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水榭。
    石桌上有一盏幽暗烛火燃烧。翠绿莲叶、粉嫩莲花,和皎皎月色共同铺满湖面,夜风吹过,似一幅夏夜荷叶图绣在波粼粼的丝绸之上。
    叶璇清坐下,人又恢复大大咧咧的状态,她邀请山莺坐旁边的石凳:“坐啊,我还能吃了你?你一开始为什么不肯跟我不相认啊。”
    山莺幽怨:“你没听过这么一句话吗?老乡见老乡…”
    “两眼泪汪汪…”
    “背后开一枪。”
    叶璇清噗嗤一笑:“你真有趣。”
    她欲说清宋栖迟的身份背景,余光就见站在岸边的宋栖迟披着黑夜,静默望着他们,从宽大的玄青衣袖中流淌着似血迹般杀人利器的丝线,不断匐匍蠕动,等待时机。
    “我找你不是为了别的,”叶璇清强行刹车讲别的,险些把自己噎住,讲起自己的经历,“呃…只是为了攻略男主池舒…”
    啊?!
    山莺眼睛瞪着溜圆,她听到了什么!
    有穿书、有系统,很显然,一看就是女主配置,望着叶璇清,山莺感叹:“哇,大佬,原来你是女主啊,你怎么不早说。”
    她羡慕,上前跟狗腿子一般笑得谄媚:“大佬,那你能帮我看看我的剧情吗?我什么结果啊。前段时间万安观的陆文道士给我算卦说我要死了…”
    “宋陆文他们一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别怪老乡不帮你,你离他们远点,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叶璇清捧起手中的书,书页张开,是密密麻麻的空白书页,“你叫什么?”
    “山莺。”
    “查无此人。”
    “那,那宋栖迟?”
    叶璇清合上书盈盈一笑,见殷师已经出现宋栖迟身侧,她放心大胆不少,月亮幽暗,映照着她的双眸也是冷冰冰的月色:“他啊,死了哦。”
    死…
    死了?
    宋栖迟死了。
    山莺当场死机,待她回神,叶璇清早已离开。
    烛火燃尽,八角水榭只剩她一人,唯头顶高悬的冷月寸步不离,并撒下点点光亮,周遭一片漆黑寂寥,而把随风摇曳的荷叶似挣扎落水鬼,要将山莺带入湖中溺毙。
    “宋栖迟怎么死的?”
    山莺想起刚才自己急切的询问,却只得到叶璇清轻笑道一句:
    “自然是惨死,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待山莺又细问,叶璇清避而不答,只道时间到了她今天还有重要剧情要走,便起身离去。
    所以,所以山莺真的真的最讨厌这群说话说半节的人了,烦死了!
    夜色渐浓,微风刮着轻薄衣衫带着水意,激起山莺冷意,她不再逗留原地,脚步加速离开。
    抚胸不停安抚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既然她知道宋栖迟的结局,便可以做出改变,就此扭转他惨死局面。
    一切都会没事的。
    黑暗中,黑底金镶边的蝴蝶似点点星光流淌,而强压下焦虑,提裙子狂奔的山莺,只感受月亮跟着她疾跑,一点都没注意到她来八角水榭路之前的位置并不是一片灯火璀璨的地方。
    待拐过一个弯,周遭柳暗花明,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是成片的铺面,里面卖着各种的吃食饮品、钗环珠串,成群或男或女的组合,仰着笑,一边闲聊一边品尝或试戴。
    明明是热络场景,山莺却如坠冰窟,挥之不去的恐惧还卡喉咙。
    “小友,你要买什么吗?”坐开光手串店铺的道士询问。
    “不…”山莺离开。
    余光,她看到店铺托盘上有一条圆满温润,品质优良的珍珠手链,烛火的倒影其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山莺被晃神,脚步也停下,揉揉眼,目光再次聚焦于珍珠手链。
    她又走了回来。
    紧紧攥着,轻柔摩挲着其中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联想到宋栖迟那双温柔的眼,依稀抓到了一丝安全,彷佛宋栖迟是她坚韧保护壳,她看着他,靠着他,接近他,就很安心,不再畏惧。
    “这串多少钱?”
    想到上次握他手的长度,山莺用手比划:“还没有更长的?再大一圈。”
    道士:“这串,五十文,现做,九十文。”
    “行,做一条。”山莺麻溜掏钱。
    在等待过程中,她就听远处传来吵嚷,好像是丢什么珍贵东西,捕快在追寻犯人。
    山莺瞄了几眼,乌泱泱一群。
    她受了惊,没什么心思去凑热闹看八卦,只囫囵饮用着最便宜的碎茶,味苦暖意顺着喉咙滚动,山莺缓过来,冷静很多,看着一颗一颗珍珠成串,打结做成链条,心也越发平缓安宁。
    完毕,山莺把珍珠手链松垮垮套在手心,想着刚才拒绝宋栖迟询问的同行,他定然失望,这个就当哄他开心的礼物吧。想到于此,山莺不禁一笑,现在只想一刻不停地回到宋栖迟身边。
    “瓜子脸,葡萄眼,芙蓉面,一袭紫衣,长了一副娇俏面容,偏偏不学好,是个小贼!”
    “可恶。竟然偷盗我所管辖的地方,你放心柳五少,我已将手下派去,定能捉拿,”倏然,捕快声音陡然提高,“咦?柳五少,你看。滚开,捕快办案!”
    山莺穿过人潮,一个趔趄推力下,她被一个穿官服,佩快刀的捕快擒住捉拿,人还在蒙圈中,就听到了上方传来男人严肃的问询:“柳五少,就是她偷了你的东西吗?”
    “是啊。就是她。”
    放屁!
    简直莫名其妙啊!
    “放开我!你们是谁啊,我没偷…”山莺竭力反抗。
    她急忙向周围求救,可周遭的人唯恐受到伤害,早就跑得远远的,互相小声嘀咕,询问到底是犯什么事,而捕快手上更是加大力度,疼痛似碾碎山莺的身躯,她冷汗直流,眼眸水雾,声音嘶哑,厉声道,“我没偷!”
    “真的没偷吗?”
    山莺寻声而望。
    就见阔别已久的柳五少,他早没了初见的时的温文尔雅,眼底乌青,下颚青茬,一副颓败疯魔,唯见山莺狼狈模样,他方咧嘴冷笑:“真是好久不见啊,山姑娘。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原来是你…”山莺疼痛难已,她侧头,艰难望着近在咫尺的大合池下游,没有宋栖迟的人影,而飘荡其上密密麻麻的花灯,很多都因为起风、沾水就此翻船入水了。
    而她放的那盏有写“身体健康,平安喜乐”的花灯呢。
    是否也消失不见…
    柳五少掏出一块银子偷塞给捕快:““绑起来堵上嘴,多谢了,请兄弟们喝茶。”
    山莺被抓了。
    由不得她强烈反抗,或委婉挣扎,身躯就被四五个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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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绳的壮汉绑成粽子,抬死猪一般扭送到马车内。马车疾驰,车轮嘎吱,惨淡的光线顺着冷风吹起的窗帘缝隙渗透,转眼,又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帘子掀开,灯火通明的建筑群映入山莺眼,她环顾四周,人已经到内院,旁站有新加的一批持刀侍卫。
    她,是绝无可能,逃跑的。
    柳五少一副皮笑肉不笑,命令奴仆给山莺松掉脚下的束缚:“下来吧,山姑娘。我并非也想蛮力行事,是你非要逃跑吧。乖乖听话,能少受些痛苦。”
    山莺垂眸,活动麻木的双脚,艰难下马车,顺从跟着柳五少身后,走过游廊,跨过石桥,到一处金碧辉煌地,柳五少才停步,轻敲大门。
    “爷爷。”
    “进。”沙哑如沙砾摩挲的嗓音响起。
    推门而入,是一扇满绣金丝红线牡丹屏风,一缕缕幽香沉静的乌木香从白玉炉缭绕而出,设有一张罗汉床,铺有软缛,矮几放有一整套茶具。
    一枯败老人斜靠其上,他衣着艳丽宽大,湛蓝底上面绣着圆形环纹,身形瘦削,一张皮包骨的脸上布满老年斑,浑浊微黄的眼眸转动,似刚死的老者穿着寿衣,回光返照。
    柳老爷子照例问了柳五少几句,接着转头朝着站在一旁做透明人的山莺,虚弱招手:“来。让我看看小十一新娘模样如何?”
    山莺纹丝不动。
    转瞬下巴就被柳五少紧紧攥住,他粗鲁扯住山莺,容不得她反抗,强行让她成为一件物品。
    一张白皙精致的小脸高抬,墨色发髻早就松散,乱糟糟贴在面门,透亮灵动的杏眼,饱满如花的唇镶嵌在其上,整个人似故意雕刻的淋雨雕塑,脆弱且坚韧。
    山莺被动接受老爷子的打量,感受那似无形的触摸,目光从审视到欣赏,刺激得她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柳老爷子大笑,道:“很不错嘛。”
    他张开的嘴,似无底的黑洞。
    “倒是把自己养得很好,甚至还有心思逛万安观。你与小十一婚事已定,连鸳鸯帖都烧给他了,接连也换了两新娘,他都不喜欢,如今你活生生出现,与他再续前缘,这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吧。”
    一路上,山莺心似放在火上炙烤。
    她讨厌波折,她多么希望她的人生是一滩死水,一眼能望到头,平静而寻常的生活。
    她后悔自己不应该独自离开,憎恶绑架她的柳五少,恐惧自己的未来,万般滋味似刀她都品尝个遍,如今再次告知她,一切一切甩不掉,斩不断,如同跗骨之疽攀附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根源,都来自一个柳家某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
    因为是他的新娘,所以柳府的人要千方百计抓她,因为是他的新娘,所以要跟一个或是白骨裸露,或是蛆虫萦绕的死人挤一个棺材。
    凭什么啊。
    凭什么不论生死都摆脱不掉他。
    凭什么到死都摆脱不掉,到死都是他的新娘。
    这种意义上的“忠贞不渝”真是令她作呕。
    “哦?一件好事。”
    “既然你们这么在意重视那所谓的小十一,老爷子你这么大年纪,也活够了吧,”山莺望着风烛残年的柳老爷子,她双眸冷光流窜,嗤笑一声,“死去吧,这也算一件好事,直接面对面和你的孙儿对话,亲口问问他喜欢什么。”