华声响,两匹高头大马开道,百姓们慌忙避让,卖灶饭的小贩急着后退,一碗灶饭摔落在地,饭上插着的纸折金元宝当即被压瘪。


    小贩弯腰拾饭,因着经年冻伤,手上裂出一道口子正往外渗血丝,一不留神,风把金纸吹到青呢车帘上,轿子里的老爷贵妇浑然不觉,金纸已经又飘进西北风里。


    秀秀拾起墙角的金纸,盯着卖灶饭的小贩看了又看,最后过去买了一碗灶饭。小贩嘴角咧到耳朵,点头哈腰说:“贵人您新年吉祥嘞!”


    秀秀扯扯嘴角,端着灶饭往李府大门里走。霎时身后一声冷风吹过,她回头,看见熟悉的墨狐裘和他绯色长袍的一角,正疾驰奔往城西。


    她不逗留,进了李府前堂,陪着钊虹应酬一日,再从前堂出来时,日头已西沉,府邸门前亮起灯笼,院里仆从往来穿梭,钊虹回了后院歇息,她换了衣裳,走进厨房。


    厨房里蒸汽朦胧,两个婆子正往笼屉里码年糕,小丫鬟蹲在灶口添柴,其他各自忙活着。


    见秀秀进来,众人道一句“姑娘”,张婆子道:“姑娘,年夜饭您跟着大家伙好一番忙活,今儿个又陪夫人招待了一天客人,快去歇息吧。”


    秀秀走到水池边净手,道:“不过是陪着吃饭,可比平日清闲多了,在厨房帮忙,也能跟着大家学到好多呢!”


    另一个婆子笑说:“姑娘勤快又好学,照我看,用不了多久,咱们皇京就要有名号响当当的厨娘了。”


    秀秀边打荷边回话:“如今连锅都没端过几次,离做菜还早哩。待我真做了厨师,咱们厨房的大娘姊妹们,可都有功劳。”


    众人说说笑笑,窗外响起炮竹声,震得屋檐冰锥往下砸,噼里啪啦,一时间气氛融洽。


    这会儿,王婆子却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可听说了?周家锅铺那位煞星,今儿个清早,又出事了!”


    秀秀正切菜,听见这话手上一顿,一片藕被切坏,她随意丢到案板的一旁,继续切。


    张婆子神神道道地问:“莫不是......又克着人了?”


    王婆子靠过去,放低声音:“听说打小跟着他的那小厮,今早好端端地突然呕绿汁儿!郎中都说预备后事喽,偏偏这少东家不信邪,一清早纵马闯出城去——”


    话音未落,外头炮竹声乍响,王婆子一激灵,张婆子接过话茬:“去云雾寺找那和尚去了?昨儿刚下雪,那盘山道可不得都是冰凌子啊?”


    小丫鬟怯生生问婆子:“那......来兴哥让和尚给救活了?”


    王婆子继续说:“方才有卖柴的瞧得真真儿!周家少爷驮人下山时,狐裘大氅上都结冰碴了,可邪门的是,来兴脸色红扑扑,倒比病前看着还精神!”


    小丫鬟暗自松了口气,另一个婆子开口:“这年头,哪儿还有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子呢?该说不说,周家少东家倒真是个体面人儿!”


    王婆子轻哼:“指不准就是他克的呢,你们说是不是?”


    小丫鬟没吭声,把剥好的蒜米洗净,放到案板前。


    “秀秀姑娘。”小丫鬟小声道,见秀秀没动静,又喊一遍,“秀秀姑娘?”


    秀秀回过神来,小丫鬟看了眼案板上一小摞切坏的藕片,小声说:“我来切吧,外头天暗了,屋里光线不好。”


    秀秀脸上一热,把菜刀交出去,往灶膛瞥一眼,火势高涨,她走到王婆子跟前。


    王婆子正低声说得起劲,秀秀拍拍她的肩膀,婆子猛地回头,秀秀弯起眼,笑眯眯说:“大娘,方才光顾着说闲话差点儿忘了,咱们是不是该掀锅了?”


    王婆子一拍大腿:“哎哟!”掀开锅盖,婆子心有余悸,“多亏姑娘记性好,这年糕真是差点坨了!”


    待婆子端下笼屉时,秀秀已经出了厨房。


    晚饭桌上,菜品琳琅,她独独盯着碗里的一小块年糕愣了神。


    “新年吃糕,步步高升”,钊虹的声音响起来。


    秀秀跟着大家吃糕,夹进嘴里,黄糕面柔软细密,蜜枣甜得发腻,她忽然想起,小弟弟最爱吃枣,却每回都要把最大的枣往她手里塞,那么小的人儿,踉踉跄跄跑到她跟前,小手一伸:“给姐姐的。”


    小的一伸手,大的便过来抢,一抢不要紧,小的接着就哭,大的便又还回来:“我不抢姐的!逗你玩儿呢!”


    虽说娘走了,爹也不是个正经爹,可姐弟之间却未曾有过隔阂。只是如今哥俩却还不知是死是活……


    饭后,锦心园已经掌灯,屋里隐隐透出光来,秀秀推门而进,凭窗坐下,拿起绣棚,闲闲拨弄手绢上的线,绣面上有个“虫”字,歪歪扭扭。


    翠鸾端着脚盆进来,走到窗下,说:“姑娘,时候不早了,该洗脚了。”


    秀秀木愣愣坐好洗脚,时不时撩水搓一搓,翠鸾悄么声儿问:“姑娘可有心事?”


    秀秀甩甩手,直起身来摇头:“没事儿。”


    洗完脚又坐到铜镜前通发,头发理了百八十遍,翠鸾轻喊:“姑娘。”这才把人从镜子里叫醒。


    翠鸾退下,没走两步被秀秀叫住,“姑娘可还有吩咐?”


    秀秀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倚在床头没说话。打听兄弟的下落,这事儿不该声张。


    待她躺回床上,已是二更天。


    春节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全城迎来了贤达六年。


    此后几日,钊虹有意把秀秀介绍给各商户认识,每日无外乎拜访待客,直至初六,李府总算恢复了宁静。


    而距离李府两条街的周府,却在接到一张神秘牌票后席不暇暖。


    周家骤然忙碌了起来,周氏父子每日早出晚归,没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除了皇京的几个铁矿石老板。


    这日,秀秀回到金鼎轩,正专注跟四勺学习如何调味,从盐糖比例,到投放香料的时间,四勺知无不言。


    突然,前堂管事的匆忙掀帘而入,声音都有些变调:“四勺,不好了!铁矿的钱老板闹起来了,说咱们的佛跳墙咸得发苦,指明找厨师要个说法!”


    四勺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手里的汤勺差点掉下:“这菜我做过无数遍,怎么会咸?”


    秀秀知道这菜以前是师父掌勺,后来交给四勺师兄,招牌菜若出了纰漏,责任重大。只听管事的忙道:“快随我来!”


    四勺强装镇定,秀秀心下担忧,便跟着师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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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块出了后厨。


    来到雅间,只见主位一男子,约莫四十岁,面沉如水。而旁边作陪的,正是周允,他神色平静,端起茶盏呷一口,一言不发。


    这时,主位男子朝着桌上的佛跳墙一指,怒道:“这就是金鼎轩的水平?”


    管事的腆着脸上前解释:“钱老板您息怒,主厨已经给您请来了,这就让他给您道个歉,佛跳墙做起来麻烦,您若是不着急,便再给您上份新的,您若是着急,待下次,金鼎轩赠您一份,如何?”


    钱正面色极冷,道:“今日之事不解决,你还想有下次?”


    四勺作揖上前,舀起一勺高汤,在鼻下嗅了嗅,又倒进个干净瓷碗尝了尝,道:“这咸味分布不均,入口极咸,而底下汤汁味道却正合适,若是失手放多了盐,理应味道一体,这分明有人陷害!”


    “陷害?”钱正更怒,“你的意思,倒是我故意找茬了?”


    管事的急忙上前拉住四勺:“钱老板你可招惹不起!快道歉!”


    气氛僵持之际,秀秀目光扫过桌面,那佛跳墙的盅盖被随意放置一旁,盅沿内侧和盖子内侧似乎比通常更加湿润,凝结着一些格外粗大的盐粒晶体,不像细腻的烹饪用盐。


    一个念头闪过:这咸味不是在炖煮时搁进去的,而是上桌前有人将大量粗盐直接撒在了汤汁表面,所以味道分布不均且齁咸刺喉!


    秀秀上前一步,对座上二人欠身行礼,声音清亮不失恭敬:“诸位贵客,请恕小女子冒昧,此事确是后厨疏忽,惊扰各位雅兴,小女有一法,或可弥补,又不劳烦二位等待诸久,请诸位准我一试?”


    众人目光聚焦于她身上,周允瞥一眼,靠到了座椅靠背上。


    秀秀对管事的低语几句,片刻,伙计端来一罐温热的淡白色高汤,和一些新鲜的萝卜片,以及一套小火炉和小锅。


    她在客人面前,将过咸的佛跳墙舀入小锅之中,置于火炉之上,徐徐加入淡高汤稀释,文火慢煨,并用萝卜吸附多余盐分。


    她动作从容,宛如进行一场烹饪展示。


    “家传土法,萝卜吸咸,慢火融味,原汤精华仍在,只是冲淡咸味,更能凸显本味醇厚。”她边做边解释。


    不多时,小锅沸腾,她将汤汁舀回盅内,为钱正和周允奉上一小碗:“请诸位再品。”


    钱正将信将疑尝了一口,脸色稍霁,此时,周四海出恭归来,见到秀秀,又是一脸狐疑,听由管事的解释后,便亲自尝了尝汤,道:“鲜味犹在,反倒比之前更上一层楼了。”


    钱正总算松口:“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我看在周兄份上,不再追究。”


    管事的连忙道谢,带着秀秀和四勺离开,只见周允面色自始至终都淡然冷漠,直到这会儿才抬起眼来,心道这少东家真是个怪人。


    待宴席尾声,钱正心满意足,以往的生意伙伴蒋家一落千丈,过年这些天他辗转难眠,如今天降大单,于是便兴致勃勃邀周家父子二人去听曲儿。


    周允先行告退,径直往门口走去,伙计高亢道一句:“客官您慢走嘞!”


    出了金鼎轩,路过后院角门,只见一名小厮哭嚷着被赶了出来,他无心看热闹,可那小厮朝门口大声啐了句什么,他不由多看两眼,眉峰微动,转头又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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