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撑着一把大伞快步下车,恭敬地对着江岁年说了句什么,然后为她拉开车门。
江岁年点了点头,很快便弯腰坐了进去。
迈巴赫迅速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傅沉推车门的动作僵在半空,随即又重重收了回来。
他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下颌线绷得死紧,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跟上去。”
傅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骇人的冷意。
“傅总,可是镜湖小筑那边……”
方圆有些迟疑,耳边,雷声越来越近。
“我说,跟上去!”
傅沉厉声重复,眼神锐利如刀。
“是!”
方圆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调转方向,跟上了前面那辆迈巴赫。
江岁年坐在庄名骞的车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怀里的画像一块冰,冷得她心口发颤。
“江助理,你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好,谢谢。”
江岁年低声应道,闭上了眼睛,她太累了,身体和心灵都到了极限。
然而,车子没开出去多远,后方宾利毫无征兆地冲出,硬生生将迈巴赫截停在路口。
赵磊下意识猛踩刹车,江岁年因惯性向前冲了一下,惊愕地抬头。
宾利车门打开,傅沉高大的身影从雨中走来,径直拉开迈巴赫的后车门。
雨水顷刻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但他毫不在意,目光死死锁住江岁年,眼神翻涌。
“下车。”
他对着江岁年命令道,声音冰冷刺骨。
江岁年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狼狈样子,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怒意,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所以,他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傅沉,你有完没完?”
江岁年的声音带着耗尽所有力气的沙哑。
傅沉冷笑一声,弯腰探进车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庄名骞可真是好手段,傅太太人在哪里,他的司机就能精准无误地出现在哪里。怎么?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关照’我的妻子吗?”
他的话语刻薄至极,可听在江岁年耳朵里却实在连反驳的兴趣都没有。
她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却徒劳无功。
“傅沉你放手!这是我的私事!”
江岁年挣扎着,胃部的绞痛和眩晕让她有些视线模糊。
“私事?你的私事就是深更半夜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傅沉双眼猩红,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只要离婚协议一天没签,你就还是我傅沉的妻子!我想管就管!”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落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
江岁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这张曾让她魂牵梦绕的脸,此刻只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一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瞬间不想再费力挣扎了。
雷声滚过天际,像重锤砸在傅沉紧绷的神经上。
他不再废话,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带她回去,关起来!
他暴戾地钳住江岁年湿透的手臂,猛地将她从车座里往外拖拽。
江岁年如同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任由他粗暴的动作扯得她踉跄。
裹画的布料在撕扯中散开,那些本就残破的画再一次摔进泥泞的雨水中,颜料被雨水晕开,混着泥污,彻底模糊。
她看着地上那片狼藉,连最后一点心痛的感觉都消失了。
胃里绞痛的灼烧感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让她浑身发冷,力气从指尖迅速流失。
意识开始模糊,下一刻,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江怀夕的手机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傅沉”两个字。
她皱了皱眉,有些意外地接起。
“什么事?”
电话那头,傅沉的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江岁年在我这儿,凿山别墅。她发高烧,需要人照顾,你过来一趟。”
江怀夕心头一紧,立即追问。
“发烧?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你……”
“我还有事,必须马上走。”
傅沉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地址你知道,尽快。”
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
听着那头的忙音,江怀夕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这叫什么事?自己的老婆病了,他却要丢给别人照顾?
江怀夕丝毫不敢耽搁,抓起车钥匙,立刻驱车赶往凿山别墅。
当她被佣人引到主卧时,只见江岁年蜷缩在宽大的床上,陷入昏睡,小脸烧得通红。
床边放着水杯和退烧药,似乎没怎么动过。
而傅沉,果然不见踪影。
江怀夕强压怒火,冷静地吩咐佣人。
“麻烦拿些温水和干净的毛巾来。”
她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傅沉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又怎么了?”傅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傅沉!”
江怀夕语气严厉,“你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得把发烧昏迷的年年一个人丢下?她是你的妻子!”
“我有必须处理的私事。”
傅沉的声音压抑着,“医生我已经叫过了,很快就到。你先照顾她,费用我会……”
“我不是在跟你要钱!”
江怀夕气得打断他,“我是要你负起责任!有什么事比年年的健康更重要?电话里不能说清楚吗?”
那头沉默了几秒,傅沉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说不清楚。你先照顾她,我处理完就回来。”
说完,电话再次被挂断。
“傅沉?!”
江怀夕听着忙音,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正在这时,家庭医生也到了,她赶紧让医生对浑身滚烫的江岁年进行检查。
“急火攻心,加上劳累受凉,引起的高烧,还有点低血糖。”
医生检查后说道,“打了退烧针,需要物理降温,家属密切观察,如果温度反复或者出现其他症状,及时联系我。”
医生留下药,交代了注意事项后便离开了。
佣人送来了温水和毛巾。
江怀夕挥挥手:“这里我来就好,你们去忙吧。”
卧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岁年偶尔因不适发出的细微呻吟。
江怀夕拧干毛巾,轻柔地敷在妹妹滚烫的额头上。
看着江岁年脆弱的样子,再想到傅沉那冷漠的态度,江怀夕的心像被揪紧了一样疼。
记忆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很久以前,那个她们相依为命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