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暮常常感到愠怒。
又时常感到失望。
为什么偏偏我与你的第一面是画像呢?
为什么世人都爱你敬你,我在其中是如此渺小呢?
我能清晰地看到画像上的你如此美丽、温和,恰如怀抱长冬孕育春日的慈母。
我无数次在你的庙前种下小树,奉上贡品。
你的眼中为什么就是没有我呢?
温暮小心翼翼地抚过被他珍藏起来的那个女子画像。
她立于莲台上,眉眼间尽是悲悯,容貌与江南月相差无几。
温暮依恋地将侧脸贴上画中女子的腰身,他呢喃:“可她一点都不像您呢,她真的是您吗?”
江南月的眉眼之间鲜少含有悲悯,倒是更多活泼鲜活。
不好看。
温暮本以为把那鲜活摧残后,就会像母亲了。
可江南月的眼中蕴含翻涌着的是无尽的恨,恨下还有潜藏的爽快。
就好像在说,你杀不死我,那我们就走着瞧。
温暮回想起江南月渗出恨意的双眼,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将脸贴画像贴的更紧了,闷笑着全身都在抖,像是已然登临极乐。
怎么只是瞪着他呢?
面对违逆的孩子,不应该加以责罚吗?
他的余光扫到羸弱的灯,有些失望,像撒娇一样对画上的女子说:“好像要留不住了。”
他雀跃地踮起脚尖,唇畔衔起书画一角,克制着进食的欲望留恋地磨蹭。
“现在的人,有哪一个能比我更称得上是您的传承者和后代呢?”他有些不屑,乃至有些怜悯。
现在的众生,脆弱、贪婪、腐朽,轻而易举就会溃败。
怎么能和他们的母亲,所有生命的起源,她,相比呢?
他越想越替母亲难过、不值得。
为了保护这么一群庸庸碌碌的废物,最强大的、最温柔的母亲就此陨落。
他的腰身摇晃着紧绷,瞳孔倏忽放大,压抑着闷哼出两声不成调的音,又猛地吸了口气后泄气下去。
温暮温存地靠在壁画的角落,自顾自道:“我会找到您的,您一定会爱我的。”
我遍寻世间,即使你的魂魄印记薄如蝉翼,我依然能找到你。
无论你是何种样貌。
神生万相,神本无相。
我是你万千子嗣后代中最懂你也最像你,最卓尔不凡,最杰出的那一个。
温暮看向江南月的画像,又看向头顶女人的画像。
他感到遗憾。
果然,她这般的人,怎么会是你呢?
他的指尖摩挲过卷轴:“你将爱我,你必然爱我。”
“昭聆。”
“太子殿下。”筝鸣韧从里屋迎出来,忙不迭低头给玄贞行礼。
玄贞赶忙伸手给他扶了起来:“筝雪姑娘如何了?”
“小女并无大碍,劳太子殿下挂心了。”筝鸣韧侧过身,一边引着玄贞往里走一边补充。
“小女近些日子舟车劳顿,身心俱疲,前几日遭了吓,这才卧病不起,不过好在灵医开了药方,想来修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玄贞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全都听进去了。
“臣还有些事务尚未处理,太子殿下若有安排,传唤仆从就是。”
到了筝雪房前,筝鸣韧找了个借口离开,留给筝雪和玄贞独处的时间。
玄贞敛袖,正要敲门。
“吱呀——”
门被打开了,筝雪病恹恹地站在门后。
玄贞垂眸,一不小心打了磕巴:“筝、筝姑娘....”
“太子殿下请进。”
两人对坐,筝雪慢吞吞开口了:“多谢太子殿下。”
玄贞也从失措的状态调整过来了。
他十分关怀的问:“可是发生什么了?江将军最近心绪不稳,可是她....”
“不是,没有。”筝雪打了个激灵,抢话一样的开口了。
她对上玄贞探究的视线,眼珠僵硬地转了转,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她只记得自己和师姐爆发了冲突,然后....
嗡——
每次想要去回想之后发生了什么,这种刺耳的耳鸣就会直冲脑仁。
她对未知感到恐惧。
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
只知道醒来时,看见的是母亲担忧的眼。
他们说他们回来时就看见筝雪嘴角耳朵渗血,安静躺在床上了。
母亲气得差点背过气,筝鸣韧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都在斥责江南月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不是、不是的...
她想开口解释。
可是她好无力。
因为她就是在送完江南月后出的事。
更何况,她真的不记得了。
“筝姑娘?”玄贞轻轻把她从失控边缘拽了回来。
一想到江南月,筝雪就想流泪。
她忙不迭垂下眼睛,十分生硬地转移话题:“魔族那边...不好对付的魔君,太子殿下知道天族如何处理他们的挑衅吗?”
筝雪的话虽然有点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但玄贞顺其自然接上了。
“魔族现在群龙无首,威胁不算大。”
筝雪愣住了。
“群龙无首,可是....”岑青泽作为唯一活着的魔族子嗣,不是他还能是谁?
“嗯,岑青泽还未继位,现在只算是伪魔君。”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少膝盖软的。
岑青泽再次看向水中的自己。
一次挑衅,天族那头还没有什么动静,魔族这边就有人乱了套。
他们惊恐不安,好像明天魔族就要全军覆灭一样。
岑青泽踏碎水中的自己,走向了水潭中那两枚火种。
四周只有水波荡漾的声音不断地回荡。
是啊,毕竟最不被期望的岑青泽捡漏一样能成为魔君。
没学过权术,法力也欠佳,徒有一腔热血。
他全身浸在水下,本就薄的衣衫尽已湿透,结识的肌肉上遍布狰狞的疤痕同样若隐若现。
此次对天族的行动,算是把那群蹦高想让他投降的人的伪善面具摘下来了。
“殿下别忘了,你连魔君诅咒还未承袭,一直在拖。”
“不能替魔族子民抵挡诅咒的不配当我们的魔君!”
水已然没过他的唇畔。
岑青泽长睫微动。
彼时,魔君魔后殒命之处。
他不是弑君者,他是狼狈的敛尸人。
不于残忍中脱身,怎么能背负痛苦和死亡。
岑青泽气喘吁吁地捧起两颗火种,每向前走一步身体便会出现一道裂纹。
魔族诅咒在排斥他。
他只能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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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身体拆解重组的剧痛将两颗火星带回魔族。
随着时间推移,火星的燃烧越来越暗,岑青泽虽为魔君,却毫无被反噬的态势也激起了群臣的怀疑。
因为如果没有魔君的身体承载诅咒,那诅咒就会回到所有魔族子民的身上。
全都变成没有理智只知道厮杀的怪物。
水下的岑青泽眼是暗红的,他推开冰冷的水,直直向那两颗火星游去。
“小青泽,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是绿色的水吗?”
“恰如万里青山,千顷碧水,怀一方臣民,育万年生息。”
“我笨,听不懂,二姐。”
那两颗火种的亮刺痛了岑青泽的眼睛,他恍惚间又看见那个英气的二姐在捏他耳朵。
“又不好好学习是吧臭小子。”
“你就知道你是能扛起山也能容下大海的大地就行了!”
好厉害啊。
两颗火种被岑青泽强行按进了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扯开筋脉肌肉,夺去了他的呼吸。
大地颤动,然后塌缩。
波动的水面重新归于寂静。
“魔族还剩人吗?”营帐内,久别的江南月坐在他对面,满脸嘲讽。
岑青泽攥紧了拳,他前倾身体,支起下颌:“那我们走着瞧,师姐?”
江南月冷笑一声,她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她撩开帘帐,侧头过来余光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岑青泽,不无挑衅地道:“你们还能死几个魔君?念在昔日同窗,还是早些降了吧。”
我会是这该死战场上最后一个魔君。
下沉的岑青泽猛然睁开了眼。
也许是心境,也许是手腕。
该死的诅咒终于认可了他。
两颗火种在体内散发交织,渗透进每一寸骨血之中,经脉飞速愈合将痛苦全部封印于身体中。
岑青泽暗红的双眼变成了两颗赤红的玛瑙,眼界心态尽数变化,他提起向上飞去,冲破寒凉的水面溅起千层冰瀑,他的黑发垂到脚踝,轻轻拂动。
少年的稚气在此刻尽数褪去,被成熟取而代之。
他的眉心一道紫红印记极尽嚣张,在彻底暗下去的室内,他的眼恰如鬼魅。
岑青泽屈指轻弹,满室的水转瞬蒸发。
他随心意变化了自己的外形,又变回未成魔君的模样,暂时隐去眉心紫红印记。
他轻轻笑了笑,推开了门。
光倾落下来。
江南月的身形微微一僵,她困惑抬眼。
这几日,她的修为飞速地回升,经脉也不再如之前一般脆弱了。
这应该是好兆头。
她呆呆地注视着镜面中倒映的自己。
江南月若有所思地抚摸上自己的额心,心口。
她忽然笑出来。
来通信儿的被江南月疯癫的样子吓到了。
他躲着江南月,斥责道:“笑什么?”
“哎呦!”
他被江南月掐着后脖颈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铺天盖地的杀意压了下来。
他惊恐地乱蹬,拼命去喊:“温暮大人说了,魔族君王愿向天族称臣,只是必须你带队去。”
“他说了,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温暮大人说,别辜负他的栽培和期待!”
“愣着干嘛啊,松手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