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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陉东

作者:玉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年关过后,便是孟春。


    官道上,一列人马风尘仆仆,头顶日光正盛,照得人眼前发黑。崔恒勒马止步,眺望不远处的那块界碑。


    石头已经磨损得不像样了,上头遍刻刀痕,尘埃之下,依稀可见几个大字。


    “朋郡径东界。”江还上前扒开草藤,对着身后大喊。


    “我说让你认真习文,你偏不!”沈洵声音不大,透出笑意,“你再好好看看?那是蒯郡陉东界。”


    界碑过去,再行个二三里路,就是沈洵说的那座城。


    崔恒走上高地,陉东县的城垣藏在山口处,距离太远,只能依稀辨别大致的方位。


    就快到了,她轻念几声,却没有听到回应。回头看,两人还在指着碑刻咬文嚼字。


    她深深吸气,走到两人面前,各打五十大板:“即日起,江还每日抄五十字。”


    “五十!”江还眼冒金光,差点没撅过去。她这双舞刀弄枪的手,何时提过笔!


    沈洵正要幸灾乐祸,又见崔恒瞪过来:“你来教,若教不好,自罚一百。”


    两人悻悻对视,不敢再造次,崔恒将所见简单说了,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身后一众:“两人留守城外,其余三两分组,伪装百姓进城。”


    “小姐,他们都是护卫,岂可离身?”沈洵连忙阻拦。


    崔恒将马绳交给留守之人,耐心解释:“若城中真藏有兵卒,带这些人岂不招摇?更何况......”


    她搂过江还:“我们还有游侠呢。”


    伤好之后,江还日日混在军中,不管是操练兵刃,还是修炼体术,那叫一个夙夜匪懈。


    凡有挑战者,都被她挨个打趴下,那些自诩精干的兵卒如今见到她,更是当场失明,梗着脖子躲避。


    江还骄傲地朝沈洵扮个鬼脸:“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江还再厉害,岂能胜过千军万马?您毕竟是——”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崔恒虽贵为公主,却能躲避追兵,从王城逃到荆襄,足以见得她的过人之处,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胡思乱想间,崔恒已部署好守卫,最后剩下她们三人,紧赶慢赶地走了两里,终于看到城垣一角。


    轻风刮过,坠下几片叶子,落到头上,遮住三人身影。崔恒躲在树后,目光扫过面前城池。


    与别处郡县不同,城墙上不见任何兵卒,只有一个个魁梧壮士,立眉竖眼地守着,森严壁垒,无懈可击。


    城门口,几个布衣大汉佩刀而立,如同巡逻哨卫,往那一站,自带威严。


    其间,人群来来往往,有走卒商贩,有游医方士,甚至可以见到稚子玩闹。


    看模样都是些普通百姓,但稀奇的是,这些人都畅行无阻,竟无一人上前查验路引。


    崔恒手指猛地扣紧,树皮随之脱落。碎末卡进指甲缝里,她却浑然不觉,出神地盯紧那处,心中疑虑窦生。


    凡治境安民,必要严稽户籍,慎诘出入,以防百姓流窜,匪盗肆虐。


    这地方看似纲纪肃然,可又对此放任不管,不知是何用意。


    罢了,反正一试便知。她低声招呼两人:“我们走。”


    慢慢靠近城门,左右守卫不经意地瞥来几眼,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崔恒低下头,加快脚步。


    绷紧的神经稍稍松懈,然而,崔恒气还未全部吐出,身后一道阴嗖嗖的声音蔓延上脊背。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陉东城?”


    这嗓音阴冷、低沉,仿佛一条秋日毒蛇,沾上猎物,便绝不会放手。


    崔恒僵着身子,缓缓扭过头去,眼前之人体型颀长,腰挎佩剑,一手按住剑柄,另一手牵马,面色不善地打量回来。


    遇上这种人,越是畏畏缩缩,就越会被怀疑。


    崔恒立即刺了回去:“你又是谁?如此打扮,就不像是个好人,怎么好意思说我们?”


    “大胆,这可是——!”


    旁边守卫听到这话,怒气冲冲地指了过来,他们走到半路,却见那人一挥手,众人即刻噤声,乖乖退回原地。


    “这位姑娘胆子不小啊,你记住了,这里是我的城,我叫沧收。”


    她说完,径直牵马而去,留下崔恒愣在原地,被几个守卫挡住,进退两难。


    沧收走进城中,停顿片刻,朝这边大喊:“来者是客,让她们进城,若敢耍花招,诸位便长留于我陉东吧。”


    这话听着倒像是威胁,崔恒推开守卫,还想多问几句,却见她跨身上马,奔驰而去。


    江还目光锁住她的背影,手心发痒:“她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这般嚣张?”


    话音未落,守卫横扫过来,那模样,好像侮辱了他爹似的。


    有个面善的好心人给她们提醒:“你们少说几句吧,那是我们陉东城的城主,可了不得呢。”


    “这位大哥,我们姐妹初来乍到,恐多有冒犯,能否多给我们提点几句?”崔恒将他拉到一旁,温声询问。


    “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只需切记,在此城中,不可偷奸耍滑,不可仗势欺人,最后,万万不可招惹城主!”


    “若我想见你们城主,该往何处去找?”


    “你这姑娘怎么不听劝呢!城主喜静,最不喜人打搅,我们尚且难见一面,更何况是你?”


    崔恒干笑两声,想着敷衍过去:“我们不去,我这人就是容易好奇,闲不住。对了,你们主事的——”


    “唉,那边几个,不准交头接耳。”此话一出,身边之人立马归位,拉下脸,好似从未见过她们。


    崔恒笑僵在脸上,眼神暗了下去,如此令行禁止,若说是山匪寇贼,谁会相信?


    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们真是......?


    但若是母后留下的军队,又为何认了沧收为城主?


    “小姐,先进城吧。”沈洵给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他们一直盯着我们。”


    崔恒余光看去,不知从何时起,她们已被数道目光包围,有的藏在暗处,有的就那么毫不避讳地盯来,仿佛一张大网,不漏分毫。


    “进城吧。”


    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边问路,边观察四周,走着走着,心中疑惑愈发浓厚。


    “你们看,此处里坊中竟有商贩!”崔恒站在路中,惊讶道。


    放眼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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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家户户门口摆着小摊,酒香从屋中溢出,“咚”地一下,撞上刚点好卤的豆腐。


    另一边,几个妇人坐在门槛上,聊着天,手法娴熟地编织竹篮,编好一个,便放到面前的摊上,常有过路之人询问,生意倒是好得出奇。


    崔恒面上不显,心中却暗起波澜。


    自古律法规定,坊市相离,宵禁严明,为的便是保境安民,以防贼人作乱。然而在这个地方,似乎并没有这一层规矩。


    城防如此松懈,竟还没被攻占吗?今日倒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我们人地生疏,还是先找地住下......”崔恒反手去拉两人,一只手摸了个空。


    沈洵顿在原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摊贩:“江还!”


    “我在这里!”江还捧着三杯酪浆,浅尝一口,递到她们的面前,“小姐,这个好喝。”


    “你——”


    崔恒想说她几句,又不知如何开口。想想还是算了,这一路难得她高兴,何必扰人兴致。


    沈洵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询问:“小姐,此刻天色尚早,可要行动?”


    她们刚才沿途询问,原想就算打听不到确切消息,也应该发现蛛丝马迹,可是一无所获。


    这里的人既不知晓县令府衙,又不肯透露沧收的半点讯息,倒是出奇地团结。


    崔恒旁敲侧击,可她们一听守卫主事,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便立刻敛笑,目露不善。


    看来这城中禁忌,比她们想象的多得多。


    崔恒叹口气,警惕地看向四周,冷风一吹,脊背阵阵发凉。那股被人注视的感觉愈发明显,四处探去,始终找不到来处。


    是沧收吗?亦或是被什么人盯上了?无论是谁,看样子都来者不善。


    崔恒不露怯意,冷笑道:“利而诱之,乱而取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便始终受到掣肘。”


    “小姐是想引蛇出洞?”


    崔恒点点头,若那人是沧收,三个大活人消失不见,必定会引起城中骚乱,若是蛰伏之人,沧收就更不能坐视不理。


    “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不管他们上不上钩,我们至少得先发制人。否则,要是被擒住,手上都无半分交涉的筹码。”


    她说着,走进旁边食肆,刚进门,浓烈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还不到饭点,食客却座无虚席,大多点了两三个菜,七嘴八舌地谈天说地。


    见有人进门,立即有厮役上前,麻利地将她们引至门边,斟好茶,略带歉意道:“实在抱歉,小店只有此处可以入座,列位将就将就?”


    靠门的地方,歪七扭八地摆着一张蹩脚桌案,石头垫着底,倒也能用。


    “无碍。”崔恒没有半分不悦,挥袖坐下,对那人道,“把你们这里所有菜色都上一遍。”


    “好嘞!”


    见来了位贵客,厮役喜笑颜开,正要吆喝,却被崔恒止住:“慢,今日所有食客的饭钱,我全包了。”


    此话一出,堂内瞬间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朝她看来,随之传出几道惊呼。


    “这......”厮役摸了摸脑袋,为难地愣在原地,“姑娘,我们是先结账,后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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