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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春寒料峭

作者:桃小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春寒料峭,纪明霞眼底微光一日黯过一日。


    她常倚窗静坐,一坐便是半日,只望着枯枝间灰蒙的天幕。


    见她如此意志消沉,院中守卫也渐渐疏懒起来。从最初的铁桶般戒备,到如今只剩下十几人松散看守,巡逻的脚步声都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陆逍来得反倒更勤了。


    他每次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存,亲手为她披上外裳,递过暖炉。只是他那目光,看似柔情,却更似在凝视一件即将完工的作品。


    一日,他为她斟茶,状似无意地提起:“女学不日开办,安国公家的千金许敬意也在受邀之列。我记得,她曾是公主的伴读,也算公主旧友。您去散散心,与之小叙,或许能开解一二。”


    纪明霞心头一紧,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自嘲:“去做什么?让敬意姐姐看我如今这副落魄狼狈的模样,自取其辱么?”


    陆逍静静审视她片刻,从她微蹙的眉尖到那强忍落寞的唇角,眼底最后一丝疑虑化作上位者特有的宽纵。


    他温声劝道:“正因如此,才更该去。让她们看看,您依旧是高贵从容的公主殿下,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纪明霞眼睫低垂,沉默良久,方才低声应道:“我早说了,随你。”


    陆逍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原本她只想着借这个机会联系旧部,可若是让这些贵女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没准真能挽回些名声。毕竟她逼死幼弟,气死父君之事,有人深究便很容易看出破绽。


    见陆逍没什么反应,她自顾自起身,坐到妆台前,胡乱往脸上铺珍珠粉。


    眼看这位不爱红妆爱戎装的公主如今终日对镜梳妆,陆逍心中泛起快意。


    离开彩绮阁后,他差人搜罗来宫中最好的胭脂水粉,一一呈至纪明霞面前。


    殊不知,她日日浓妆,是怕藏不住日渐红润的气色。她病体初愈,虽不及巅峰之时,但底子犹在,总怕让人察觉她根本没事。


    陆逍送来的名贵香粉,她也试了,都不大好用,衬得她多年沐浴风沙烈日的肤色有些灰败。


    天鹤却说,这效果恰到好处,若不用胭脂真相像是有三分病容。


    那点乔装的虚弱柔和了她眉宇间的英气,化作一种倔强又坚韧的美,一眼看去动人心魄又不带威胁,正合时宜。


    她生得好看,见过的人常以此作为谈资。


    从前她只当那是公主身份附加的光华,如今对镜自照,看着这张与母亲七分相似的脸,竟也生出几分顾影自怜。


    她纪长缨,本就是有才有貌文武双全,自当顶天立地。


    所有的蛰伏隐忍,都只为女学开办之时。


    名单她早已烂熟于心,师父的女儿敬意姐姐,工部侍郎之女,忠义侯之女……这些,都是可以暗中联络的故旧势力。不过若此去不仅要重织人脉,还想赚些名声,她得收敛些性子。


    三月十七,天光未彻,宫苑里还浸着一层薄雾。


    她静坐于镜前,窗棂透进的微光,映出她修长的侧影。


    书院那特意派了个嬷嬷,为她梳妆,嬷嬷拆掉她梳惯了的高马尾,精心做了个发髻。那嬷嬷眼角漾开细密的笑纹,一边做事,一边奉承:“殿下穿这宽松些的衣裳,倒是别有一番风韵,只是从前少见。”


    那是一件墨绿色的深衣,裁剪得极为宽松,巧妙掩去了她的身形。


    嬷嬷手上不停,嘴里仍在絮叨,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依老怒看,公主今日这般打扮才符合气度,看着真是雍容端雅,温婉贤淑。”


    铜镜里,纪明霞只是笑笑,她不喜欢这话却没兴致为难普通宫人。


    见纪明霞没反应,那侍女想起从前关于公主的嗜杀的传闻来,双手猛地一顿,发髻都偏了几分,她脸色白了白,噤若寒蝉。


    女学设在西宫书院,临着一片幽静的竹林。


    抵达之时,晨光已驱散晓色。


    陆逍没派守卫跟着,也不知道是彻底放心她,还是怕惊到女眷。


    天鹤原想一起,被纪明霞拦下了,她怕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得罪了人,只叫言竹姑姑陪着。


    书院前,几株梨树新结了花骨朵,含苞待放,边上竹影摇曳,疏落落映在宫墙上,更添几分清雅。


    门前已候着几位华服贵女,皆是广袖襦裙,环佩叮咚,仪态万千。见纪明霞踏着晨曦而来,众人皆敛衽垂首,齐声道:“恭迎公主殿下。”


    声音虽整齐,却听不出几分真切敬意,甚至有几个还面露畏惧,这场景她见怪不怪了。她们的目光或明或暗,掠过纪明霞周身。


    纪明霞身高在女子中实在出挑,兼之步履沉稳,自有一股迫人气势,与周遭闺秀格格不入。


    人群中,一位身着烟霞色衣裙的女子,目光不善。


    纪明霞认得她,是孟思源,那位嘉宁太妃的妹妹,宫宴上便看出是个爱搬弄是非的角色。


    孟思源嘴角带着讥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人听见:“真没想到,公主这般英武不凡的女子,也肯屈尊来我们这女儿家的学堂?她不是惯爱与糙汉子厮混。”


    纪明霞笑道:“不然呢?不然我弱柳扶风,腰肢盈盈一握,款步走至三军阵前便能让叛军人头落地,是么?”


    书院门扉恰在此时洞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


    纪明霞脚步未停,径直从她身侧走过,宽大袖摆未曾拂到她一片衣角。


    她目不斜视,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看吧,我不来,这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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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你就得在外等。”


    孟思源僵在原地,紧攥着衣角。


    纪明霞却已翩然踏入书院,她身姿挺拔,宛若修竹。


    后面的人一一跟上,沉寂的小院霎时盈满春色。


    屋门口迎接的是个老嬷嬷,纪明霞认得她,此人姓杜,是从前皇祖母身边管事,皇祖母病逝后,她便一直留在宫中教导礼仪。


    杜嬷嬷向院中众人行礼,缓缓开口:“公主,各位姑娘,现下人未到齐,烦请大家移步长廊小坐,用些茶点。”


    众人跟上去,没人多话。


    纪明霞打量着周遭环境,这地方她小时候来过,这看不惯,那也看不惯,给的东西也不好吃,她没坐半日就离开了,后面再也没来过,也正是因为她这位公主娘娘不喜欢,后面好些年都没人把自家姑娘往宫中送。


    毕竟,公主都看不上女学,学成又有什么用,天底下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比她尊贵。


    不过听说一些落魄门户仍给自家姑娘争抢名额,盼着能借进宫机会赚个高门贵婿。


    今日看来,这地方陈设竟一如当日,茶点也一样难吃,叫人唏嘘。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院门那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姑娘一身浅碧,步履款款,仪态万千。


    她到长廊下,身份稍低忙起身请安:“县主安好。”


    清溪县主许敬意拂袖免礼,越过那些人,径自做到纪明霞身旁,柔声道:“长缨,身子可好些了?”


    纪明霞忽然鼻子发酸,她道:“我无事,姐姐呢?原本听闻你出嫁了,怎么又悔婚了,可有人欺负你?”


    那句无事听起来太像逞强,敬意与她交换了眼神才确认她当真安好,忙道:“哪有人敢欺负我?若真有,父亲非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纪明霞练练点头:“那便好,何止师父,我也不会饶他。对了,师父出征已久,可传回过战报,他年事已高,我总放心不下。”


    敬意道:“放心,近些日子都是好消息。”


    说罢,她从侍女手上要来一个小罐子,她将罐子亲手打开,取出一颗盐渍梅子塞入纪明霞嘴里。


    纪明霞酸的五官快拧在一处,无奈唤了声:“姐姐。”


    敬意笑笑:“你小时候不是可喜欢吃这个了,现在知道酸了?”


    纪明霞也从罐子里取出一颗,猝不及防塞到敬意嘴里,眼见她五官也拧在一处,忙笑道:“姐姐自己尝了没,分明是今年的格外酸些。”


    敬意拿帕子捂着嘴,一手合上罐子,忙到:“不吃了,不吃了,这是我自己做的,看来没有西街铺子卖的好。”


    杜嬷嬷声音打断这片刻安宁。


    “各位姑娘,教习姑姑到了,随我来学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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