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巢》 第1章 雨夜备降 “滴！”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到达备降地点泉城卧龙国际机场，飞机还将滑行一段时间请您系好安全带在此期间请不要打开手机或关闭手机飞行模式，待飞机平稳后机组将与相关部门联系后续事宜请您在座位上耐心等候。 Ladies and gentlemen……” 广播还没结束机舱内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乘客们怨声载道的哀叹与抱怨。 飞机头等舱内。 解冬禧歪着头靠着舷窗，耳边自动屏蔽了周围杂乱无章的声响且颇有耐心的认真听完了刚刚广播里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单词，另一只搭在扶手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这空少的声音好像在人心里挠痒痒～真好听！即使是干巴巴念台词也想让人多听两遍，不去干配音造福全国的听众朋友们可真是太可惜了。”解冬禧心想，这好像是目前回国这趟飞行里唯一让解冬禧提起兴致的事了。 因为航空公司的后续处理一时半会也商议不下来，客舱里，乘客们或许也慢慢接受了今晚注定回不去崇洺市的事实，夹杂着哀叹抱怨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客舱内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历经了12个小时没合眼的长途飞行，又遇上强对流天气，人和飞机差点在平流层癫成骰子，最后不仅家没回成，还备降在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换做是谁，也得在心里面暗暗的发几句牢骚或是骂上几句，但解冬禧是个例外，不仅默不作声地默认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有闲功夫苦中作乐。 不过也是，在出行这件事上解冬禧一向不顺，曾经的种种意外且不提，就单台风拐弯儿、异地备降这种事儿都能凑到一块儿让他赶上，好似这遭就是特意来堵他的。 说来也巧，明明白天崇洺市还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天蓝的适合跟朋友对赌发誓。偏偏等到解冬禧的航班马上降落，原本吹去别省的台风，突然拐了个九十度大弯儿一路朝着崇洺市奋力进发，此时的崇洺市上空是乌云密布，雷雨交加，出于安全考虑崇明国际机场只得宣布停止所有航班的起降，明明距离家乡仅一步之遥却因为台风被迫备降在了泉城。 距离广播播报结束的一个5分钟已经过去了，解冬禧按了呼唤铃向空姐要了杯橙汁，一口橙汁送入口香甜的橙子味儿迅速在嘴里蔓延开来盖过了嘴里原有的苦涩。 头等舱座位里，解冬禧的半个屁股已经麻木，但依旧懒得挪动一下身体给自己麻掉的半个屁股减减负，闭着眼，面无表情的靠在u型枕里 第二个五分钟也过去了……不知道第几个五分钟过去了，杯子里的果汁续了多少杯，广播里才传来航空公司最终敲定的商议结果——乘客们被分流安排在了机场附近的酒店内，计划明天下午再继续飞行返回崇洺市。 解冬禧对航空公司的处理没有意见，选择既来之则安之，下了飞机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在行李提取处取到了自己的三个行李箱，随后慢悠悠地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亦步亦趋的往负一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内，负责开车的司机是一个身着黑西服，年轻、干练的小伙子，见到解冬禧跟在机场工作人员后面出了电梯立马快步迎了上去。 “解先生，您好，我是公司安排送您回酒店的司机，小刘，行李交给我就行。” 说罢，便从机场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了行李，另一边快步走到车旁拉开后座车门方便解冬禧进入。 开车的司机小伙儿听口音像是崇洺人，人很热情也很周到，待到小刘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抬上后备箱，解冬禧也利落地啪！关上了车门，回到驾驶室小刘从前排摸出来瓶矿泉水递给了解冬禧。 解冬禧接过后礼貌道谢，拧开瓶盖后喝了两口便将瓶身塞进了随身包的侧口袋里。 即使此时已是深夜，夜晚的阴影包裹着周围的景观，解冬禧依旧强打精神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窗外的雨越下越急哗哗拍在车窗上，渐渐的窗外景观只能模糊看清轮廓，心底里不禁泛出一股出了压抑了两个月的苦楚与酸涩，仿佛下一秒潜藏心底的泪水就要决堤似的喷涌而出，这是自两个月前母亲去世，他第一次经历下雨。雨天——这是母亲最喜欢的天气。以往与母亲在雨天相处的亲昵影像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循环播放，好在负面情绪上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困意上头比悲伤更快也更迅速地主导身体。 小刘开的很稳，去往酒店的十五分钟的车程险些给解冬禧晃睡，待车在酒店门口平稳停下后解冬禧的浓厚的困意才有所消散，在此等待已久的门童主动帮解冬禧拉开了后座车门，小刘下车搬下了后备箱的行李交于酒店门童送至预定好的房间。 在前台办理完入住拿到房卡，再到拖着被疲惫腌入骨髓的身体回到房间插卡取电整个过程解冬禧都完全是靠着肌肉记忆完成的。 下一秒房间内灯光铺满房间，照出了标准化的整洁与冷清，同时手机屏幕亮起，锁屏页面弹出好友luke打来的视频电话，手指右滑接起视频。 卢克的大脸迅速占满了整个电子屏幕，比画面先到来的是luke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hi! Ivan还顺利吗?诶?我记得你家装修风格不是这样诶?你开什么玩笑，回家还要住酒店啊?” 解冬禧心脏一紧，下意识将手机音量调小，luke说话间，往沙发中央坐去，脱掉皱巴巴的毛衣开衫小心叠好放在沙发旁，再用纸巾盒当做支架将手机立起来完成这一切才开始慢吞吞回答luke的好奇。 “嗯……遇上台风天，飞机备降，人……现在在泉城赏雨……挺凉快。” 说着便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翻了个身趴在了沙发上，顺便抽出一只手顺了顺自己头顶毛茸茸的卷发。 “泉城！！我去过，人少景美，啧！反正你回国也是散心，而且首都多无聊啊，你不觉得吗？倒不如……留下，玩一段时间?” luke说着便好似打开了话匣子般开始和解冬禧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去年和团队在泉城拍杂志的经历，解冬禧瞪着眼心思早已经飞走关注点也不在luke绘声绘色的故事上也对此不感兴趣，但没拒绝只当那是手机里播放的有声书。 面对屏幕里沉默的年轻人，luke权当没看到，继续着自己的独角戏。 “啊！你真的没兴趣吗?错过这次你会后悔一生的，你相信我。” 解冬禧西抬起头对上屏幕里卢克诚挚而又热烈的目光，没忍住哼笑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的算起了两地的时差，此时美利坚上空山太阳冉冉升起，“靠！合着这他刚醒，怪不得……这么有力气讲。” “泉城不在我这次回国的计划之内，不过……我可以考虑一下，明天我给你回复，今天实在折腾的太累了，想睡觉。”解冬禧顿了顿，说话声越来越轻“报备视频也打完了，我安然无恙，你放心了吗?” “嗯……Ivan?你真的还好吗?我很担心你的状态。” 卢克一改刚刚的激动说话态度，屏幕里卢克深邃的眼眸也掩盖不住眼底深处透出的担忧。 解冬禧头一歪对上手机屏幕里卢克的目光，心想“一时半会儿首都也回不去，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和老爸面面相觑，睹物思人抱头痛哭嘛？或许在泉城待一段时间隔离开对我们都好” “我想……留在泉城也不是一件坏事，正好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小院儿能让你一年过去了还能流连忘返。” 听到满意的回答卢克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仿佛有数万吨烟花在眼底点燃迸发出绚烂的光彩。 “Yes! Oh my god， Ivan， you made the perfect decision!（天啊上帝，伊文，你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卢克激动的说道，紧接着声音压低，好似害怕吵到对面马上就要进入梦乡的解冬禧。 “我现在就把民宿的地址发给你，现在我就帮你预约，费用！包在我身上，你那边也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good night。” “嗯，祝你有个美丽的一天” 话音刚落，解冬禧抬手挂断了视频，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解冬禧平躺在床上，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手臂摁灭了房间里的最后一丝光源，黑暗里，解冬禧也不管是否舒服拉起身下的被子的两个角，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墨西哥鸡肉卷，随后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口上感受着体内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这是唯一能让他直接感受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方式。 伴着窗外天然的雨声白噪音，解冬禧的呼吸节奏慢慢放缓，沉重的眼皮渐渐的合上 在梦里也没能得到上帝的眷恋依旧眉头紧锁，好似无论如何都难以抚平的泛黄书角 第2章 静安南巷18号 “叮铃铃铃铃铃——” 次日清晨 解冬禧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伸手摁掉恼人的工作闹钟，此时刚刚8点半，迅速起床、洗漱、叫车，一气呵成。 这是解冬禧四年来上学工作养成的习惯，如果拖延下去他会懒得做甚至不做，而现实的工作往往不能等，更不可能不做。 解冬禧坐在沙发里，手心里放的是今早要吃的红红绿绿的补剂以及一片安非他酮，眼神盯着微微颤抖的指尖，伴着水咽了下去。 抽空完成今早的服药任务，解冬禧收拾完因为找药打开而翻乱的行李，退了房间，司机正好赶到楼下，一切被他计算的正正好。 司机王琦穿着司机制服在酒店大厅中央接过解冬禧手上的行李笑着问道：“小少爷一路上还顺利吗?” 解冬禧微微蹙眉，被这个过于平常问题无语到了，真的顺利，他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泉城吹风。 “哈，哈，还行，王叔和婶儿的身体这么多年还好吗?” 泉城分公司的项目刚落地的时候，解如林带着解冬禧来泉城小住过一段时间，王琦就当时来的司机，负责照顾接送他上下学。 “好的很，放心孩儿，咱不说咧，你好好休息孩儿，一路奔波辛苦了，车程一个小时在车上好好休息哈。” 解冬禧点点头回应。 泉城人的口音总是很有趣的事儿，刚搬来的时候和王琦聊天是解冬禧生活里最有趣的事。 停车场入口。 解冬禧拉开车门，将行李和自己一同塞进后座。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皮革气味。车辆慢慢行驶出了停车场，解冬禧将头靠在车窗上，很快药物的镇定作用上头，随着窗外高楼大厦城市景致渐渐的变成了绿色成荫的大山，眼皮开始打架，最终眼皮取得胜利。 王琦开车很稳，几乎没有颠簸，但一路上解冬禧都没睡熟，比起说是睡觉更像是闭目养神。 这次回国虽然解冬禧对外讲是因为母亲去世散心，但他几乎带走在F国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好似冥冥之中注定了这次旅途不会太轻松。 “诶?小少爷?这导航不对啊！”虽然没有美梦但睡意被打断依旧令人不爽“啊？”解冬禧以以往的速度，迅速摸出手机打开邮箱找到民宿管家发的入住邀请，一眼定睛找到了民宿管家电话 “稍等，我查一下邮箱，打电话问一下民宿的管家” “你好，这里是撷春小院我是管家柯达”温和的男士嗓音和积极的态度很好的抚慰解冬禧方才的不爽。 “你好，您发到我的邮箱的地址好像不太对这周围全是田……” “抱歉解先生，山里有时信号基站不太稳定。这个老地址容易飘移出错，不过没关系！您加我微信，我再发你一更准确的地址。”认错态度和弥补方案让人都挑不出毛病。 “没关系，我们可以导航这样比较快，麻烦您告诉一下我地址” “好的，解先生您太客气了，我们的民宿地址在普彤区信合村静安南巷18号，您可以直接导航，我再发您邮箱一份，双重保险更稳妥” “好” “走吧，导航静安南巷18号” 王琦在手机上重新设置好导航，嘴里念叨着：“嗨，早说信合村嘛，这地方我知道，新开发，年轻人爱搞民宿的，地图上更新慢……”熟练地倒车，跟随着导航拐上另一条岔路，朝着正确的方向驶去。 很快目的地出现在眼前，撷春小院白墙灰瓦坐北朝南的眺望着远方的山麓，门口挂着块木匾，刻着它的名字——撷春小院。 大门口柯达和封蔼之站着候着，好似一对亲昵的母子一家。待车停稳，柯达迅速帮解冬禧拉开了车门。 “嗨，解先生您好，我是管家柯达，刚刚和您通电话的人就是我。”语速很快，但态度柔和让人听着很舒服 接着，他微微侧身，介绍起身旁的阿姨：“这位是封蔼之阿姨，我们小院的‘御用’大厨，想吃什么好吃的都可以找她，手艺绝对这个！”他翘起大拇指。 蔼之阿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透着关切，声音柔和：“解先生，欢迎欢迎。路上累了吧？先进屋歇歇脚。” 解冬禧下了车，面对这过于热情和周到的迎接，一时有些不太适应，只是点了点头，客气地回应：“你们好，麻烦你们了。” 柯达一脸自然地接过王琦从后备箱取出的行李：“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房间都给您准备好了，我先带您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或者需要，随时跟我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解冬禧往院里走。 蔼之阿姨则对王琦笑道：“师傅也辛苦了，进来喝杯茶歇会儿吧？” 王琦摆摆手，用泉城话笑道：“不了不了婶儿，公司还有活儿哩！小少爷安顿好我就放心了！走了哈！”说完，对解冬禧点点头，便转身上车离开了。 进入小院内，院里种了一棵巨大的泡桐树下围种了一圈玫红色的月季花以及几颗绿油油的薄荷，树下摆了一组石桌石凳，院角放了个大翁，翁里养着几尾小红鱼，正北方向是个小二层，西大门旁是开方式的木制厨房连着封闭式餐厅，东面一排四个房间看来是客房。 “你们冬天在开方式厨房做饭不冷吗？” “是这样的，我们的营业时间是从三月份到10底，冬天不开放。这样设计老板喜欢没办法喽，更何况老板人本人不缺钱，开民宿每天都在赔钱，有钱人的乐趣嘛～咱不理解很正常。” “好了，解先生这是您的房卡，二号东厢房，行李已经搬进去了，祝您在这里生活愉快。” “谢谢。” 接过房卡，解冬禧背着手在院子里走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山谷里各类鸟类叽叽喳喳地叫着，好似一支没有指挥的交响乐团，除此之外格外宁静，或许卢克是对的，他确实需要来散散心而不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独自面对苦楚与悲伤。 回到房间，房间内部主体是日式原木风，房间不大一应俱全，但有个超大床横在房间中央，这令解冬禧心生欢喜，作为睡眠圆规教的一员，更大的床更有安全感。 现在九点半，解冬禧决定再睡会儿。 “咚咚咚” 三声简短干脆的敲门声传入解冬禧耳朵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套上上衣爬起来开门，门外是封蔼之。 “解先生，打扰您休息了，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卢克先生特意打电话来叮嘱我们一定要盯着您按时吃饭。您看是给您送进来，还是您出来吃点儿？”解冬禧揉了揉眼睛选择去餐厅吃。 餐厅里，桌子上摆着一钵清澈油亮的鸡汤、一碗鸡汤鸡蛋手擀面、还有一碟自家腌的小黄瓜。解冬禧已经想不起上一次吃这么家常的饭菜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徐梵溪还在世时，又或许是4年前出国时。 接过封蔼之递过来的筷子，坐下，夹起一缕面条仔细品味起来。 他慢慢吃着，感受食物熨帖肠胃，对比以往飞机餐和国外饮食的不适，感到久违的“顺口”。 “解先生，还合口味吗？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菜系也不好打扰，就简单做了点。”封阿姨在水池一边刷碗一边笑着说道。 “很好吃”他微微抬头，望向封阿姨，眼底满是疲态。 “好吃就多吃些，现在年轻人都瘦，你也是。” 解冬禧没回应，只是沉重的点点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突然，一种源于纯粹生理满足的快乐，让他毫无预兆地翘起嘴角，甚至轻笑出了声。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得这么舒服、睡得这么踏实是什么时候了 解决掉午饭，解冬禧没有立马回房间而是在院子里转了转，院子角落里有个存水大翁里养了几尾小红鱼。 今天的天气很压抑，仿佛置身于蒸箱内，乌云黑压压的压得人喘不过气，解冬禧深呼吸调整状态的时候，柯达从北屋急匆匆出来，又急匆匆进去。 十几分钟过去柯达出来又进去，解冬禧实在好奇，半路拦住了出来的柯达，就在此时抱着被子的封蔼之也走了出来，看到解冬禧开口道“解先生，刚刚唐先生到了要去钓鱼，要不您和他做个伴儿一起去？让他带您四处走走吧。” “从村口到村委有条未名小溪，去看看吧，那边风景不错，不过……一会儿可能会下雨，记得带伞。”柯达笑着说道。 “唐先生?你们的常客吗？”解冬禧蹙着眉表示不解。 还没等到二位回答，这位神秘的唐先生就已经现身吃瓜了，站在了他的背后。 “好久不见，冬禧”男人声音平和自然，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好像邻家哥哥在和他说“吃了吗您？没吃坐下吃点。”的意思。 解冬禧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把，一颗石子儿丢进平静的水面，涟漪清晰地慢慢荡开。柯达和封蔼之见时机不对撒丫子跑去忙家务了，把堂屋留给两人。 “我一会儿要去未名溪钓鱼，顺路，可以载你去”唐君珩几乎平常而自然的跳过了寒暄问候。 解冬禧转身，唐君珩缓缓出现在自己视线里，他觉得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暧昧了，仅仅只是对视。 “好，现在吗?” “不过是，前男友怕什么，怕！只会露出马脚和弱点”解冬禧心想。 “嗯，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现在就走吧，一会儿怕不是要下雨。” “行，雨伞车上有。” 车里，车程不到5分钟，车内气氛微妙沉默。解冬禧几次想开口找话题未果，唐君珩专注开车。 到达目的地后，唐君珩从后备箱取出鱼具，依旧用着那口气周到地叮嘱道：“我就在那儿。你可以随便转转。想回去了就过来叫我。 解冬禧点头，捡了根小树枝沿着溪边溜达。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安宁和放松，山谷里，微风轻拂过发梢，体感温度有些低，幸好带了外套。 不一会儿雨丝变密，解冬禧加快步伐返回找唐君珩，唐君珩收好了鱼竿在远处等着他，此时他格外后悔，为什么自己要走那么远，突然脚下一滑。“完了”心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原来是唐君珩瞬间扔下鱼竿，快步冲上前，用手臂猛地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抓住胳膊，将他圈进怀里稳住。 两人瞬间僵住。唐君珩声音急促：“小心！”随后立即松手后退，恢复克制“……路滑。没事吧？”解冬禧耳根瞬间烧红，慌忙站直：“没、没事。谢谢。” 返程车上，气氛比来时更沉默。解冬禧努力看向窗外，但通红的耳廓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显眼。 唐君珩的目光从后视镜扫过，注意到了那抹红晕。沉默了几秒后，用一种克制着探究、尽量自然的语气开口：“是不是下午淋雨淋久了，着凉了？我看你耳朵很红。晚上让封姨给你煮碗驱寒的茶吧。” 解冬禧心里猛地一跳，赶紧顺着台阶下，声音快了几分：“啊？……哦，好像是有点。谢谢……麻烦封姨了。” 回到小院六点半，正好赶上晚餐时分，桌上菜色与中午不同，是精心设计的药膳：鲫鱼豆腐汤、山药小米粥、清蒸菌菇鸡胸及清淡素菜。 解冬禧吃着饭，能感觉到这顿饭极具针对性的“舒适”。 “看来这里的老板对吃的很讲究啊！”解冬禧说道。 “嗯……是，民宿后面有一片田，所以这里的食材大多是自产新鲜，另外封阿姨的手艺很好，所以我常来。” 之后晚饭间，双方一言不发，结束后也是各自回房间。 “咚咚咚” 敲门声落下的那一刹那，解冬禧迅速起身开门。 是封阿姨端来一碗热气腾腾、散发姜枣香气、颜色深棕的驱寒茶。 “解先生，晚上山里寒湿气重，唐先生特意叮嘱说您下午淋了雨，让给您煮碗驱寒茶，趁热喝了暖暖身子，免得真感冒了。” 解冬禧道谢接过。“唐先生特意叮嘱”这几个字在他心里轻轻撞了一下。他喝下茶，辛辣的姜味过后是红枣的甘甜，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至全身。 “发发汗就好了。” 盯着解冬禧喝下一碗驱寒汤后封阿姨就端着空碗离开了。 重逢的尴尬与无所适从没有出现。 “今晚大抵可以睡个好觉”解冬禧心说 第3章 幕后老板 次日清晨7点30分 屋内，纱帘半掩着，阳光透过薄纱洒在地毯上，柔和的光线衬得人很有气色，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窗外聒噪的蝉鸣和工作日闹钟似得响个没完，趴在床上的解冬禧终于揉了揉眼睛有了要醒的趋势。 他至少有四年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在国外漂的这四年里清醒更多，睡眠更少才是常态，曾经甚至为了赶行程36个小时没合过眼，身兼数职是日常，而睡眠就成了牺牲品。 清晨九点。 解冬禧180度翻身，好像身体设定的程序开始启动，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都不眨一下，直到眼酸，这是他的开机步骤的第一步，两分钟后起身光着脚，亦步亦趋地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毕，封姨也正好来敲门。 “咚……咚……” 解冬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开门。 “早上好啊，封姨。”解冬禧率先开口道。 “早上好啊，解先生，看来今天您心情不错哦。” “嘿嘿，今早什么菜系?我还很期待呢，封阿姨。”解冬禧语调轻快地问道。 “番茄疙瘩汤，配清炒虾仁，还有煨牛肉。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啊，您朋友文先生特意嘱咐了，说您不吃葱花和香菜，我们都记着呢。” “好，等我换完衣服，就过去，辛苦了封姨。” “哈哈……好。” 关上门，轮到封姨摸不着头脑了，“这孩子今天怎么了话这么多，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联想到昨天淋的雨，想到这里封蔼之心底突然好似漏了一拍，连忙小跑着去找柯达拿体温计。 屋内，解冬禧随手从行李箱里抽出一身新的居家服，套上就开门就要往餐厅走。 抬头正巧和舒展的坐在餐厅吧台前工作的唐君珩对视上。 突然的对视的一秒令小院的气氛瞬间变得拘谨，刚刚轻松的脚步此时也和灌了铅似地寸步难行。 “早上好，唐先生！”解冬禧率先开口道 “早上好，冬禧。” “今天中午我一位朋友会来，下午我们就要回首都了。” “嗯?”解冬禧一愣“哦……不多住一段时间吗？感觉这边风景挺不错的。” “公司比较忙，我们走之后，你可以安心在这里多住几天。如果觉得闷，后山的云海日出是附近最值得看的景致，很多客人专程为此而来” “哦，好。” 简短的对话陷入沉寂，刚刚苏醒的小院仿佛又陷入了另一种安静的尴尬。 这时，封姨拿着体温计匆匆赶来，适时地打破了这片沉寂：“解先生，您要量一下体温吗？我担心昨天您淋了雨，沾染了风寒。” “好，封姨，麻烦您挂心了。”解冬禧笑了笑顺从地测量。 “嘀——”体温计发出提示音。 封姨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无奈：“三十六度五，低烧。您今天可得好好休息。” 这个小小的插曲，似乎给了唐君珩一个打破僵局的理由。他看向解冬禧，语气依旧平淡：“陶屋那边很安静，你要不要去那里坐坐？” “一会儿去，先吃饭”冬禧接受了这个提议。 话音刚落，封姨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碗番茄疙瘩汤和一碟清炒虾仁以及一小碗煨牛肉。 “不好意思啊！解先生，久等了，大厨房燃气灶坏了，只能用小厨房了”说罢，连忙把菜码摆上桌。 “没关系的，封阿姨我才醒没什么胃口。” “行，你先吃吧，多吃点，看你瘦的” 说完封姨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工作的唐君珩和吃饭的解冬禧，房间又恢复应有的安静，只剩下唐君珩偶尔的键盘声与解冬禧细微的勺碗碰撞声。 他吃得不多，但遵循着“不浪费”的原则，慢而认真地吃完了那份疙瘩汤和几只虾仁。随后，他端起几乎没动的煨牛肉，走向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已换成一杯清水。 唐君珩趁着解冬禧去厨房换水的间隙悄悄从屏幕前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像是确认他的气色。 唐君珩抬起头，随即点了点头：“好，你先过去我处理完这边的bug就过去好吗?你可以先在陶屋转转。” “好，那……你先忙吧，我先过去了。”解冬禧答道 “嗯嗯”唐君珩点点头应道，紧接着低头投入到bug里。 陶屋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北边正房一层旅客们的公共休息室，房间里摆满了一面墙的图书和游戏手办，解冬禧随手从书架抽出了本自然杂志，翻着杂志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在角落的懒人沙发坐下，手指摩挲着书脊，心思却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大概率也是游客吧不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的，毕竟首都人周末都爱往泉城度假。”解冬禧心想，但心底依旧是有些乱糟糟的感觉，像苍蝇遇见屎似的在心里嗡嗡叫。 “老唐！老唐！车到了，赶紧的！你说你躲这儿倒是清静，哥们儿我从昨天到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还抽空来泉城接你，够义气吧！” 嘹亮的男声划破了小院儿长久的宁静，解冬禧不由得坐直，好奇的扭过身，扒着窗户观察着窗外的发生事。 院子里多了辆白色的奔驰g500和一个寸头高个儿的男人，他看见唐君珩走上前，与男人说了几句话。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 “你怎么把衣姐的车开过来?”唐君珩问道。 那人闻言咧嘴笑道：“这不是衣姐体贴你嘛，别惦记我那破RS7了，底盘硬的跟地板似的，到时候能把你早饭颠出来。我衣姐这车舒服，后座跟大沙发似的，你下午上车眯一会儿，到地儿还有的忙呢” 说罢熟稔地拍了拍唐君珩的肩膀，随即竟绕过他，快步流星地径直朝陶屋走去，嘴里还高声说着：“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神仙地方，让你躲这儿乐不思蜀……” 唐君珩眉头微蹙，上前半步想拦，却已来不及。 下一秒陶屋的门被推开！ “哐当……” 空气瞬间凝固。彭宇脸上大大咧咧的笑容僵住，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显然没料到屋里还有别人。他下意识地回头，用眼神向身后的唐君珩投去一个无声的询问。 唐君珩快步跟上，手抚上男人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朋友解冬禧，是个艺术家，来这儿玩几天。” “哦。你好你好，我是彭宇，老唐的合伙人，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说罢彭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解冬禧连忙站起身，朝着眼前的男人笑了笑。 “没事没事，你好，我是解冬禧，冬天的冬，千禧的禧。很高兴认识你。” “来来来，都坐，别拘谨”彭宇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招呼两人坐下。 唐君珩的目光在解冬禧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抬腕看了眼手表，语气平稳地对两人说“你们先聊，我一会儿加了个电话会议马上开始了，替我招待好冬禧”说罢便退了出去，悄悄关上了推拉门。 眼见唐君珩撤离，彭宇大声喊道：“不是吧！老唐你度假也这么拼！要懂得劳逸结合。”彭宇话风一转”你说是吧冬禧。” 解冬禧一愣没料想到对方会如此熟稔地把话题往自己身上领。 ”……是啊”说着坐在了彭宇旁边的太师椅上。 “诶?你和老唐是朋友?这些年好像也没在首都圈子里见过你。你们是才认识?”彭宇边说边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泡茶。 “啊……不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你没见过我是因为我本科毕业就出国了，这两天刚回国呢。”解冬禧耐心地解释道，同时暗暗地在心底祈祷对方能换个话题。 “哦，原来是这样呀，大学同学……”说罢将一杯清茶推到解冬禧面前。氤氲的茶香中，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点纯粹的好奇，很自然地问道：“那你应该认识我们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衣砚冰，砚冰姐吧。 解冬禧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是当然，她是本科阶段的学姐，我和……君珩都是学姐介绍熟悉的。” 彭宇闻言有了兴趣，好似想到了些趣事分享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刚创业那会儿，技术组刚有些突破，一姐怕他们熬出问题来特意煲了锅药膳汤，药味儿直冲天灵盖，老唐冲锋喝了第一碗，之后技术组的同志们也很给面儿，一人一碗就分完了一整锅汤。” “啊……不是的，我们是大学同学，你没见过我是因为我本科毕业就出国了，这两天刚回国呢。”解冬禧耐心地解释道，同时暗暗地在心底祈祷对方能换个话题。 “哦，原来是这样呀，大学同学……”说罢将一杯清茶推到解冬禧面前。氤氲的茶香中，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带着点纯粹的好奇，很自然地问道：“那你应该认识我们公司的另一位合伙人——衣砚冰，砚冰姐吧。 解冬禧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那是当然，她是本科阶段的学姐，我和……君珩都是学姐介绍认识的呢。” 彭宇闻言有了兴趣，想到了些趣事分享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刚创业那会儿，技术组刚有些突破，衣姐怕他们熬出问题来特意煲了锅药膳汤，药味儿直冲天灵盖，老唐冲锋喝了第一碗，之后技术组的同志们也很给面儿，一人一碗就分完了一整锅汤。” 他说得绘声绘色：“之后我们组团去采访技术组的同志们都没人理我们，他们办公室的中药味散了得有三天才散干净。” “哈哈哈……”解冬禧成功被这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 彭宇没有立刻接话，他脸上大大咧咧的笑容收敛了些，化作一种带着暖意的回忆的神情，然后才缓缓开口：“你是不知道我们刚创业那会儿陈教授支援的办公室其实就是首都市中心的老破小，好多次都被小区邻居举报是干传销的，光辖区警察都来过好多次，哈哈，那段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一群人为了梦想奋斗劲儿都是拧成一股绳往一处使的，看着也挺热血的。” 解冬禧眼神明亮的望着彭宇一脸真诚地开口说道：“能把‘传销组织’的嫌疑，变成一段热血往事。听起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创造一个很了不起的故事。” “哈哈哈……不愧是艺术家，说话都那么有艺术范儿。” 解冬禧不好意思地轻轻笑了笑。 “叮咚！” 彭宇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即略带歉意地一拍额头：“诶哟！光顾着侃大山，差点忘了正事！公司那边还有个急件等着我处理。冬禧，我就先失陪一下。”说着便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了陶屋， “好，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可以。” 房间又只剩下了解冬禧一人，他望着推拉门轻轻合上，周遭的空气仿佛也随之沉淀下来，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相比时刻应付令人神经紧绷的社交更愿意一个人安静独处，好享受无法与他人分享的独处时刻。 解冬禧太好奇了，好奇唐君珩这些年的工作、他的生活，好奇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忙起来把咖啡当水喝，工作之余有没有和约朋友一起出去玩学姐回去吗?好奇他这些年有没有开启一段新的恋情有更爱他人在身边陪伴他，强烈的好奇心像热水似的在心底涌起咕噜咕噜的泡泡，强烈地让人难以忽视，好奇心驱使他摸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他郑重地、一字一字地输入了那个名字——唐、君、珩。 山里信号堪忧，那令人心焦的加载圆圈开始缓缓旋转，好消息是下一秒页面终于加载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冰冷、权威的新闻报道与商业资讯，其中夹杂着些古早访谈视频。 解冬禧手指不自觉得往下滑动手机屏幕，渴望得到更多与唐君珩相关的讯息。 《技术驱动创新，Wander CEO唐君珩谈AI艺术融合新边界》 《独家专访唐君珩：从极客到CEO，‘承重者’的务实哲学》 一条条看下去，像是在阅读一个与自己全然无关的、杰出陌生人的辉煌履历。 “Wander?就是那个开发出《漫游者.星际归途》的游戏公司……没想到啊多年未见唐君珩已经成为了游戏界声名鹊起的新锐巨头。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以他的能力，这是他应得的成就。”解冬禧心说。 他继续向下翻，企图心从这些官方讯息中拼凑出唐君珩更真实的生活碎片。他点开了一个科技圈的匿名论坛，搜索唐君珩的名字。 画风陡然一转，论坛里除了讨论技术趋势和公司动态，不乏一些更私人的、带着窥探性质的讨论。 标题：内部八卦｜Wander Labs的黄金搭档唐君珩和衣砚冰，真的只是合伙人与战友？ 标题所涵盖的内容信息量巨大，吸引解冬禧下意识的点了进去。 主楼内容带着一种掌握内幕消息的口吻：没人觉得wander的CEO唐君珩和CCO衣砚冰很配嘛？ TTC游戏庆典上。感觉台上的唐总看台下的一种眼神温柔到在拉丝！啊啊啊啊啊！被甜到了，我猜他们应该已经订婚了吧，真的没有人磕他们吗? 1L（@AAA肯德基疯狂星期四带吃）：“终于有人说了！每次发布会，衣姐看唐总那个无奈又带点纵容的眼神，根本不像普通同事！“ 2L（@鱼小鱼小鱼）：“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彭宇和陈书君在他俩面前，气场完全就像俩''好大儿''！一个负责对外冲冲冲，一个负责技术死磕，大事还不是得''爸妈''拍板？“ 3L（@帅到没朋友）：“ 1！彭宇再横，在衣姐面前也乖得像被捏住后颈皮的猫。陈书君那个生活宝宝，更别提了，离了这两位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4L（@okk！你王哥）：“理性分析，这种深度绑定的事业伙伴，如果内部消化，确实能最大限度减少沟通成本，稳定公司结构。“ 5L（@放屁臭死大象）：“强强联合，又是多年感情基础，简直商界模范夫妻模板。“ 6L（@想伸进衣总的钱包口袋里暖暖）：“可别了吧！楼上几位醒醒！你们觉得唐君珩和衣砚冰像是有暧昧的那种感觉吗？更像是过命的战友好吧！“ 7L（@想伸进衣总的钱包口袋里暖暖）：“我重点维护一下衣姐好吧！我们衣砚冰是那种需要靠''CEO夫人''头衔来定义价值的女人吗？人家是能扛着几十斤重装行李独自徒步穿越荒野的狠人！“ 8L（@电子咸鱼）：“排楼上！衣姐明明是自己就是豪门，是Wander的灵魂人物之一。她能''拿捏''唐总，是因为她专业、靠谱、是值得绝对信任的战友。“ 9L（@电子咸鱼）：“补充一个冷知识：衣姐那可是皇城根底下长大的中医世家千金，祖上出过御医的。人家这叫''老钱风''，压根不需要联姻来巩固地位。“ 10L（@花果山在逃猴）：“听说她常年徒步，身体素质绝佳，是内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听说有一次wander团建徒步，她背着最重的装备还第一个登顶。“ 11L（@辣木油籽）：“衣姐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就是世家底蕴。她选择创业纯粹是因为热爱和理想，不是为了钱。“ 12L（@呱呱呱呱呱）：“说真的，我觉得唐总更像是会和代码过一辈子的那种人。你们没发现他看服务器的眼神都比看人温柔吗？“ 这样一个出身世家、自身能力出众、又深知唐君珩性向的女人，确实不可能和他有什么。那些论坛里的猜测，在知情的他看来显得如此可笑。 解冬禧手指继续在手机屏幕滑动最终还是选择退出了论坛界面，最起码得到一个有价值的讯息——唐君珩还是单身。 第4章 余震未平 心底不知为何掠过一丝庆幸……紧接着是更深层次的自我唾弃：“不对为什么知道他是单身会有些庆幸，明明我已经是他灿烂人生的过去式了，他……现在的行为……呵呵或许是出于对一个合格前任的礼貌尊重吧，是我自作多情了…还在肖想对方没放下，没放下又如何呢！他马上就要走了，我们的相遇只不过是人生短暂的交点。” 解冬禧手指不受控地微微发颤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直到思绪抽离。 解冬禧微微蹙眉，迅速用另一只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住发颤不止的手指仿佛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独自泄露了某个被强行压制的秘密。 窗外传来行李箱轮子滚过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解冬禧几乎弹射起身，两步快走到门前，仿佛门外有块儿巨大的磁铁深深的吸引着他，然而，在手触到门把的前一秒，所有的冲动骤然冻结，理智将他活生生地拉回到现实，他垂着头，呆呆的立定在门口。 他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借口走出这扇门……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门外的那个他，即使分离已经开始倒计时，他也没有勇气去开口问出那个问题。 “答案没有意义，问了又如何呢”。解冬禧心想，松开了握在门把手上手，但依旧像棵被白雪压弯了头的翠竹，垂着头愣在原地。 忽地门突然被人拉开解冬禧猛然抬头，来人是唐君珩，四目相对间解冬禧瞬间有些无措，周围的空气也仿佛被冻住般刺骨。 唐君珩率先开口：“冬禧，我们要提前回崇洺了。” “啊？”解冬禧声音有些不受控的发颤“不是说午后走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公司有点问题需要我出面解决一下，我来和你道个别”唐君珩的视线在解冬禧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将面前的这张脸永久刻入眼底一般。“再见。” “…再见” 就在解冬禧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唐君珩却忽然上前半步。 两人之间的间隔瞬间缩小，解冬禧一愣下意识往后退，而双腿却久久难以迈出这一步。 解冬禧抬头注视着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唐君珩的目光沉沉落下，声音里带着克制过的平静，却又像仿佛藏着惊涛骇浪：“要抱一下吗？” 解冬禧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看出解冬禧的拒绝，唐君珩浅笑也没多言，语气故作轻松道：好吧，看来你对我还有抗拒，我们还算朋友对吧？不知道我们这次分开还能不能遇见……” 话音未落，解冬禧张开手臂，眼神回避着唐君珩过于灼热的眼神。 “好吧…那就抱一下吧。” 见唐君珩没回应，解冬禧正要抬头—— 忽地唐君珩向解冬禧迈出一大步，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解冬禧完全被笼在了那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里，冷杉混着雪松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所有感官。 落在他背上的手，先是带着全然的占有意味重重一按，随即才转为安抚般的、极轻地拍了两下。 而他的手臂像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像只企鹅滑稽、僵硬地举在半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思考能力，慢慢地头贴上唐君珩的胸膛，慢一拍的手臂迟疑地轻轻贴上对方的后背，静静感受对方胸腔传出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重重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原来…你也在紧张害怕吗?”解冬禧心想。 唐君珩手臂一紧，像是给这次的越界画上了一个句号，环着解冬禧的手臂轻轻，他缓缓退开，身体分离时，衣料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唐君珩向后退了半步，两人之间重新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未名的暗流，唐君珩灼人的目光重新落在解冬禧的脸上。 “保重。” 解冬禧重新抬头对上唐君珩目光，语气郑重地开口：“一路平安。” 待话音刚落，唐君珩随即头也不回拉开门离开了陶屋。 解冬禧呆呆的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眶忽地有些发酸，听着院里彭宇大大咧咧的抱怨声，慌乱的的心才算渐渐放下。 他真的要离开了…… “我靠！这……后备箱咋这么乱！这还有只登山鞋…衣姐这后备箱是遭贼了吗”彭宇咆哮道，但还是顺手收拾了一下，把行李箱放了进去。 见唐君珩从陶屋出来，彭宇“砰”关上了后备箱，走上前，大方的勾上唐君珩的肩。 “解先生不回首都吗？咱正好顺路，载他一程呗，都是朋友。” 唐君珩顿顿了，给出了个无可指摘的理由：“他还要度假，咱们快走吧，他还能自在点，我这朋友内向，怕生人。” 彭宇咧嘴一笑，重重拍了下唐君珩的肩膀，压声调侃道：“嘿！老唐，怎么对解先生这么上心，不说是朋友还以为是你暗恋人家呢，又是催我抓紧走好给人腾地方，又是道别道那么久，你俩别不是在吻别吧！害我跑那么老远都没歇一会儿，都还没吃上封姨特意给我做的菜呢！我告诉你啊，回首都必须请我吃饭，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唐君珩面色如常，只抬手拂开他勾肩的手，顺势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别胡说。” “嘿嘿，好！好！好！”彭宇举手投降。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他利落地绕到驾驶座，关车门的声音格外响亮。 “走着！回去吃穷你！” 引擎发动，车轮缓缓驶离青石板路。 陶屋内 解冬禧大脑仿佛刚从慌乱的场景里抽离出来，一手扶着一旁的茶柜，另一只手放在胸口不断安抚方才不停乱蹦的心脏。 多年以来他笃定自己早已放下了这段持续短暂的感情，今日的错乱是他没能预料到的。本以为自己有朝一日倘若真的撞大运与唐君珩狭路相逢也能坦然一笑、与其相谈甚欢。可现实却是强颜欢笑，他仿佛被吓到得仓鼠无所适从。 这两天的精心包装出假装释怀的模样，被自己抑制不住的心动所出卖，显得多么滑稽可笑…… 原来……他的释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沙堡。只要唐君珩出现在他面前就宛如台风过境般，沙堡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解冬禧不禁冷笑出声。 “划拉——” 推拉门被忽地拉开，打了解冬禧一个触不及防以为是唐君珩又返回来了，仓皇抬眼。 来人是民宿管家柯达，那个一个刚到小院来迎接他态度很热情、阳光的男孩。 “解先生，中午好，马上要开饭了，你要吃些吗？”年轻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让解冬禧心里稍稍卸下了心里的警铃。 “不用了，我才吃过早饭，我想出去，封管家有推荐的吗？”解冬禧语气温和的问道，另一边撤开了紧紧扶着茶柜上的手，呆呆的垂在身侧。 “这边的山头儿都被开发的差不多了现在正赶上假期人肯定不少，但是后山有个秘密景点，可以看到云海，不过嘛下午要下小雨，您想去我可以开车送您。”柯达热情的介绍，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又添了几分热情。 “哦……那就算了吧，就不麻烦你们了，等天气好些吧也不急着看，那我先回房间了。”说着便抬脚往外走，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倦，柯达微微欠身避开门口方便他通过脸上依旧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回到房间，解冬禧立马奔向了大床，重重摔了进去，身体呈个“大”字趴在床上，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棉花枕头里。 此时的他仿佛一个奋力逃离老鹰奋力追杀，好不容易逃进栖身洞穴，体力耐力全部耗尽的兔子。 片刻间困意突袭全身，今天上午的看似平静但“高强度”社交已经耗光了解冬禧今天全部的能量。四肢仿佛退化，沉重的抬不起来，仅剩的力气把脸从枕头里拔了出来，以保证呼吸流畅，大脑昏昏沉沉，最终没能克服倦意，眼前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很快陷入了沉静的梦乡，眉眼微蹙间还藏着淡淡忧伤。 解冬禧睡得很沉，很快，屋外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青石板组织成了天然白噪音为他助眠。 慢慢的解冬禧的额头开始渗出大颗冰冷的汗珠，微蹙的眉眼也突然紧皱在一起，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发出短促呻吟声。 梦魇，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