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不知为何掠过一丝庆幸……紧接着是更深层次的自我唾弃:“不对为什么知道他是单身会有些庆幸,明明我已经是他灿烂人生的过去式了,他……现在的行为……呵呵或许是出于对一个合格前任的礼貌尊重吧,是我自作多情了…还在肖想对方没放下,没放下又如何呢!他马上就要走了,我们的相遇只不过是人生短暂的交点。”
    解冬禧手指不受控地微微发颤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直到思绪抽离。
    解冬禧微微蹙眉,迅速用另一只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住发颤不止的手指仿佛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独自泄露了某个被强行压制的秘密。
    窗外传来行李箱轮子滚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解冬禧几乎弹射起身,两步快走到门前,仿佛门外有块儿巨大的磁铁深深的吸引着他,然而,在手触到门把的前一秒,所有的冲动骤然冻结,理智将他活生生地拉回到现实,他垂着头,呆呆的立定在门口。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借口走出这扇门……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门外的那个他,即使分离已经开始倒计时,他也没有勇气去开口问出那个问题。
    “答案没有意义,问了又如何呢”。解冬禧心想,松开了握在门把手上手,但依旧像棵被白雪压弯了头的翠竹,垂着头愣在原地。
    忽地门突然被人拉开解冬禧猛然抬头,来人是唐君珩,四目相对间解冬禧瞬间有些无措,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冻住般刺骨。
    唐君珩率先开口:“冬禧,我们要提前回崇洺了。”
    “啊?”解冬禧声音有些不受控的发颤“不是说午后走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公司有点问题需要我出面解决一下,我来和你道个别”唐君珩的视线在解冬禧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将面前的这张脸永久刻入眼底一般。“再见。”
    “…再见”
    就在解冬禧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唐君珩却忽然上前半步。
    两人之间的间隔瞬间缩小,解冬禧一愣下意识往后退,而双腿却久久难以迈出这一步。
    解冬禧抬头注视着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唐君珩的目光沉沉落下,声音里带着克制过的平静,却又像仿佛藏着惊涛骇浪:“要抱一下吗?”
    解冬禧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看出解冬禧的拒绝,唐君珩浅笑也没多言,语气故作轻松道:好吧,看来你对我还有抗拒,我们还算朋友对吧?不知道我们这次分开还能不能遇见……”
    话音未落,解冬禧张开手臂,眼神回避着唐君珩过于灼热的眼神。
    “好吧…那就抱一下吧。”
    见唐君珩没回应,解冬禧正要抬头——
    忽地唐君珩向解冬禧迈出一大步,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解冬禧完全被笼在了那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里,冷杉混着雪松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所有感官。
    落在他背上的手,先是带着全然的占有意味重重一按,随即才转为安抚般的、极轻地拍了两下。
    而他的手臂像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像只企鹅滑稽、僵硬地举在半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慢慢地头贴上唐君珩的胸膛,慢一拍的手臂迟疑地轻轻贴上对方的后背,静静感受对方胸腔传出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重重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原来…你也在紧张害怕吗?”解冬禧心想。
    唐君珩手臂一紧,像是给这次的越界画上了一个句号,环着解冬禧的手臂轻轻,他缓缓退开,身体分离时,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唐君珩向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未名的暗流,唐君珩灼人的目光重新落在解冬禧的脸上。
    “保重。”
    解冬禧重新抬头对上唐君珩目光,语气郑重地开口:“一路平安。”
    待话音刚落,唐君珩随即头也不回拉开门离开了陶屋。
    解冬禧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眶忽地有些发酸,听着院里彭宇大大咧咧的抱怨声,慌乱的的心才算渐渐放下。
    他真的要离开了……
    “我靠!这……后备箱咋这么乱!这还有只登山鞋…衣姐这后备箱是遭贼了吗”彭宇咆哮道,但还是顺手收拾了一下,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见唐君珩从陶屋出来,彭宇“砰”关上了后备箱,走上前,大方的勾上唐君珩的肩。
    “解先生不回首都吗?咱正好顺路,载他一程呗,都是朋友。”
    唐君珩顿顿了,给出了个无可指摘的理由:“他还要度假,咱们快走吧,他还能自在点,我这朋友内向,怕生人。”
    彭宇咧嘴一笑,重重拍了下唐君珩的肩膀,压声调侃道:“嘿!老唐,怎么对解先生这么上心,不说是朋友还以为是你暗恋人家呢,又是催我抓紧走好给人腾地方,又是道别道那么久,你俩别不是在吻别吧!害我跑那么老远都没歇一会儿,都还没吃上封姨特意给我做的菜呢!我告诉你啊,回首都必须请我吃饭,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唐君珩面色如常,只抬手拂开他勾肩的手,顺势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别胡说。”
    “嘿嘿,好!好!好!”彭宇举手投降。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他利落地绕到驾驶座,关车门的声音格外响亮。
    “走着!回去吃穷你!”
    引擎发动,车轮缓缓驶离青石板路。
    陶屋内
    解冬禧大脑仿佛刚从慌乱的场景里抽离出来,一手扶着一旁的茶柜,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不断安抚方才不停乱蹦的心脏。
    多年以来他笃定自己早已放下了这段持续短暂的感情,今日的错乱是他没能预料到的。本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倘若真的撞大运与唐君珩狭路相逢也能坦然一笑、与其相谈甚欢。可现实却是强颜欢笑,他仿佛被吓到得仓鼠无所适从。
    这两天的精心包装出假装释怀的模样,被自己抑制不住的心动所出卖,显得多么滑稽可笑……
    原来……他的释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沙堡。只要唐君珩出现在他面前就宛如台风过境般,沙堡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解冬禧不禁冷笑出声。
    “划拉——”
    推拉门被忽地拉开,打了解冬禧一个触不及防以为是唐君珩又返回来了,仓皇抬眼。
    来人是民宿管家柯达,那个一个刚到小院来迎接他态度很热情、阳光的男孩。
    “解先生,中午好,马上要开饭了,你要吃些吗?”年轻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解冬禧心里稍稍卸下了心里的警铃。
    “不用了,我才吃过早饭,我想出去,封管家有推荐的吗?”解冬禧语气温和的问道,另一边撤开了紧紧扶着茶柜上的手,呆呆的垂在身侧。
    “这边的山头儿都被开发的差不多了现在正赶上假期人肯定不少,但是后山有个秘密景点,可以看到云海,不过嘛下午要下小雨,您想去我可以开车送您。”柯达热情的介绍,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又添了几分热情。
    “哦……那就算了吧,就不麻烦你们了,等天气好些吧也不急着看,那我先回房间了。”说着便抬脚往外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倦,柯达微微欠身避开门口方便他通过脸上依旧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回到房间,解冬禧立马奔向了大床,重重摔了进去,身体呈个“大”字趴在床上,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棉花枕头里。
    此时的他仿佛一个奋力逃离老鹰奋力追杀,好不容易逃进栖身洞穴,体力耐力全部耗尽的兔子。
    片刻间困意突袭全身,今天上午的看似平静但“高强度”社交已经耗光了解冬禧今天全部的能量。四肢仿佛退化,沉重的抬不起来,仅剩的力气把脸从枕头里拔了出来,以保证呼吸流畅,大脑昏昏沉沉,最终没能克服倦意,眼前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很快陷入了沉静的梦乡,眉眼微蹙间还藏着淡淡忧伤。
    解冬禧睡得很沉,很快,屋外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青石板组织成了天然白噪音为他助眠。
    慢慢的解冬禧的额头开始渗出大颗冰冷的汗珠,微蹙的眉眼也突然紧皱在一起,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发出短促呻吟声。
    梦魇,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