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第八章
一切都很迅速。
银灰色的商务车越开越远,直到它转弯看不见,孟泽葵都是懵的。
它竟然真的没有停下来让她上车的意思!
就这么开走了!
孟泽葵忽然笑了出来。
果然人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
一人一狗,在雨里。
人在那儿笑。狗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窝囊得要死。
不让她上车,她还不信回不去。
静谧幽深的山口,雨水汇成一股股的细流。雨打落叶的声音,仿佛整座山都在沸腾,但又如此单调,透着股诡异感。
还真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影视剧里都这么演。
而且在山顶的时候,她明明感受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注视感。
刚下定决心“衣锦还乡”的孟泽葵马上就被自己脑海里浮想联翩的《山村老尸之孟泽葵版》《雨夜屠孟泽葵》《逃出青草村》吓得跳起来,连连尖叫。
番薯干一脸莫名其妙地仰视着她。
孟泽葵直接拽起狗链,一蹦三尺远地往山脚下跑,速度快得仿佛会瞬移。
冷冷的秋雨打在脸上,泥水飞溅。
番薯干一改窝囊样,勇敢地往前冲,护卫左右。
小小猫猫,老老狗狗,不怕困难!
孟泽葵这趟回家路,不可谓不艰辛。
山脚下就是个小镇,稀疏人烟,或撑伞,或披雨衣走在雨里,但这种大雨,伞根本没作用。
“沈云程?”
人群中似乎走过一个酷似沈云程的人。
孟泽葵连忙牵着狗过去,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番薯干继续往前走,牵引绳绷成直线,她疲惫地抖了抖绳子,“不是你主人,别走了。”
路边停着两三辆面包车,为了带狗回去,孟泽葵一一问过去,得到的回答都很标准。
坐在车里的司机先瞧着淋成落汤鸡的一人一狗,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然后说:“你一个人也就算了,再加上一条这么脏的狗,这么点路费都不够我洗车的。”
“那你想要多少钱?”孟泽葵摆出一副谈判的语气。
“至少得1000吧。”
十公里不到的距离,要一千。
孟泽葵指了指自己,“我看着像是脑子不正常的吗?”
她是有钱人,但不是傻逼。
这几个司机都是一个套路,指不定私底下有商有量呢?
反正都浑身湿透了,孟泽葵破罐子破摔地牵着番薯干到屋檐下避雨。
又来了,那种粘人的视线。
孟泽葵猛地往左转,透明雨幕中并排站立着商店,雨水敲打在杂乱无章的招牌上。
最外面的那家店似乎是杂货店,几个行人进进出出。
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好在这里并不是荒郊野岭,孟泽葵收回视线后,也只是往左边挪了挪。
贴在杂货店外墙上的沈云程轻轻松了口气,差点被发现。
要真是被孟泽葵看见了,讹上了,沈云程不敢想他的下场有多凄惨。
就他俩接触的这段时间,他就跟个倒霉蛋一样,跟在孟泽葵身后,收拾烂摊子。
披着透明雨衣的沈云程扭过头,再看去瞧孟泽葵,只见她掏出了手机。
沈云程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地拿出自己手机,按下关机键。
于是孟泽葵的听筒里就听到了冷冰冰的机械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时候关机?开天眼了?”
孟泽葵烦闷地吐槽,“早不关晚不关,偏偏这时候关,故意的吧?”
下山的过程中,她就试过网上打车,二十来分钟,都没人接单。
真是什么事都不顺利。
“怎么办啊?”孟泽葵脚酸,蹲到与番薯干齐平的高度,她真的有些着急了,“我们回不去了,难道真的要走回去?”
十公里的路,开车半小时,走走四个多钟头。
孟泽葵头疼。
番薯干左右耸动着小鼻头,使劲嗅了嗅,忽然一直倔强地拽着她往前走。
“你要干嘛?”
孟泽葵被番薯干拖到杂货铺最外面。
一个转弯,然后就与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沈云程撞了个正着。
被番薯干发现的沈云程:……
沈云程扬起笑脸,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真是好巧呢,孟同学。”
孟泽葵:……
孟泽葵隐隐约约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但又说不出来。
“真是凑巧?你确定没有躲我?”
“怎么会呢?”沈云程拎着手上的塑料袋给她看,“我在给你买拖鞋。”
只有番薯干露出找到主人的桀桀奸笑,很开心。
可惜孟泽葵不懂,唯一懂的沈云程只想给它来上一拳。
孟泽葵和番薯干实在是毫无形象可言,衣服和动物的毛皮往下淌着泥水,湿淋淋的。
沈云程莫名其妙想到了大雨中,倔强的狸花猫牵着只窝囊好欺负的狗的画面。
下一秒,狼狈又坚韧的狸花猫把牵引绳丢到沈云程怀里,理所当然地说:“那行吧,你现在找辆车,送我回去。”
沈云程:…….他就知道
于是,被漫天银色雨幕笼罩的辽阔土地上,驰骋着一辆三蹦子。
三蹦子突突突,孟泽葵也突突突。
再加上司机大叔嘹亮的嗓音唱着向天再借五百年,孟泽葵只有一个字,绝!
沈云程和孟泽葵一左一右,把番薯干夹在中间,身上的雨衣已经成了装饰品。
雨水从脖颈处灌进去,又被体温闷成水汽。
本来他不用这么狼狈的。
沈云程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狼狈的滋味,如今这一切都拜孟泽葵所赐。
他打眼瞧过去,偷偷观察。
孟泽葵任何防雨措施都没有,细腻透亮的脸颊黏着发丝,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眉头蹙起。
两只手僵硬地抓着护栏。
看到他喊的车是辆三蹦子的时候,孟泽葵的嘴巴撅得很高,不情不愿地上车。
她的不满,倒也在他预料之中。
沈云程收回视线,手指敲打在膝盖上。
他好整以暇地想孟泽葵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会觉得这个游戏无聊,然后离开青草村呢。
希望快点吧。
三蹦子开上了减速带,直接把人颠起三尺高。
忽然有只手横在沈云程面前,抓住他的右手。
热烫的温度贴上他微凉的手腕,沈云程心头一跳。
孟泽葵骂他:“想什么呢?这么危险也不扶着!”
沈云程垂着眼眸,阴着坏的眼眸中倒映着孟泽葵的手。
抬起脸时,眼底已是淡淡的笑意,“我在想孟同学好端端地和一群人出门,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这人还真是,一问就问戳心窝子的话。
孟泽葵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家的狗?”
“我家的狗?”
“你都多少天没给它洗澡了?气味重,人家不愿意让它上车。”
沈云程看向番薯干,番薯干委屈地呜咽,发嗲。
这是童乐他们坐上车后,司机对孟泽葵说的,说完一脚油门踩到底,连让她发火的时间都没有。
但孟泽葵觉得这只是个借口,真正的原因还是丁勇这些人挟私报复。
孟泽葵正义凛然道:“你家的狗比你有用多了,它陪我出来,我怎么可能扔下它嘛。”
“如果是你,我才懒得管。”
沈云程快速扫了孟泽葵一眼,面色潮红地说:“我每天都洗澡,也不臭。”
“比方,就是个比方,懂不懂?”孟泽葵真是懊恼,这么大的雨,一张嘴就喝到雨水,这人还偏偏不懂她的心思,逼着她说话。
但见到沈云程张开臂膀,将番薯干护在怀里,轻声细雨安抚着番薯干,也不好说什么。
前排的司机爽朗地说:“你这姑娘真是仗义,下次要是还带狗去镇上,喊我,我带你去,不要钱。”
“我可是方圆十几里公里,唯一的三蹦子。”
孟泽葵:“为什么?”
“现在农村在进步,交警不让三蹦子开到镇上哩。”
孟泽葵:……好家伙,在逃法外狂徒
说完,她再次感受着被高高抛起的失重感。
同一瞬间,沈云程手腕上的抓力更紧了。
孟泽葵扭头冲司机说:“王叔,你要是能开得安稳点,我就谢谢你了。”
沈云程定定看着那截冷白的手腕,细长的手指,仿佛裹着一层绿茸茸的苔藓,随着车身震动,带起痒意。
沈云程瞳色转沉。
番薯干舔了舔他的下颌。
沈云程转回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番薯干的脑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对孟泽葵说:“孟同学,现在可以松开手了。”
孟泽葵一副坦然的语气:“就王大叔的车技,还有得颠呢,你就好好守着番薯干吧。”
长长的眼睫盖住深色眼眸,沈云程没有再说话,一滴晶莹雨水顺着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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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挺翘的鼻尖滑落。
好不容易下车,回到家。
沈云程跟在孟泽葵身后,看着孟泽葵走路就跟浑身通电的僵尸似的,走一步,停好久,才能调动腿部肌肉继续往前迈。
姿势滑稽。
在干燥的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
孟泽葵忽然想起件事,猛地转头,盯了沈云程良久,警告他:“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笑容在脸上一顿,沈云程很快恢复温润模样,“是指坐三轮车的事情吗?”
“嗯哼。”
“放心,你不提醒,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哼,算你有眼力。”
原本早上知道沈云程不陪她去玩滑翔伞,孟泽葵还有点埋怨他,但在下山后见到沈云程的那一刻,孟泽葵又觉得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缺点。
他们何曾有过生份。
总的来说,在那样狼狈疲惫的情况下,找到仆人还是挺不错的。
孟泽葵从他手里抽出装有拖鞋的红色塑料袋,“我要去洗澡了。”
“我会尽快洗完,你注意别感冒了。”她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仆人。
沈云程站在楼下,看着她翩跹上楼。
二层楼的小房子总共两个卫生间,一层一个,二楼的卫生间比一楼的装修要好不少。
孟泽葵说的尽快洗完,也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一袭黑绸般的长发飘落在身后,孟泽葵穿着白色连衣裙下楼。
一楼卫生间的门关着,孟泽葵站在外面听到沈云程疲惫又耐着性子和番薯干商量,洗澡的时候能不能听话一点。
给狗狗洗澡这件事,确实挺累的。
她大姨家曾经养过一只柴桑,孟泽葵就被这只柴桑折磨得够呛。
于是孟泽葵默默收回手,自顾自坐到堂屋的摇椅上躺着,拿出手机,处理消息。
不少人给她发了微信。
还没回完信息,肚子就敲起大鼓,抗议她为什么还没有吃中饭。
孟泽葵瞟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下午一点。
汪春有曾在一个小时前问她要不要过去一起吃饭,他们几个人在农家乐点了菜。
但那个地方离沈家有点远,走路需要二十多分钟,孟泽葵累得已经不想再动弹。
她摸出一包牛肉干,干巴巴地啃着,幽怨的朝卫生间的方向瞟了一眼。
都怪沈云程,不做饭给她吃。
昨天还心机地使上激将法,她都快两天没吃上一顿正经饭菜了。
嗐,孟泽葵看向大门口,仰天叹气。
雨势渐小,视线中走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她撑着把伞,小心翼翼地走在雨里,离孟泽葵越来越近。
估计是村里邻居来找沈云程兄妹两的,孟泽葵心想。
但她想错了,老太太是冲着她来的。放下伞后,一边说话,一边扯着孟泽葵的手,要拉她起来。
孟泽葵头皮发麻,十分警惕,担心自己遇上歹人,又照顾着老太太年纪大,孟泽葵和她拉扯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
老太太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孟泽葵又紧张,两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老太太吃力地叹了口气,嘴巴上念叨着别怕别怕,然后又佝偻着背,撑着伞离开。
孟泽葵亲自目送她回到十米远的一栋房子里。
整个过程都很玄妙。
忽然冒出来的老太太,忽然来抓她,又忽然走了。
孟泽葵还没从这种愣怔中回过神,就见到老太太又撑着伞过来了,这回她手里拿了个碗。
她不会是来给她送饭的吧?
孟泽葵慢慢站起来,走到木门边,翘首以待,果然看到垒得跟个小山丘一样的白米饭堆,上面还铺满了一层油润润的肉。
咪了个天,她还从来没觉得大米饭这么香过。
但是白吃老太太的大米饭,不太好吧。
孟泽葵咽了咽口水,捡起门边的伞,冲了出去。
她可不是为了吃的,而是愧疚刚才把老太太当坏人。
而且一个老人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也不安全。
孟泽葵想去帮帮她。
让老太太回家待着,别乱走。
老太太顺势拉住孟泽葵的手,牵进家里。
然后把碗塞进她手里,用尽量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你是云程的同学吧,吃饭。”
孟泽葵当然不好意思吃老人家的东西,推还给她。
但不知怎么,推来推去的,把大米饭推到了自己胃里。
孟泽葵:……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