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方至,整个食肆哐当一片,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起身,恭敬地目视来人。
沧收立在门框后,阴影挡住半边脸,眼珠转来,对准崔恒:“又是你在闹事?”
“冤枉啊!”崔恒腾出两只手,指向对面,“是她先动手的。”
顺着看去,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头歪到一边,竟是直接晕了,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在他身旁,女人面露凶相,气势高昂,看到沧收,动作骤然顿住,想收招,却又拉不下面子,手臂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城主你看,她见了你还如此猖狂,可见刚才有多么可恶!”崔恒赶紧添油加醋。
沧收安静地盯着女人,不说话,更没有任何威胁的举动,像一只捕猎的动物,潜伏在草丛中。
然而谁都知道,在未能感知危险之际,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女人额头沁满汗水,手却稳得出奇,她没有争辩,只是咬牙切齿:“这三人伤了我儿子,我若不还击,岂配为人母?”
沧收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掠出阴影,缓步走到她面前,踢了一脚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她抬眸冷视,腰间剑鞘解下,挑开女人高举的手臂,说出的话如重捶落地。
“你们母子二人昨日抵达陉东,然财力不足,故夜宿街头,今日你摆摊行贩,挣来的钱,尽数交给了你的儿子。”
“你......”女人脸上血色褪去,直冲到眼眶之中,“你监视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沧收无视她投来的狠意,看向身后百姓,一字一句硬塞进众人耳朵:“在陉东城,我说一,没有人敢说二!这里没有规矩,我就是最大的规矩!怎么,你来之前没有打探清楚吗?”
女人低下头,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沧收威名远扬,她自然知晓,然而在外乡,所有人对陉东都只是略知一二。
听说,这里无官府,无宵禁,治理清明,百姓家家夜不闭户。
无数乡邻都想举家搬迁,可官吏有言,若有潜逃者,必遭通缉,牵连族亲,故而鲜少有人冒险。
在此乱世之中,陉东便如世外桃源,成了一个念想,也是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寡居养子,蹉跎三十年,如今年过半百,本该颐养天年,可她不争气,不能给儿子找个本分人家的姑娘。
前些日子不知招惹了谁,又遭村邻排挤,只得出此下策,来这寻找出路。
现在一看,她被传闻迷了心,竟未曾想,能在乱世中割据一席之地的人,怎可能会是善类?
沧收看着她的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不得已,女人终于松了手,放软语气道:“城主,我们不知规矩,还请......宽恕。”
“本人向来赏罚分明,若每人获罪都说不知,陉东岂有今日之安宁?来人——”
在尾音落下的同时,楼上、门口,甚至是食肆内屋飞身闪来几道身影,整齐划一地朝她参拜:“城主!”
“将这五人绑了,鞭刑伺候。”
“是!”
他们应下的同时,五人欺身而上,押住女人与沈慧,另外五人四散开,将崔恒她们团团围住。
崔恒深叹口气,真想大喊一句无妄之灾!沈慧惹出来的祸,怎么还有她们的事?
“城主,这是何意,我们何错之有啊?”
“你等欲持械伤人,与她们同罪,自然要罚。”
持械?崔恒在三人身上看了一圈,除了江还手里那把匕首,哪里还有械?连自保都成为罪过了!?
“小姐,这个女人胡搅蛮缠,别跟她废话了。”江还怒气已达到顶峰,手腕一转,直接向来人刺去。
那人未料有此突变,连忙抽刀抵挡,抬眼间,其余四人合围助阵,兵刃交接,一阵乱响。
沈洵有些担忧:“小姐,她一个人怕是......”
“不必担忧。”崔恒倒是信心满满,看着江还迎敌,还有心情拆解招式。
她又进步了,如今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不消片刻,便能将他们击退。
然后,正当她侧身刺向身旁人时,耳边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倒地!”
那人想也不想,直挺挺地往后栽倒,“砰”的一声,听得众人骨头都要碎了。
沧收随意拾起一把掉落的兵器,尖端直刺,从人群缝隙而入,落到江还眼前。
好快的剑!江还还没来得及感叹,一股剑意便直冲她面门而来。
行走江湖多年,她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有的招式简朴,一剑封喉;有的自诩风雅,花里胡哨;有的人善使暗器,她最看不起,但也最难防备......
然而沧收不同,她的剑中毫无挑衅之意,一会儿试探,一会儿威胁,仿佛只是在与她玩闹。
江还丝毫不敢松懈,踏案借力而起,翻转到沧收背后,横劈的同时,一脚踹向对方腘窝。
寻常人哪怕躲过刀劈,也很难料到她的下一步举动。
但这一踹,却落了空。
沧收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仰身向侧后方倒,肩胛压在江还肘臂,下身腾空,在空中翻转一圈,双膝下压,狠狠砸到江还肩上。
霎时之间,局势逆转!
江还踉跄跪地,背上传来阵阵压痛。沧收的力气比她想象中的还大,像一块从天而降的顽石,尖锐、沉重,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压制住她的所有反抗。
“你年纪轻轻,功夫倒是不错,可惜太嫩了,我习武三十年,你斗不过我。”
沧收不待她挣扎,直接一掌劈下,砍得江还眼冒金星。
“慢!”
眼看着江还又要挨打,崔恒扑倒过去,死死抱住沧收的手臂:“城主力能扛鼎,我们自愧不如。”
她一边说,一边将什么东西按进对方手心,暗暗使个眼色:“只是小人难防,难免受到挑拨,唯仰赖城主睿鉴,不为所惑。”
“你说谁是小人!?”那边女人听到这话,脾气登时就上来了,骂人还那么大声,是生怕她听不到吗?
崔恒不再多言,松手起身,对着众人道:“我言尽于此,相信城主自有决断。”
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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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打量着她,心中提起几分兴趣,此人倒是颇有胆识,见到这种场面,竟还不怕她。
她手指摩挲着崔恒递来之物,划过某处,忽然顿住,随后,她松手起身,扬声道:“今日之事我绝不姑息,然暮色将至,诸位且归家中,此五人我自有处置。”
众人一听这话,哄然而散,跑着离开,不敢回头。
“将这四人押进府衙大牢。”她指了指崔恒,“你跟我回去,若想耍手段......可以试试。”
“小姐?”沈洵搀住江还,眼神询问过来。
崔恒微微摇头:“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这么说了,沈洵便知她已有计划,不挣扎不反抗,随那群人押解离开。
崔恒跟在沧收身后,左看看,右瞧瞧,打量街上一景一物。
沧收倒是没说谎,陉东城内无宵禁,都这个时辰了,街上走卒不断,见到她,都轻声问好。
渐渐行至人少处,沧收骤然止步,回头凝视着她,半晌之后,才轻轻一笑。
几根发丝坠落下来,飘逸着萦绕在她颈边,随风摆动,仿佛也被装上了毒牙。
崔恒被她盯得不寒而栗,那股不好的念头愈发强烈:“你——”
话没说完,手掌向她迎面劈下。又打断她?今天都第几次了!
她满脸无奈,颈上一痛,眼前骤黑。
眼前仿佛有一条长路,流萤四散,恍恍惚惚,紧接着,她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痛!”
崔恒睁开眼,惊呼一声,揉了揉眉骨,眉毛掉下几根,已经都烤焦了。
在她面前,沧收执灯而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你敢打我!”崔恒猛地站起身,眼前又是一黑,倚靠墙壁歇息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四周,简单的陈设映入眼中:大门直对桌案,既无屏风遮挡,又无花草点缀,案上,砚台墨迹未干,绢帛摆在上头,映着几个小字。
除了身旁书箧,在昏黄的油灯下映出旧意,再无一件长物。
一眼横扫过去,都是些用旧了的,极其质朴的物件。
没想到这沧收看着霸道,竟能如此清廉?
见她半天没有反应,沧收提起油灯,又要到她眼前晃悠,崔恒三步并作一步,猛地向后撤开距离,与她相持住。
“你别过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难道我还打得过你吗?”
“我倒要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沧收举起手中之物,放到油灯下,火光倾洒而出,再瞎的人也能看到上面字样。
那是一根竹简,篆刻有沧收品藻的竹简。
在她将要动手之时,崔恒暗中把它塞了过去,她是习武之人,指端敏锐,一摸便知。
崔恒时刻观察她的神情,反问道:“城主可知这是何物?”
“月旦评。”沧收接得很快,似乎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那城主不觉得奇怪吗?有人伪造这根竹简送到我手中,目的就是将我引入陉东,这个背后之人,城主可曾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