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一结束，方思雨就一路小跑着回到后台，路上遇到不少探究、鄙夷的目光，他们大抵是认为方思雨故意用这种方式博眼球。
“我冤啊姐姐！”方思雨面对段雪的冰冷眼神，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段雪抱着手臂，盯到方思雨开始头皮发麻，才淡淡开口：“冤什么？思雨，这几年我自认待你还不错，也在我能力范围内尽可能为你争取了工作机会，是吧。”
方思雨连连点头：“嗯嗯，是是是。”不然他可能连防脱洗发水广告都没得拍。
段雪：“我问你，当初你唱成那样，说自己五音不全，是故意骗我？”
方思雨连连摇头：“嗯？不是不是不是。”
段雪脸色又淡了几分：“好，那你现在就当着我面唱一首歌，总不至于刚刚在节目里唱得堪比景泓，现在就又呕哑嘲哳难为听了。”
方思雨：“……也许呢？”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方思雨嗖一下跑去开门，见来人是个可爱圆脸小姑娘，方思雨问：“你找谁呀？”
“你好，方老师，我是景泓老师的助理，景泓老师想请您去休息室聊聊。”
“啊，聊什么？”
小姑娘笑了笑：“去了就知道啦。”
完了。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方思雨很想拒绝，可还没酝酿出一个完美的话术，段雪就越过他，对景泓助理道：“好的，我们收拾一下就过去，让景泓老师稍等。”
休息室内。
景泓坐在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手里正拿着个手机在看。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刚进门的方思雨：“……”
这一定是下马威对吧。
段雪恍若未闻，打招呼道：“景老师您好，不知道您叫思雨过来是有什么事？”
景泓瞥了眼装没事人的方思雨，说：“看热搜了吗？”
段雪和方思雨同时打出手机，只见#景泓老鼠爱大米##方思雨是谁##景泓方思雨##景泓表情管理#几个词条高高挂在热搜前列。
“这个热度，段小姐还满意吗。”
虽然还不知道方思雨是怎么回事，但事已至此，有热度不要是王八蛋，段雪并不理会景泓的阴阳怪气，露出个笑容：“主持人cue思雨唱歌，请您指点，您也没拒绝，事发突然，我们思雨只好临时选了首自己喜欢的的歌，有这样的热度也是意料之外。”
“是么，台上时间太短，我也没指点什么，不如思雨现在就再唱首自己喜欢的歌，我听听？”
段雪：“景泓老师录制一天也累了，我们就不耽误——”
景泓看向方思雨，淡淡地说：“你不是让我多多关照吗？”
段雪不想彻底得罪景泓，也看向方思雨。
方思雨：“……”
都看我干什么！看黑板！
尽管心里有一万句要吐槽，方思雨面上还是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真的要唱吗？我唱歌真不好听。”
景泓：“唱。”
行行行，唱就唱，反正休息室只有他们三个人。正好方思雨也想弄清楚，那几句老鼠爱大米究竟是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还是老天终于开眼把景泓的天赋分给他了。
方思雨轻咳两声，心道反正是景泓让他选自己喜欢的歌唱的，他酝酿几秒，一句“baby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马上就要出口——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方思雨眼睛微微睁大，不可思议地听见自己继续唱：“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就像月光撒向海面。”
段雪没忍住脸上的惊疑，看方思雨的目光像在看什么稀奇生物。
景泓在他开口唱后，就安静专注地盯着他，脸色虽没什么变化，眼神却一点点变深。
但别人什么目光方思雨都不在乎了！他已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天可怜见，他曾经无数次羡慕那些唱歌好听的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唱得如此、如此天籁！
一曲终了，休息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景泓微笑：“……你唱歌真不好听？”
方思雨本能点头，点到一半又顿住，从激动中平复下来，又生出些心虚：“可能……有时候也能超常发挥一下下吧。”
“比如现在？”
“嗯嗯。”
景泓微笑不变：“ok。”
方思雨搞不懂景泓这一出是要干什么，本来还想装一下，让景泓指点指点，结果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危险。他又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时间不早，方思雨回家，段雪回公司处理热搜的事情，临走前撂下一句“给你一晚的时间，想想怎么和我解释。”
可方思雨想到都快睡着了，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在床上做了十来回翻身运动，最终决定遵循本心，睡觉。
十几分钟后。
他一个鲤鱼打挺，朝漆黑的虚空试探性地喊道：“系统？”
“系统系统？有没有系统在？”
“逆袭系统？才艺系统？人生赢家系统？”
一室安静。
方思雨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好吧，看来没有绑定系统。”接着他把旁边的菜狗玩偶拿来过一通揉搓，确认了熟悉的手感，语气遗憾，“还在我的卧室，看来也没有穿书。”
算了，明天就跟段雪说，自己其实是被鬼俯身了吧。她总不至于找个道士给自己驱邪。
方思雨打开手机开始搜“被鬼附身后是什么反应？”“被鬼附身后会突然变得唱歌好听吗？”“五音不全的人突然变成歌神是什么原因？”
等等，歌神？怎么有点眼熟？
方思雨迅速回想这几日自己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仅用时90秒就想起来在哪儿看过歌神俩字了！
“我靠，不会吧？”方思雨脱口而出。
三天前，他熬夜追一部短剧，男女主的恨海情天正看得他欲罢不能，却刷出一条广告，广告词写得像诈骗——唱歌0基础必备！即刻拯救你的歌声！立即点击领取歌神体验卡！
方思雨本想点跳过，却没点准，页面一下子跳出来个“领取成功”，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什么使用说明。但方思雨哪有耐心看，直接点叉退出。
这会儿，方思雨赶紧又打开短剧软件，翻找了一遍，哪还有什么歌神体验卡的痕迹。
方思雨把手机一扔，将自己摔进柔软的被子里。
破案了，但好像又没破。
也不知道这和被鬼附身哪个说法更能让段雪接受。
“所以，你是说你私下偷偷报班学习，意外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突然觉醒了唱歌天赋？”
办公室里，段雪站在打印机旁，机器嗡嗡运作的声音也没有挡住她声音里的质疑。
方思雨老实站在她对面：“嗯嗯。”
段雪看着眼前这个高挑俊雅的男人，眼神复杂，方思雨的五官几乎没有瑕疵，放到娱乐圈也是极为亮眼的存在，不然她也不会一眼相中签下他。
谁知道方思雨看着像花瓶，实际上真是花瓶。
还是一只性格和长相两模两样的花瓶。
段雪叹口气，“你有秘密不想说就不说，你现在唱歌实力有了，接下来我会调整一下你的工作重心，你有问题吗？”
“有！”方思雨立刻道，但在段雪用眼神示意他讲的时候又卡壳了。
昨晚他测试了两个多小时，确定他这张“歌神体验卡”有严重副作用，那就是在开口之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唱出什么歌！
歌神体验卡但盲盒版。
他愤愤想，上天既然给了他金手指，为什么不能给一个清洁绿色无副作用版？
这些都没法和段雪说。
方思雨小声道：“我水平还不稳定。”
“你昨天在景泓面前也说你唱歌不好听。”打印机结束工作，吐出一叠纸，段雪拿起来递给方思雨，“景泓工作室想邀请你给一首电影主题曲试音。”
“啊？”方思雨花了几秒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惊奇地指着自己说：“景泓约我唱主题曲？他没事吧。”
“严格来说，是让你试音，能不能合作还要看你试音结果。”段雪示意他看资料，“电影是程真导演的《时间缝隙》，科幻巨制，制作班底非常好，你看看。”
《时间缝隙》从立项到开机，每次都能掀起巨大热度，方思雨有所耳闻，亦知晓景泓和程真是好友，由他操刀制作的主题曲不仅自带热度，还极有可能成为经典之作。
方思雨翻出歌词，上面词曲都写着景泓，在流量为王的快餐时代，景泓二字几乎等同于质量。如果他唱了，虽不一定能大火，但绝对能让他的演艺事业再上一个台阶。
虽然方思雨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业。
方思雨将歌词来回看了几遍，很喜欢，这是一首歌颂人类孤独却勇敢的歌，恢宏浪漫，搭配旋律想必更加动人。
面对这种机会，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但是……
方思雨收好内心的遗憾，平静道：“段姐，还是算了吧。”
段雪：“什么？”
方思雨：“婉拒对方吧，我唱不了。”
段雪有些生气了：“我找人打听过了，这首歌景泓前前后后找了四五位知名歌手试音，但都没合作成，圈内还有很多歌手都在各种托关系想拿到一个试音机会，方思雨，你现在跟我说拒绝掉？”
方思雨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很是难受，他也不想拒绝，可他完全无法保证在录制时唱出这首歌啊！到时一开口，再唱成《老鼠爱大米》，景泓怕是会全娱乐圈追杀他。
段雪严肃道：“你必须给我一个拒绝的理由。”
方思雨倒是想告诉她真实的理由，可以他对段雪的了解，她肯定不会信，反而会认为方思雨在故意戏弄她。
方思雨叹气，先前扯了个报班学习的谎，现在又要扯个什么谎？
他想了想，摊牌：“我是gay。”
段雪：“？”
方思雨强调：“景泓是我喜欢的类型。”
段雪：“……”
方思雨再接再厉：“对着他那张脸，我怕我一时冲动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