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天还很热,窗外仍有蝉鸣,阳光徐徐地照进屋里,热浪滚滚吹动枫叶传来沙沙的声。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这一整天的课终于结束了。
    “回去把书上二十七页后面的练习题做了,课代表记得提醒这节的作业。”
    老师说完走出了教室。
    一群人这才开始收拾东西,教室也变得吵闹。
    窗外正是黄昏,暖黄色的光洒在余卓的身上,衬得她皮肤更白皙了。
    “明天我要去看演唱会,我上个星期抢到票了!你们抢到了吗?”前排的女生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讨论着。
    “我也抢到了!老帅了哎哟好喜欢!”
    “谁啊?谁啊?是不是那个,那个前几年爆火的一个女歌手?”
    “对啊对啊!”
    “她这次演唱会到咱们城市了!终于是让我等到了!”
    余卓收拾好了书包,今天是她值日,所以哪怕她收拾好了东西也并不能立马背上书包走。
    从教室角落拿了扫帚她开始扫地。
    这时前排几个女生才开始走到角落取打扫工具。
    “哎呀她真的好帅!她要是男的我就和她谈!”
    “她不是男的你也能和她谈啊,听说她是女同,而且之前有人说的时候她都没有出面发微博反驳。”
    “哎余卓。”
    有人叫她了,余卓停了动作抬头看过去,讲台上的女生笑着,“明天你要去看演唱会吗?”
    演唱会吗?
    余卓没有钱,也没有什么喜欢的歌手,更没有买票。
    哦,要说歌手的话她确实有一个挺喜欢的。
    余卓眨眨眼,问:“谁的演唱会?”
    她的声音有些小,听着很温柔,像水一样从每个人的耳边流经。
    “唐欲的,就是前几年火起来的一个女歌手,她的歌真的超好听!什么风格都有,我超喜欢她的情歌,就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女生说着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歌手深情地看着她了。
    闻言余卓愣了一下。
    她缓缓低下了头,又扫了几下地才轻轻说:“我没有抢到票。”
    “啊?那好吧,明天我拍视频发你吧!”
    余卓点点头。
    扫过地后几个女生相约回家了。
    余卓的家和她们是反方向,她背着书包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满脑子都是明天的演唱会。
    她没有去看过谁的演唱会,她没有钱买票,也抢不到票。
    她还要存钱,还要学习,根本没有时间去。
    可是她又很想去。
    听了她几年的歌,只要唐欲出一次专辑她就会买。
    走了没多久她站在了别墅外的铁门前,摁了指纹锁后随着铁门缓缓打开余卓抬脚走了进去。
    前院不是很大,一条用鹅卵石铺的路直通别墅大门。
    幸运的是她没有在客厅看见任何一个人,于是余卓乘了电梯上了二楼。
    父亲坐牢以后她被母亲接了过来和她的新家庭一起居住。
    继父虽然嘴上说很欢迎她的到来,但是她觉得不舒服,继兄有时候甚至会来打扰她。
    所以余卓在进入房间后直接反锁了房门。
    周末的作业不多,但是余卓还是想早点写完作业。
    放了书包后她取出了书本和作业,坐在书桌前又从兜里掏出手机,连上蓝牙耳机后她这才低头开始写作业。
    耳机里是一首舒缓的情歌。
    她说记得那是一个雨天,落魄的音乐家迎来了她的第一位观众。
    音乐里甚至有模糊的雨声,吉他的声音窜进耳朵里,随着歌词雨声戛然而止,只在停顿一拍后钢琴、小提琴架子鼓等乐器随着歌手的心绪步入**部分,她所有的爱都顷刻涌出,像洪水灌注般止都止不住。
    伴奏逐渐小去,歌手轻缓地唱着,像在低声呢喃,在耳边轻语对爱人诉说自己的爱意。
    每一缕情丝缠绕裹挟着余卓的身体,她越写越快,眼眶也逐渐发红,在最后一个句号画上后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砸在了作业本上。
    她鼻头发酸,呼吸困难,短发垂下遮住了她的双眸。
    女孩儿止不住地哭泣,她的双手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去眼泪,耳机的歌声渐渐远去。
    这首情歌在她的哭泣声中唱完了。
    唐欲的情歌很多,那些是她早年写的,余卓很喜欢。
    后来唐欲开始尝试摇滚,金属乐器碰撞的声音巨大震耳,无情敲打着余卓的灵魂。
    于是余卓不敢听了。
    落地窗外的天空变得暗沉,天气变化迅速布满了乌云。
    似乎快要下雨了。
    轰隆——
    一阵雷声响起。
    余卓洗漱过后照了照镜子。
    镜子里剪了乖巧妹妹头的女孩儿哭红了双眼,鼻尖也是红的,白皙的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粉红色,像是被欺负狠了。
    她抿唇,抬起手用指尖擦了擦眼皮,感受着指尖上残留的水蹭在眼皮上,她的指尖蹭到了唇。
    垂眸,她最后一次擦了擦眼皮后走出了独卫下了楼。
    一个少年和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女人在看电视,少年在打游戏。
    “小卓,饿吗?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女人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旗袍。
    中式旗袍穿在女人身上甚是好看,凸显了她姣好的身材。
    今天是星期五。
    余卓虽然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不存在一样,只要她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就不会有人想起她。
    她摇摇头,走到玄关旁穿上了鞋。
    母亲总是会以促进兄妹感情的理由让她和继父的儿子单独待在一起,但是余卓不敢。
    所以她要出去。
    顺便吃点东西。
    别墅区位于城郊,余卓走了很久才走到公交车站,只是公交车还没等来,却等到了一场大雨。
    天空昏沉,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地面溅在了余卓的裤腿上。
    她坐在长椅上缩了脚,手在兜里摩挲着手机,耳机还在耳朵上挂着,里面依然放着情歌。
    马路上的车辆不是很多,过了晚高峰后连行人都不多了。
    在唱到第三首歌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来。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却是疾驰而来。
    余卓皱眉。
    地面积了雨水,要是商务车还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冲过来那必然会溅她一身水。
    眼瞧着距离越来越近,余卓正准备站起来躲到广告牌后,商务车减速了,而后从余卓面前驶过。
    公交车还没来,余卓扭头看去,没有一点属于公交车的身影。
    也是,现在不仅下着雨天也快黑了,公交车少也正常了。
    路灯昏黄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余卓兜里的手按了手机音量键,她调高了音量。
    再扭头,刚驶过的那辆商务车缓缓退了回来,在余卓面前停下了。
    见状余卓皱眉。
    虽然现在这个年代人贩子没有那么猖狂了,但是她独自在外还是会害怕。
    她眨眨眼假装忙碌地低头掏出手机,摁亮手机又摁灭,反复好一会儿。
    余光望了过去,车里有些黑,她没看清。
    心脏怦怦跳动地越来越快,她希望公交车现在就来。
    只见商务车车窗降了下来,车里亮起灯。
    “唉,在外面终于当上乞丐了?”
    一道冷漠沙哑的女声响起。
    熟悉却又陌生,以至于余卓愣怔,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了她下半张脸,而后又缓缓暗去,只剩下头顶昏黄路灯投射下来的光亮。
    耳机里的歌声越来越小,连同她世界外的雨声。
    轰隆隆——
    天边一道惊雷劈下,刺眼的白光撒在余卓的身上,她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眼前的一幕却让她不禁惨白了脸。
    只见商务车后座坐着一个女人,她蓝色的长发静静地垂在身侧,碎发并没有贴着脸,车外的风一带便露出了那张好看的脸。
    她眼眸夹带着冷漠,剑眉下是一双锋利的眼,她是单眼皮还下三白,高挺的鼻梁加之一张薄唇更衬得冷漠不好惹。
    ——那是一张余卓做梦都能梦到的脸,是她数次夜里默默哭泣想起的人,更是她越发不敢见的人。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那些温柔的话语,那些舒缓动听的情歌。
    她听不见了,耳机里的情歌与大雨滂沱。
    她看见车里的人缓缓眨眼,而后冷漠地嘲笑她,说着她已经听不到的话。
    余卓猛地站了起来,眼泪霎时间落了下来。
    她转身就走,身边的商务车却缓缓跟了上来。
    “你有家吗就走?哼,不想看到我吗?”女人的声音冷地余卓打颤。
    “你最好现在停下。”
    余卓很听话的,但她今天不想听。她径直向前走,眼泪模糊了双眼,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滚回来!”女人猛地吼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吼她。
    余卓面色更加惨白,她愣在原地,眼泪倏地掉下来,她扭头看去。
    冰冷的雨水没有打在她的身上,而是砸在地面的雨溅在了她的裤腿上。
    车再次停下,只见女人低头找着什么东西,而后她再次抬头,带着怒气。
    她的手伸了出来。
    余卓看到了她露出的胳膊,上面有着什么她看不清的图案,修长的手指上带着戒指,手里还抓着什么。
    而后她把东西抛了过来,余卓接住了,是一把黑色的伞。
    “明天滚去看我的演唱会,不去你就死定了。”
    她冷声警告一番收回了手,车窗在她冷漠的注视下缓缓关上。
    商务车走了。
    余卓这才低头看手里的伞,伞骨那儿夹着一张金边的纸。
    是一张演唱会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