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时邵永泽和安雁都太过年轻,面对长辈的威压,安雁的反抗并没有奏效,反而让她进入邵家后的经历更加不顺。
“我们没举办过婚礼,因为我们俩谁都不愿意配合,就连结婚证也是多年后有了邵聿才补办的。安安是被他父亲,‘绑’到邵家的。”
邵永泽衰老眼中流露出深深不忍,“后来我才知道,她父亲说,如果她不来邵家,他就拉着她母亲一起跳楼。”
江知渺突然理解了邵聿为什么对邵氏集团如此深恶痛绝,连公司大楼都不愿意靠近。
邵氏合并安氏后建立起邵氏集团,在他的眼中,这应该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代表着母亲那些痛苦的记忆吧。
她就这样嫁到了邵家,像被人贩子卖掉一样,成了家族生意的抵押物。
“爸,我记得在邵聿的东西里翻到过一本相册,那里面有您和母亲的合照,照片里你们看上去很幸福。”
邵永泽皱了皱眉又松开,“是啊,我们是有过一段很好的时光。”
婚后前两年,他们就像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年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而第三年,安雁的父亲突发急病去世了。
安氏被邵氏收购,安父原先定下的各种约定一律作废,自然,也包括邵安两家的联姻。
“她收拾行李离开邵家那天,我才发现,原来她的行李这么少,不像是要搬离生活了两年的家,倒像是去短途旅行。”
邵永泽伸向自己的兜里摸索,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无奈地念叨了一句:“这个刘姨,又把我的烟收走了。”
他转而拿起放温了的茶水,轻抿一下,一阵轻咳后,慢慢开口。
“我看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孩,独自拎着两个箱子,突然就感觉很孤独,非常孤独,好像整个世界都背离了我。”
从小到大,他得到什么、放弃什么,都是父亲说了算,他只能遵从。
如今就连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也因为安家失去了利用价值而被父亲弃之如敝履。
压抑多年的逆骨仿佛突然野蛮生长,刺破了他的皮肤,张牙舞爪地伸出来。
这些逆骨带着自己独立的意识,叫嚣着:
拉住她。
拉住她。
拉住她。
“孩子,你猜你母亲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江知渺摇了摇头。
邵永泽笑了起来,沧桑的脸上都带了几分红晕,“她告诉我,她当时在想:快点拉住我吧。”
两个残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另一半。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幸福的回忆,江知渺回到书房,看到陌生的电话号码果断挂掉。
邵永泽瞥了一眼暗下去的屏幕,“你一定想问我,既然我们感情这么好,为什么后来我会‘背叛’她呢?”
她忽然开始不知所措,在邵聿心里,这类问题都是禁区,一旦触碰就会引来天翻地覆的后果。
她想问,却也不敢问。
“我和邢颂,从来都只有上下级的关系。”
江知渺立刻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但安安的死,我确实难辞其咎。”
工作日中午,高速公路畅通无阻,江知渺一脚油门把车速提到一百六十迈,两侧的秋景快速掠过,但她没有心情去看。
这条高速路她跟着邵聿走过许多次,每一次的心情都很沉重,可唯有这次,她只剩下焦急。
刚才和邵父聊天时,这个地点如同从天而降,冷不丁出现在脑海里。
等邵永泽把过去的事情讲完,她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邵聿……”
她喃喃叫出他的名字,又把车速提高了一些,几乎快要感受不到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像是在低空飞行。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只用了四十分钟,停好车后直奔墓园深处,一路奔跑,穿过无数座墓碑,最终到达一片幽静的树林里。
那里葬着邵聿的母亲,安雁。
——能够证明邵聿无罪的证据,一定被他放在母亲的墓地。因为在那里,他最不希望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让她认不出来。
墓碑前摆满了鲜花,花瓣娇嫩欲滴,一看就是才放下没几天的。
来的路上太过着急,她忘了要带束花来,于是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妈。”江知渺望着照片上永远年轻的面庞,温柔的笑意抚平了她的焦虑,她忽然希望能和她说说话。
“谢谢您,邵聿他……很会爱人。”
他完全继承了母亲的温柔,总能在不经意间让她感受到浓烈得化不开的爱意,给她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而这些,邵永泽也承认,没有教过自己的儿子。
“是我爱他爱得太过生疏了。”江知渺扶起一束被风吹歪的花束。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也傻傻地以为他不需要,所以就把爱藏了起来。”
说着,她将手探向最中央的那束浅粉色玫瑰花。
“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爱是世界上最不该也是最不可能被藏住的秘密。”
她轻轻掰开花冠,花束中央,一枚储存卡,正静静地躺在花枝中。
江知渺把手臂伸进去,枝干上密密麻麻的小刺穿破皮肤表层,立刻划出血痕。
她顾不得细细的疼痛,用手指将储存卡小心翼翼地取出,放进读卡器,连到手机上。
八月十二日晚。
22:43
邵聿匆匆跑过来,进入驾驶室,发动汽车,同时,导航开始播报:目的地,VeilMansion。
23:36
汽车驶入VeilMansion地下停车场,停在安全出口前方的停车位上。
23:48
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邵聿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他向前走出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足足五分钟。
江知渺的心跳几乎停滞在这几分钟里,她几次想要关闭录像,不敢再往下看。
23:53
邵聿缓缓转过身,走了回来,再一次坐进驾驶位。
0:07
她的身影出现,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几秒后,画面再次回归寂静。
0:09
调高音量后,她听到了邵聿低哑的哭声。
0:20
车子驶离停车场,开往家的方向,再也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江知渺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跪倒在地上,唇瓣却止不住地颤抖,劫后余生般,大口地呼吸着。
新鲜的空气自喉咙涌入,她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那些痛苦、纠结、自责的阴云被骤然吹散,近乎静止的监控画面,却仿佛一场猛烈呼啸的狂风暴雨,让她的灵魂都湿透。
可邵聿那几声微不可闻的哭声却要将她揉碎。
她艰难地抬起头,墓碑上邵母的笑意依旧慈祥而安宁。
“对不起……”
她抹了把眼泪,支撑着自己,把花束重新摆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邵聿为何要放弃为自己辩护。
或许他从来都没能说服自己放弃那些最不愿接受的猜疑:他看到的,是她和柏霆宇一起看烟花,是她在结束和柏霆宇的合作后前往妇产科,是杀青当晚柏霆宇进入她的房间,是她半夜被柏霆宇叫去酒店,是铺天盖地关于她和柏霆宇的绯闻营销。
他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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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去怀疑,却又被爱牢牢地锁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而哪怕柏霆宇死了,她的名字也因为杀人嫌疑和他绑定在一起。
明明拥有比任何人都多得多的“证据”,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去怀疑她是真凶,可他还是全盘接受了。
即使她真的杀了柏霆宇,他也要去找出更多线索,让她的名字和柏霆宇切得一干二净。
如果她不能忘掉柏霆宇,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加特殊,比如“为她杀人”,使她永远也无法释怀他的存在。
江知渺盯着手心里那块小小的储存卡,忍不住想要问问他:那你呢?你自己的感受呢?
假如颜洪没有告诉你,柏霆宇很有可能是为了保护我而死,你就会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和我继续这样岁月静好地走下去吗?
她起身向墓碑再次鞠躬,然后拿着储存卡,直奔警察局。
她要亲口告诉邵聿,困扰着他的梦魇,永远都不会再次纠缠他。
行驶到半路,楚妍姝打来电话,接通后,对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元气十足地打招呼,而是气喘吁吁地直接说道:“知渺姐,VZ集团今天要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
电话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车门“砰”地一声重重关闭。
“听说,成交价最高的三位买家,将受邀参加今晚在VeilMansion举办的私享酒会。”
江知渺顿时瞪大了双眼,“私享酒会?难道是……”
“我也不确定。”楚妍姝那边车速提得飞快,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所以我要去看看,知渺姐,你要一起吗?”
她本就怀疑VZ是“艺心”背后的始作俑者,也想要找出真凶还自己和邵聿清白,于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和你一起,拍卖会的地址在哪里?”
“还是扬尚艺术街区,五点开始,具体地址我发给你。”
江知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三点多了,距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不到两个小时。来不及犹豫,她立刻调转方向,直奔扬尚。
好在墓园也位于A市近郊,赶在五点前十分钟,她准时抵达举办拍卖会的艺术馆。
刚迈出车门,她就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了楚妍姝的声音:“嘘——是我,知渺姐。”
“妍姝?”她们被车子完全挡住,江知渺不解地望向艺术馆大门,“我们为什么不进去?”
楚妍姝从包里掏出两个面具,往她手里塞了一个,解释道:“我听说VZ的拍卖会素来都以私密性高为名,参与者都是匿名参加,需要戴上面具。”
匿名,表面上看是提高私密性,可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不知道有谁参与其中。
江知渺皱了皱眉,愈发觉得VZ可疑起来。
她们迅速戴上面具,楚妍姝还贴心地帮她带了一件长长的披肩,能够把她引人关注的好身材也遮起来。两人相视一眼,并肩走向艺术馆大门。
“您好,请出示请柬。”
门口的接待人员礼貌地伸出手,江知渺刚在心底默念一句“不好”,就见楚妍姝从包里掏出两张精致的卡片。
接待人员检查后,露出了热情的微笑:“欢迎两位,请入座。”
“妍姝,你怎么会有请柬?”她贴近楚妍姝的耳畔低声问道。
“我老爸收到的,被我直接拿过来了。”楚妍姝俏皮地眨了眨眼,“反正没有署名。”
她们沿着走廊往前走了十米,眼前豁然出现一个极宽敞的会场,四下要么悬挂着举世闻名的名家画作,要么在展台上摆放着充满历史痕迹的名品古玩。
而会场中央的景象,让她们两人彻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